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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剥茧抽丝(3)

高德言见小弦似乎意志稍稍动摇,立刻口唇翻飞:“不瞒许少侠,我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但每当午夜梦回时,都会看到那些无头冤魂找我索命,夜夜不得安睡。你莫要瞧我有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那全都是因为自己心虚,只怕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找自己复仇,所以才故意装出这模样,其实外强中干,心底深处痛悔不已。若有选择,我绝不会再杀一个人……”这当然不是高德言的肺腑之言,不过他在刑部时常审问犯人,对这种心理倒真是把握得十足,此刻为保全性命,将那些犯人的追悔之词用于自身,却也似模拟样,不露破绽。

“不要说了!”小弦咬牙切齿,握扇的手轻轻发抖。

高德言岂愿功亏一篑,口中不停:“唉,许少侠大概是不知恶鬼缠身索命的滋味,日夜在耳边哭诉,只叫‘还我命来’……”却见小弦眼中忽然划过一道寒光,高德言心头微凛,一面说着话,一面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伺机跃起抓住小弦的腿。

小弦听到高德言说什么“日夜在耳边哭泣”时,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了把自己从滇北清水小镇掳往擒天堡的日哭鬼。蓦然低头望着高德言,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高子明!”

高德言浑身一震,口中的话语蓦然停了片刻,方惊讶道:“许少侠说得是个人名么?却不知是何人?”

然而高德言脸上错愕的表情已全落在小弦眼中,知道自己猜测不假:这个身为京师刑部五大名捕之一的高德言,正是当年害得日哭鬼妻死子亡的罪魁祸首高子明。他纵然能隐姓瞒名,远走京师,脖颈间那一道青赤色的疤痕却是无法消除的铮铮铁证!想到日哭鬼的妻子被他污辱残杀,儿子被他剥皮制成人皮面具,小弦只觉得心中一股烈火熊熊燃起,如此败类,留之只会贻害百姓,正如林青所说,今日饶了他,就是害了明日的无辜!

小弦怒喝一声,折扇狠狠朝缠思索划下:“这一刀,是替齐大叔报仇!”长索应手而断。

高德言听到小弦叫出自己多年不用的旧名,已心知不妙,就在小弦出手的一刹那亦同时纵身而起,十指箕张,一把往小弦腿上抓去。他为求生存,这一纵身拼尽全力,虽无借力处,却仍跃起近六尺高,小弦闪避不及,右腿竟被高德言捉个正着。

两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全挂在小弦手上,差一点让他松开长索。看到手中水秀流下的鲜血,想到水秀生死未卜,几乎遭这坏蛋的毒手,心头更恨,高德言铁指几乎陷入小弦的腿肌中,他却不管不顾,亦感觉不到半分疼痛,低首弯腰,手中折扇朝高德言头上斫去,口中犹高叫道:“这一下,是替水姑姑给你的……”

小弦不通武功,虽将《铸兵神录》背得滚瓜烂熟,但真正用于手中的兵刃却是绝无仅有,何况是折扇这等奇门兵器,加之出手方位较高,这一扇从高德言面门划过,将他面孔划得鲜血淋漓,却未能入骨致命。高德言惨叫一声,他双手都抱住小弦的腿,无法反击,只能用口咬住扇面。

心中的怨毒与求生的疯狂令高德言那一张流满鲜血的面孔显得尤其狰狞,小弦瞧得心魂俱裂,几乎手软,拼命咬紧牙关,使劲回夺折扇。两人拼力一挣,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十余支扇骨尽数激飞而出,直射入高德言大张的口中。

原来高德言这柄折扇乃是请人精心所制,内中藏有机关,只要一按扇柄的按钮,便会将十余支精钢打造的扇骨射出,仿如暗器,在贴身近战中突然使出,令人防不胜防,却被小弦在争抢中无意按动了机关。

高德言口中塞了十余支扇骨,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小弦只看到他那被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孔微微一怔,一双阴毒的眼瞳蓦然放大,几可映出自己的影子,紧握着双腿的手终于无力松开,那一张凄惨的面孔带着一份难以置信的神情坠入无尽的深谷中……

直到临死的最后一刻,高德言也不相信自己谨慎一世,到头来却会死在这样一个孩子手里,而且是被自己折扇中的独门机关所杀。

小弦甩开半截折扇,望着自己手里混合着的水秀与高德言的鲜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浑身亦再无一丝力气,就这样任由自己悬挂在半空中,脑中一片紊乱。

他低低在心底告诉自己:许惊弦,你终于长大了,可以像林叔叔一样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哭,很想在这虽然水汽温润、却令他觉得透不过气的黎明前的暗夜里,放下一切刻意强加给自己的尊严,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何其狂一早悄悄来到容笑风驯鹰的小屋中查看,却不见小弦的踪影。他对容笑风颇有怀疑,瞧他对着小雷鹰发怔,也不惊动他,自个便沿着小弦的脚印四处寻找,终于在那温泉悬崖边发现了这惨烈的一幕。

水秀早已气绝多时,何其狂大惊之余,先把悬于半空中的小弦吊上崖顶,再朝他细细询问,小弦却一语不发,双目一片迷茫之色,仿若痴呆。

水秀虽属于泰亲王一系,但她与骆清幽并称为“京师双姝”,性格温婉,何其狂虽与她并无太多交情,但一向颇敬重她,看到她惨死当场,亦是叹息不已。他并不知道水秀的真实身份,只知她在京师中向来独来独往,并无亲眷,若是琴瑟王惨死京城外之事一旦宣扬出去,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引发京师三派之间的火并,为求慎重起见,便手持“瘦柳钩”在温泉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其掩埋。

小弦怔怔看着何其狂把水秀的尸体放入坑中,蓦觉心口剧痛,却是说不出话来,唯以手轻抚胸前那面金锁,在脑海中默默发下誓言:“水姑姑,你安心去吧,无论清儿对我是何态度,我都一定会好好替你与莫大叔照顾好她!”

何其狂掩埋好水秀,带着小弦先回到那小木屋中找容笑风。一路上小弦沉默不语,何其狂知他乍逢惊变,神智大乱,亦不多做询问,只是将内力从小弦手中传入,助他稳定心神。

小雷鹰决意以死相抗,容笑风百思无计,仍呆立于屋中。见到何其狂与浑身血迹的小弦进屋来,大惊失色:“小弦为何如此?你昨晚去什么地方了?”

小弦默然无言,神情凄楚。容笑风虽不知小弦昨夜的遭遇,但小弦离开时他全部心神都悬在小雷鹰身上,此刻亦觉有愧于心。惑然望向何其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其狂漠然道:“小弦昨夜不是与你一起么,为何你反倒来问我?我倒要听听你的解释。”

容笑风闻言微微色变:“难道你怀疑我故意会害小弦?”

何其狂只是冷笑,竟似默认了容笑风的猜想。容笑风大怒:“小弦是许兄的义子,我待他一如自己的骨肉,你凭什么怀疑我?”

何其狂淡淡道:“琴瑟王暴毙荒野,你与泰亲王爱将黑山交好,与此事自然难脱干系。”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容笑风,看他会对此有何反应。

容笑风惊得目瞪口呆:“水秀死了?!”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何其狂知道他与黑山交往之事,而是对水秀的死讯感到极度惊讶。

小弦听到水秀的名字,蓦然一震,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那个姓高的坏蛋杀了水姑姑,掉在悬崖下,若是还没有死,我绝不会放过他……”

何其狂与容笑风面面相觑,隐隐猜到小弦所说之人多半是刑部名捕高德言,却无论如何想不出高德言为何会杀水秀?其实真正对水秀发出致命的一击乃是那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但高德言的卑鄙无耻无疑更令小弦痛恨。

何其狂知小弦不愿再看到那幕惨况,本欲自己去崖底察看,但又不放心容笑风与小弦呆在一起,若是带着容笑风同去,小弦一个人留在屋中亦是不妥,是否应该先送他回白露院,再通知林青骆清幽,却又担心有人发现不知生死的高德言,另生事端,一时沉吟难决。

容笑风已抢着道:“我们快去那里看看。”刚要出门又回过头来,看看虚弱至极的小雷鹰,神情颇为犹豫。心想若是抱着它去崖边,只怕被寒风一吹,半路上就会毙命。

容笑风正想上前解开绑着小雷鹰的铁链,小弦却发狂一般甩开何其狂的手,拦在小雷鹰面前大声道:“你不要过来……”当他接触到小雷鹰那沉静如水、隐忍坚决的目光时,仿佛又回到了高德言对重伤无力的水秀步步紧逼的一刻。容笑风吃了一惊,不由退开半步。

何其狂见小弦双拳紧握,目中喷火,似乎当自己与容笑风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知他神智紊乱,极需镇定,对容笑风道:“容兄请借一步说话。”两人步出屋外,仅留小弦一人。

小弦愣了半晌,无意识地拿来装有鲜肉与清水的碗儿递至小雷鹰面前,用手指抚着鹰羽,勾起软弱无力的鹰首,给小雷鹰喂食。

小雷鹰双翅垂落,闭目不食。而小弦的心思还痴痴回想着昨夜似真似幻的片段,水秀的温柔的音容、青霜令使狠辣的出手、高德言无耻的小人嘴脸、漫天飞流下的温泉与血雨、那一根悬挂在半空中的软索以及最后奋力击向高德言的一扇……这一刻的小弦如坠梦中,浑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忽然指尖微微一痛,却是那小雷鹰拼力啄了小弦一口,只是它早已气息奄奄,这一口浑如隔靴搔痒,却令小弦恍然惊醒。一人一鹰对视片刻,小弦蓦然觉得心头大恸,一把将鹰儿抱在怀里。

小雷鹰睁大双目,亦无力挣扎,目光灼灼、带着一丝迷惑盯住忽然神情无比激动的小弦,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小弦缓缓替小雷鹰解开铁链,一面喃喃自语道:“小鹰儿,你妈妈一定到处在找你,我放了你,快去寻妈妈吧……”

失去束缚的小雷鹰软软躺在地上,根本无力行走,更遑论展翅飞翔。小弦帮它扇几下翅膀全无效用,忽然悲从中来,种种想法纷沓而至,怜于自己的身世,只觉得自己亦如这软弱的小鹰儿,既不能一飞冲天,亦无法给身边的亲人朋友帮助,忍了一夜的泪水涟涟而落,滴在鹰颈上,把鹰羽染得透湿。

小雷鹰感应到小弦的泪水,忽然轻轻一震,勉强扭开头去,鹰眼落在小屋的某个角落中,若有所思。

小弦泪水狂涌,拼尽全力大叫一声:“你快飞啊!”只有这声嘶力竭的喊叫,才能稍稍发泄他满腹的怨懑。

何其狂与容笑风正在门外说话,听到小弦的大叫声,连忙抢进木屋察看。

木门被撞开的刹那间,露出东天一抹如玫瑰色水晶般的晨曦,温柔的光线霎时洒进来,眼前乍现明亮,黎明的野风带着冰冷的冬日气息冲入小木屋,发出呜呜的号叫,又卷起火堆边残留的余烬,四周的一切仿佛瞬间消失于混沌的迷雾中……

这深冬的晨风,令小弦与小雷鹰皆是一阵战栗。

何其狂正要上前追问小弦,容笑风忽然拉住了他,眼神定在小弦怀中,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小雷鹰被寒风一吹,精神一振,鹰眼望定小弦,忽然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一抖鹰颈,啄下小弦手中的一块肉。

鹰帝,“屈服”了!

何其狂、容笑风在山谷下找到了高德言残缺不全的尸体,匆匆掩埋后,带着小弦回到白露院。

在林青与骆清幽的耐心诱导下,小弦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一夜惊心动魄的遭遇,众人方知原委。想到琴瑟王出身江湖中神秘的四大家族温柔乡,又名列京师八方名动之一,性情温婉、容颜秀丽,操琴之艺天下皆闻,却先被御泠堂青霜令使偷袭重击,再受高德言那小人轻薄,天妒红颜,齐声叹息。骆清幽更是双目通红,悄悄洒下几滴清泪。

小弦讲完,抱紧怀中的小雷鹰:“林叔叔,杀水姑姑的那个人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定是青霜令使,你一定要替水姑姑报仇。”

何其狂问道:“你能确定是青霜令使……郭暮寒下得毒手么?”

小弦一怔,回想昨夜所见,只凭那神秘男子的声音与身形并不能判断出是乱云公子郭暮寒,而那张青铜面具亦仅仅听参与行道大会的四大家族中人说起,自己并未亲见,亦无法肯定是青霜令使。

林青忽长身而起:“小弦,与我去一趟清秋院。”水秀虽属于泰亲王一系,林青与之并无太多交情,但因骆清幽之故对她颇有好感,听到水秀重伤在身依然舍命维护小弦,胸中不由涌起滔天战志。小弦又惊又喜,大声答应。

“此事不可急躁。”骆清幽虽是伤心水秀惨死,却依然保持着冷静:“无论是否是郭公子出手,我们一定要考虑周全再行动,以免落入敌人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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