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图大业、雷卷、杜老二、何花花、小金到达阳城。那时天已经黑了,便先在城内找客栈住下,等明日随去城西郊雷神木学院报名。
翌日,学院外方圆数十里地都已人满为患,听说光报名的学子就五六万人,再加上有些人来时拖家带口,能有十万人。
报名之后,学院告知,要静候佳音,届时会到住处通知。
之后几日,大家闲来无事,就在阳城内外游山玩水,打发时间。
这天雷卷编了个理由脱身,待夜色渐渐降临,与小金悄然离开住处,往阳城雷府方向而去。
缓步走在阳城的街道上。
夜晚的黑暗并未赶走这座富城的热闹,红男绿女依然填充在任何角落,二三层的红瓦建筑张灯结彩,雷卷在人群中穿梭,只觉周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但所有的人又都好像是同一个人,别人都是同样的,唯独他是那个不一样的,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边走边回想,寻找记忆中十八年前回家的路是哪条。
夜渐深,月亮微露半个脑袋,愈靠近雷府,街上人愈少。等雷府山门可以望见时,周围街道已空荡荡。夜晚的秋风呼呼刮过,显得有些落寞荒凉雷卷轻声叹息,轻到连自己都未察觉。“终于到了,希望王婶子还在那间小院中,这么晚她可能已睡了,但无所谓,只要看见她安然无事,也就罢了。”
小金一直趴在他肩膀上,这时忽然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
“没有,我是在疑惑。”
“哦?”雷卷停下脚步,转头看它。
小金啧声道:“现在阳城既然已经到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跟着图大业他们?你不会也打算加入雷神木学院吧。”
“不……”雷卷眉头紧锁,似乎他也想知道问题答案。
“跟着他们……可能是因为不想离开阳城,也可能是没地方可去,还有可能是害怕孤独。”雷卷即已决心开始新的生活,那他现在就才只十八岁,这个年龄,害怕孤独很正常。
小金没有再说什么。
依旧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小院,只不过院内那几棵碗口粗的杨树已遮天蔽月。
雷卷隐在枝桠间,能望见屋子里亮着,灯火阑珊。轻点双足,落在院中,仿佛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即轻又静。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位女妇人坐在桌旁,秉烛缝衣,烛火昏黄,但她很认真。那妇人模样依稀可辨正是王婶婶。比起当年,她头上的黑发间多出几缕银丝,脸上也画上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良久,王婶手中针线已用尽,想在穿针引线,但烛火实在不够明亮,便只能作罢。长长叹了口气,捏灭蜡烛,蹒跚走向黑暗里去了。
雷卷又兀自伫立了许久,这才离开。王婶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他也就放心了。以往一直担心王婶会受到雷家迫害,现在看来,倒是多心之举。
来时雷卷曾对小金说去见一位故人,小金当时并未多问,此刻却忽然道:“她是你的娘亲?”
雷卷飞身上了树梢,正准备向阳城街道掠去。
“……”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是我婶婶。”
小金不解的看了看他,没再继续问。
夜深后的阳城街道格外静寂,只听见月下的虫鸣。
“嚓!”“唰!”
另外一条街道上响起急骤的脚步声,声音虽极轻,但还是被雷卷听到了。雷卷不想多生事端,打算就此回城内的住处,可谁知那脚步声转个弯,却向他们所处的街道逼近过来。
“有人朝这边来了!小心,有感应师!”小金立刻感应到了对方情况,并将自己的气息收敛。
雷卷稳住体内战力的波动,双腿踏地弹起,重又隐到树上。不一会儿,夜色中依稀看见两条人影,“嗖!”“嗖!”掠过门口,往雷家最大的府邸去了。
“那两个人?”
待两人去远,雷卷落下来,如幽灵般跟了过去。他隐约猜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
雷府大堂,十八年前的‘会客’两字已被拆下,换做了‘风云’。
此时堂内分三角位置摆有三把檀木交椅,椅上坐着三个人,两个略显苍老的中年客。一位是穿黑袍的美男子,至多超不过二十岁。
雷卷伏在屋顶,手指如铁钳般稳稳地拨开两块瓦砖,向屋内看去。
“果真是他们。”虽说十多年未见,雷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位中年客,左护法与右护法!
只见左护法突然抱拳说道:“恭喜雷公子,坐上了雷家第一把交椅。而且是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家主。”
雷卷听到这里,不禁仔细打量起那黑袍男子。
他懒散的躺伏在椅中,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紫葫芦,听到左护法的话后头没抬,眼也没眨。
“高傲自大!原来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雷卷暗忖,但却未想起到自己现在的年龄很可能还没有人家大。
左护法微微一笑,继续道:“属下这次来是奉皇族太上尊者旨意,前来询问传送计划的进展问题。”
雷云舒依旧未抬头,说话拉着长音,“恩——容我想想。”
右护法的肥脸一直很阴沉,此刻连左护法也已被传染,脸色越加难看。
“皇族的旨意么,雷家自然不敢不遵从。这次借着雷神木学院名头,召集了十多万人,只等时机一到,立刻就能让他们进传送阵!”
“好,雷公子千金一言,只要有您这句话,属下就好交差。……如没有其他事,属下这就告辞。”左护法压着气,实在半刻也不想再呆。
雷云舒没有说话。
左右护法长身站起,抱拳作揖,正准备走时……
“等一等!”雷云舒突然打出个停下的手势。
右护法身为感应者,立时会意,对着左护法连使眼色。
雷卷心里咯噔一声,暗说该不会是,被发现了?
雷云舒缓缓站起,将紫葫芦握于掌心,朗朗道:“朋友既然远道而来,何不露面相见,该不会还要在下去请吧!”
话声震耳,透过屋瓦,遥遥传出。那些守在雷府外围的护卫队听到话声,立刻匆匆赶来。
雷卷哼出口轻气,正是艺高人胆大,中指轻叩,便要破瓦进入屋内。谁知就在这时屋檐处陡然响起一阵衣袂抖动之声,接着,就看见一条青影风驰电掣般射向远方。
“唰!”“唰!”“唰!”
三个迅疾的人影,也紧随其后,破风追去。
雷卷心下惊骇非常,有个人躲在房檐处,他竟全然不知。转头看向小金,小金摇了摇袋头,说:“若不使用战力,我的感应能力根本无用。”顿了顿又说:“很有可能那个人先我们一步,早便躲在了匾后。”
“听刚才那姓雷的年轻人所说之话,这次的雷神木学院招收学员好像另有阴谋。你抓紧,我们跟过去看看。”
阳城城郊,一条蜿蜒土径,伸进茂密的黑森林,黑森林的后面是座山头。
林外,青色影子已被拦住,只他披着层很像树皮的绿斗篷,五短身材,双眼总是鬼鬼祟祟的,此刻被三大高手围住,丝毫不惧。
五百米外的黑树林中,雷卷幽灵般隐在一棵藤条虬结的老树上,这个距离已是最极限,在高手周身藏匿,有时候就算呼吸稍急,都有可能被注意到。
雷云舒笔直而立,黑袍衬在夜色下,宛如融合一体,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关于那件秘密,左护法显然更加重视,已恶狠狠问道:“朋友,你都听到了吧!”
青影之人点头。
“我的耳朵并不聋,你们的谈话也不是我想听到的。”
“哦?那你想听的是什么?”雷云舒觉得有趣,打断了左护法。
“雷神木在什么地方?”
“原来又是为雷神木而来,那你的身份,想必也是树妖一族了。”
青影之人不屑的哼出声。
“你们这些树族还真是烦人,雷神木既已被雷家所占,那就是雷家的,你们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青影之人暴目陡睁,怒道:“废话连篇,雷神木乃树族根源至宝,岂是你们这些人族想占就能占的。”
“雷公子。”左护法道,“您跟一个妖物讲理,那可浪费口舌了,还是由属下尽早料理了他。”
雷云舒恢复似笑非笑的表情,欣然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