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吧。”落影道。她说罢,忽然想起,“随便”两个字是闾丘枫提到吃什么的时候惯用的答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句话一也被她拿来用了。
她说罢这两个字才突然体会到,这两个字,包含的不仅是无所谓,更是不知如何选择的无奈。
小姑娘想了想,道:“姑娘来一串小山楂的吧。冬天了,吃点甜的东西身子也会暖的。”
“也好。”落影接过小姑娘递来的糖葫芦,又道,“你们这儿附近,有什么客栈么?”
“我们这里客站倒是有几家,不过都在大路边上,不在这个小巷子里。”
“姑娘可否……指一下路?”
“嗯……从这巷子里出去,沿着大路往左边拐,碰到第二个小叉路口往右拐,然后再往左拐一下……”
落影被她的一堆左拐右拐绕昏了,一脸错杂地道:“抱歉,我没听清,姑娘能不能……”
小姑娘自己也觉得所指的路乱七八糟,嘟了嘟嘴,问道:“姑娘你急着去客栈吗?”
落影摇了摇头:“不急。”
“那……不如这样吧,等我收了摊,就带姑娘去吧。”
落影点了点头,道过谢,就站在小姑娘支起的大油纸伞下,看着她叫卖冰糖葫芦。
她的生意很好,不知不觉中就有许多人来卖了一两串带走,不多时,一大盘糖葫芦就已经见了底。很多来卖糖葫芦的人,似乎都是熟客,有时候会停下脚步,与小姑娘说几句闲话,小姑娘回答的时候脸上总有天真的笑意。那笑意与落影所习惯的笑容有很大区别。这么多年了,落影早已习惯了闾丘枫的笑,他的笑里总是有天生的贵气和玩味的自傲。
小姑娘收拾了摊子,拿起盘中仅剩的一串糖葫芦,对落影笑道:“姑娘你是第一次吃我家的糖葫芦吧,那再送你一串!”
“谢谢……”落影微一颔首。
“那我带你去找客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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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抱歉这位姑娘,小店的客人都满了,没有空的屋子给姑娘了。”已经是第三家客栈了,不知道最近是否是人人都在赶路回家,所以旅馆驿站里都住满了人,总之每家店对落影的回答都大同小异,不是“小店已经没地方了”,就是“姑娘还是另寻别家吧。”
落影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心里虽急,却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
小姑娘见着情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算了,姑娘你要是实在不行就住我家吧?”
落影迟疑道:“这……方便么?”
小姑娘道:“没关系的,我家里没什么人,姑娘住过来也没关系的。”
想着终归不能在下雨天露宿街头,落影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对了,我叫宋糖,”小姑娘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落影。月落的落,幻影的影。”她回答。
“落影……姑娘你的名字好奇怪啊。”
落影好奇道:“嗯?哪里奇怪了?”
“姑娘姓落吗?”
落影摇头道:“我不姓落。”
“那姑娘你姓什么?”
“我姓什么?”落影自嘲地笑了笑,“呵……我已经记不清我姓什么了啊。”
宋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心想这人没事吧,怎么会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得了。娘曾经说过,只要是有家的人,都会有姓,她虽然是贫苦人家出身,可也是有名有姓的,看这位姑娘的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那么好看,怎么会没有姓呢?
一路疑惑着走回家,宋糖推开了自己家的门:“小铭,我回来了!”
一个七八岁男孩子从屋子里冲出来,拽着宋糖的衣襟叫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落影随手将方才宋糖给她的冰糖葫芦塞到他手里,道:“你饿了就先吃吧。”
男孩这才觉察到落影的存在,接过葫芦,道:“谢谢姐姐!”
落影看着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宋糖一手牵着那男孩,一边对落影道:“落影姑娘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做饭,一会儿就好了。小铭,你带落影姑娘去房里。”
“嗯,多谢了,”落影又看了那男孩一眼,问宋糖道,“这是你弟弟吧?”
“对啊,他叫宋铭。你先和小铭玩会儿吧,小铭不怕生的。”
一进的院子不是特别大,不过只住了宋糖和宋铭姐弟二人,倒显得有些空了。院子里种了一棵枇杷树,墨绿色的叶子随风摇荡,院中还有几块地方种了一些ju花脑、马兰头和葱蒜,最靠屋子的地方有几棵剪了枝的月季。她想,这样小的一个院子,到了春天,也会是生机盎然吧。
不多时,宋糖已经烧好了菜,摆起碗筷叫他们来吃饭了。
菜不多,也很简单,一碗青菜,一盘草鱼,还有一锅豆腐汤。宋糖看了看菜,又看看落影,笑道:“菜太少了,也不知道姑娘吃不吃得惯。”
“怎么会呢,”落影拿起筷子。这些菜当然不能同平远侯府的饭菜相比,不过那又怎么样?曾几何时,为了活命,比这更差的东西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往嘴里放,那时候的事情,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哪怕后来的生活再安逸,她都忘不掉那时的痛苦。
一顿饭吃得极快,宋糖不停地给她和宋铭夹菜,几乎自己都忘了吃饭,她说了好几遍“我自己来就好”,可宋糖还是让她吃这吃那,结果这顿饭,她吃得比以往都要多。
饭毕,宋糖端了碗去洗,落影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于是也跟了过去。
冬天的江南虽然没有京城那么冰寒刺骨,可腊月的天气无论如何都是寒冷的。冬天的冷水无论在哪里都不能算作冷水,应该算是冰水,看着宋糖拿冷水洗碗,时不时从水里缩回手来搓着暖和一下,落影有些不忍。
她略一思忖,道:“宋姑娘,我来帮你好了。”她说着将手伸进水盆里,一边暗自运劲,将内劲转化成热气输入水中。不知不觉间,她已不动声色地将盆中的水弄热了许多,虽然还是冷水,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冰冷扎人了。她不想让宋糖看出端倪,所以并没有把水弄得更热,便暗暗收了劲,拿起一只碗,擦洗起来。
洗完了碗,宋糖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打发了宋铭去睡觉,自己拿起屋侧的一只竹筐。竹筐里放的,是一颗一颗的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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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鬼标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