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歌坊生意比之前个些日子要好些。我哼着小曲儿,点完账目后。
拿着些许碎银,穿小巷绕了几圈儿,来到一个昏暗的小屋里。
一个黝黑大汉一脸谄媚地迎着我。这个伢子本就生了副不大好的皮囊,另,我向来讨厌那些虚话和谄媚的脸,脸上多了些不耐后,那伢子也是住了嘴。
“您看看,都是今天新的货,个个都机灵着呢!”伢子大概地指了指那角落里的十多个孩子道。
我从中挑了一个满脸脏污的丫头,给了碎银后,带丫头回歌坊。
净身、穿戴后,我惊喜的发现这丫头倒是生了一副不错的相貌,只是面色蜡黄,不过假以时日生养就好了。
我问她名字,丫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嗫嚅道:“花娉。”声音虽小,但声音蛮好听的。
我寻思着,要为这丫头谋什么差事好。
歌姬倒也不缺……嗯,可作个舞姬或戏子琴师之流的。
了解透这丫头后,细想着戏子最为合适。于是乎,我遣人找了柳婉来教丫头戏。
丫头被我养了段时日后,变白了。性子也养开了,也没怎么怯人。
把丫头交给柳婉也有些舍不得,毕竟也是放在心上过的丫头唉。
某天我正清点着账目呢,那丫头悄悄的把一块枣泥糕给我。还细声嘱咐着慢点吃。
顿时心就暖暖的,毕竟是自己养的丫头啊,还特别留意着自己最爱吃什么。
一晃过了几年,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当丫头又像从前一样,悄悄的把一块枣泥糕给我时,不厌倦的嘱咐我慢点吃,看着丫头姣好的面容,我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当丫头背着细软,来找我时,告诉了我原因,是要去江南找那位我请来与丫头对戏的男子时,我就知道了啊。
这丫头的心早就跟陆覃一起回到江南了,也罢,女大不中留。
……
丫头从江南回来后,更沉默了。
依旧是休息、演习这种单一的作息,但更多的,是丫头望着后院那颗常青树发呆,偶尔能听到丫头她轻喃的几句话。
陆覃陆覃。
都是他的名字。
我是后来才知道,自己从江南请的那个戏子,那个丫头爱的男人,死了。
看着丫头天天发怔的模样,我不由地开始心疼。
之后一段时间,丫头接了一出大戏。
我看她渐渐恢复原来,悬挂已久的心渐渐放下。
几日后丫头的那戏,几乎是轰动全京。
当今皇上听说后,都点名欲看。
我欣喜地冲进丫头房间,欲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时。
发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丫头死了。
在丫头的桌上,满宣纸都是那个人的名字,陆覃。
我忽然想起丫头先前几日来找我,带的依旧是枣泥糕,她并没有再匆忙的去演练着戏,而是细细地看着我吃完。
她突然问,“掌事,这最后一部戏的男角是谁?”
我答了一个京城著名的戏子名字。
丫头苍白着脸笑了笑,步伐有些凌乱的出去。
……
我现在才注意丫头说的,“最后一部戏”。
最后一部戏……生命中的最后一部戏。
我看着铺满整个桌子的宣纸,宣纸上娟秀的字迹全是那个戏子的名字。
陆覃陆覃。
我的娉丫头,她是极爱,求而不得。
求不得,伤别离,思苦痛,念不及。
人间最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