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负的人,总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傲慢的人,不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是世人大都迷惘,我也不过是个凡人,站在起点,哪看得清远方迷雾中的是是非非。】
欧林大陆的正北方,塔尔海上的冰川大山,此刻正浮泳在茫茫大海之上,徐徐而动。
冬季已过,南方的暖风已经开始攀越南方的萨鲁达屏障,驱赶“奥菲”帝国北方领土的冰寒。积雪开始消融,化作潺潺的流水,自山间而下,自大海而归,水汽充盈着整片北方领土,孕育即将到来的春天的生机。
“拉!呀嗷嗷!”一声长号,在依旧冰冷的塔尔海面上、那广阔无边的水世界里,徜徉,而数艘楼船扬着雪白色的魔帆,自那浮川林立的水蓝世界,跟随着幽幽回荡的号鸣而出。
船队之先,是一艘蓝金色的三层楼船,较寻常的船只多了两层阁楼,其上各色琉璃溢彩,船身还笼罩着蓝透的魔法阵,抵挡着海面上那磅礴的海风之寒。
“希利娅,这塔尔海的风光,可看得入眼?”楼船三层之上,阁楼观海的阳台间,一席酒食丰盛的长桌,扯着洁白的餐布,西都之主克洛伊·阿伯索伦,摇晃着红酒杯,就着酒液那鲜红色的折光,轻描淡写,敬着对面那沉思的女子。
“嗯?”希利娅轻哼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那周遭的海景,却是叹了口气,端起身前的红茶,抿了一口,回道,“广阔无垠,碧蓝色夹杂着洁白浮冰,别有一番味道。”
“别有?”克洛伊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对,跟红心平原那惹眼的猩红色相比,这北海却是清淡了一些,等开春之后,要回去看看吗?我陪你……”
“克洛伊,你的事务那么多,不用这样……其实,有个地方呆着,发发呆,就足够了。”希利娅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倚着栏栅,“再说,那东边的猩红,也没什么可值得留恋了,没人了,人没了。”
“……”克洛伊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些什么,那阁楼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奔跑,还带着朗朗的脆笑,克洛伊转瞬便是松了眉头,咧开嘴角,飘上一抹笑。
“爸爸!爸爸!……”阁楼的门被“撞”开了,来人是那般的活泼,活泼得没什么烦人的礼数,是个小女孩,怀抱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圆头怪鸟扑进了克洛伊的怀里,在“叽里呱啦”的奇声鸟鸣声中,撒娇道,“有个船员叔叔给我抓了只好可爱的鸟,你看你看!”
“园吉鸟,倒也是少见,这季节了,它们应该回溯到北冰极点了,这只应该是和群落迷失了。”克洛伊伸出手罩住了那圆头怪鸟的头,只见得那原先还躁动不安、呱呱乱叫的怪鸟顺间便是安分了,只是看似温顺的模样下,却隐约带着三分萎靡。
“啊!迷路了啊……真可怜,爸爸,我可以养他吗?”小女孩扑闪着眼睛,请求道。
“可以啊,去吧,和芙拉姑姑说一声,让她给你安排。”克洛伊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笑道,“去吧,艾妮琳。”
“嗯!”小女孩艾妮琳捧着已安分得如同布偶娃娃一样的园吉鸟,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阳台,嚷嚷着找她的芙拉姑姑去了。
“艾妮莉好可爱。”扶栏远望的希利娅看着消失在楼道的小女孩,叹了口气,“不过,克洛伊,你就不怕她伤心吗?园吉鸟,只能存活在北极冰圈之内,冬日洄游到此不过是逐食而来,春日回暖之后,这塔尔海滨……”
“迷失了种群的孤鸟,还是头初年生的新鸟,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克洛伊沉吟道,“倒不如让艾妮琳早点面对……她母亲去世的早,芙洛拉又宠她,很多事情,以她现在的年纪而言,经历得太少,资历不够,日后可是无法担负阿伯索伦家族的沉重!”
“唉,世家子弟……”希利娅的皓齿磕上了红唇,眼神里流离出莫名的伤感。
“享受了荣耀,相应的负担也是一样的!希利娅,你也在这样的阶层里,还没有这种觉悟吗?这些事情,越逃避,只会越痛苦,顺顺当当地接受,反倒好过些。”克洛伊站了起来,走到栅栏边,与伊人比肩而立,“政治婚姻也罢,利益同盟也好,在这个阶层里,冷静与理智,冷血与阴谋……亚修那小子也终究逃不过这些,如果,他要踏上这条路的话。”
“……能把魔法屏障撤了吗,我想吹吹风。”希利娅微微低了头,请求道。
“海上风大,冷气伤身!”克洛伊点了点头,招呼了侍从拿了件白绒披肩,亲手给其披上,“先挂件披肩,防风。”说话间,克洛伊掏出一个魔法阵盘,魔法光华流离下,那楼船的魔法屏障渐渐变形,原先笼罩三层的光圈矮了一截,将两人所在的阳台暴露在了凌冽的海风之中。
“好冷!”希利娅哆嗦了一下,转身从长桌上拿了杯淡蓝色的酒,仰首间,酒液化作一道利箭,射穿了唇齿喉肠,“克洛伊,亚修这孩子……现在在哪?”
“瓦格山脉深处的一处山谷里。”克洛伊见着伊人饮酒,眉间轻轻皱了一丝,慰藉道,“和苍白之龙那老滑头在一起,应该是在接受其训练,很安全,放心!”
“苍白之龙吗?那就好!”希利娅放下了空酒杯,轻轻吐了口气,一阵粉红色的酒晕飘了上来,就着寒风,红尘了碧海蓝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或许,再见的时候,这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一年时间,确实会长大一些,不过应该变化不会太大,你认得出来!”克洛伊嘴角一动,似笑非笑。
“一年?!克洛伊,你是说……”
“开春了,夏天也就不远了!五月份或者六月份,按照那老滑头的心思,亚修那孩子应该会到我的地盘来了。”克洛伊回身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再漫步踱到了希利娅身侧,徐徐说道,“到时,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希利娅脸上的红润更胜了几分,只是转眼便是苍白了,而那份红润更是被寒风落成了蓝紫冰斑,“克洛伊,你……”
“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那没有任何意义。”克洛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蔑视着眼前那广袤的海洋,“而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是懒得去浪费心思。”
“谢谢,克洛伊!”
“我们之间,还需要谢谢吗?”
“需要的!”
……
船队,依稀在静静得徜徉,在海洋的无际无边中,像一座座无根的冰山,肆意游荡,看似那般的自由,只是,寒风那般的刺骨,冻得人,血液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