他终于问到这里了。
褚乔笑一笑道:“训以为,不需要打动他们全部。只需要打动其中一人。便足矣。”
“谁?”晋安立刻问。
褚乔却没有回答,而是道“但,训有不情之请。望公子成全。”
说这么多,这才是重点。先谈条件。
晋安神色晦暗盯着褚乔,手指在塌沿上有节奏地敲了敲。褚乔在他眼中,无疑是个超越了一般妇人范畴的狡诈无比的小东西!并且胆大包天!但是,偏偏又让人觉得有趣。
他问:“你要什么?黄金万两?”
褚乔却摇摇头。
“万两黄金都不够?”晋安皱眉。冷笑。这姑子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并非嫌少。”褚乔连忙摇头:“训,不要黄金。请公子不要让我做奴仆。”她可不想这些天,被当做小奴才被人使唤来使唤去。
“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奴仆?”晋安愣了一下,难道让她服侍自己,还委屈了她?顿时深觉受辱。在他看来,就算褚乔再行事出奇,也不过是个贱民。能给自己做仆人,简直是八辈子也修不到的好事。她竟然不要!并且她方才不是说,她是为追随自己而来?!不做奴仆还做什么?
难道她以一妇人之躯,还想做谋士不成?或者她想做自己的…………
但是,他平生第一次,忍下了这怒气。心中泛起些奇怪的情绪。即有厌恶恶心,又有些莫明地得意。
他上下打量褚乔。
确实,与他身边的那些美姬相比,这个姑子又瘦又黄又小,怎么都不足一看。但……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是一般妇人的眼睛那样,充满谄媚。反到像是,闪烁着什么他不理解的光彩。
毫无疑问,她是有趣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举动,都出人意料。
晋安脸上若无其事,淡淡说:“可以。”也是生平他第一次没有将心里想的事,显露在脸上,问:“除了这个,你再不要什么?”
褚乔见他这样的态度,心中不免奇怪。
在褚乔看来。这个少年,年纪不大,性情却很坏。不仅爱羞辱人,还会为了一点小事杀人。也不知道将来不会做王啊帝啊什么的。要不然保不齐就是一代暴君。
但她在仔细地想了想,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只得摇头。答道:“再无所求。”
晋安绷住脸说:“现在,你已得偿所愿。可以说了罢?”
褚乔心知有异,却怎么也想不通出了什么问题。只得暂且放下这件事,但却默默改了主义,没有直接说出个中原由有些忌惮地皎洁道:“公子只需这一路都将训带在身边。并,不限制训的自由。此事必将顺遂。”
“就这般?”晋安质疑。
“就是这般。若是到时候,不能如愿。公子可将训千刀万剐。训死不足惜。”
晋安有些不解。
沉着脸良久没有说话。他怎么都觉得,这姑子从头到脚都写着明晃晃的阴谋。但是她既然这样聪明,实在没道理会自寻死路。
他看着褚乔半天,想到她的目地,忍不住大仰头大笑起来。这个姑子,竟然不自量力,做这么多事,原来就是为了这样的目地!他虽然不喜欢褚乔,但是,吃了这么多闷亏之后,也很奇怪地不讨厌她。
“就如你所愿。”他笑罢,做出嫌弃的表情,她这样一个人,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企图?!
上下打量褚乔说:“世上爱慕公子我之人,何止千万。我留你在身边,已是极限,是不可能日日面对你这张脸与你这种人亲近的,更不会给你什么名份。若是事成,我不会薄待你。”
他的算盘打得到并不亏。褚乔虽然不好看,但若是褚乔真的是一个可堪一用的人。他养着日后自然会有益。就像褚乔所说,如刀如剑,也并无不可。毕竟头脑聪明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是褚乔不得用……这件事她弄砸了……
“若是事不成,我必让你一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边的谋士既然毫无办法,个个都只会叫自己陪礼。也只有暂时这样,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褚乔被他这前半句话,崩得半天也没有回过神。这是哪跟哪儿。
但是她也不能摇头辩解说,不是。公子,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竭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愕然。免得这位公子大人羞愤起来。又要自己死要自己活的。口中谦虚且感动地说:“训必不负公子所托。训,长相丑陋,举粗俗,出生山野。能受公子不弃,庇佑一二已是幸事。再不求其它。”
晋安看着她,总觉得这姑子哪里怪怪的。最后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说道:“长信,将训姬安顿下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给她一个仆人。”
褚乔感恩戴德,伏身谢恩。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出了车子。
落车之后发现,车边的老仆人听到自己主人对这个姑子的称呼改了,看她的眼神已是不同。
那老仆人叫来一个老妇人说道:“带训姬去后面的车子。再给她找一个小仆。伺奉左右。”看着褚乔转身跟那个妇人远去。眼中即有好奇,又有意外。暗暗感叹:这种丑妇?!公子竟然也收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紧闭的车窗。
褚乔跟着那个妇人向后面走了很长一段。都没有看到车队的尾巴。只有无尽的人,与车。她才发现这个车队比她想的还要长。向妇人问:“这里全是公子的人?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妇人只觉得她长得实在跟个粗使的奴人差不多,但既然公子说她是姬了,自然也就没有怠慢,回答道:“前面是公子。后面有公主的车驾。”但态度也就没有多少恭敬的成份。
褚乔想到那个平绫,心道自己一定要远远地绕开她才好。问:“我听说,公主与诸氏交好。那诸氏现在还跟公主在一起吗?”
“据说诸氏主母重病恐怕不久于人世。诸三已率先去了长平赶去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未与公主一起。”
诸乔心中一跳,问道:“听说,诸三身边有个嬷嬷跑了还是意外死了的?”
妇人想了想,皱眉:“哪有这种事?”若真有这事,她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诸乔很意外的样子,瞪着眼睛道:“不是说她身边的阿嫫死了吗?”
妇人只觉得这姑子真是个不知事理的人,哪有平白咒人的,连忙‘呸呸呸’是好几声,说:“姬千万不要咒人了。日前诸三娘来跟公主辞行,我还远远地看到那婆子好好的呢。无缘无故怎么会死。”
那么,阿嫫带着姚四娘没有事,并且跟着诸三回去了。
诸乔‘噢’了一声,道:“恐怕是我听错了。”又叹道:“不知道我们几时可以到长平?”
她早就问过。益城就在山外,并且隶属长平。长平做为一府中枢,肯定是在交通要道上面。既然要出山,那这队人一定会经过长平。
“不远。等今日的晚时,就会到了。我们要长平好好休整几日。要到顺允恐怕还有好长的路呢。”妇人很是感叹。长途跋涉是很累人的。
“这样就好”诸乔眯起眼睛。只要姚四娘能活到那个时候。就好。
好?好什么?妇人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不知所谓。公子不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