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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傍住靠山,明争暗斗(6)

第六次会谈在赫德路某号进行,这处房屋原是特务处特务刘戈清租赁的,因租期于下月期满,戴令其悄悄搬走,腾空作为会谈地点,并开始利用这处地方为干掉南本预做准备。这项计划连文强也没有预知。由此足见戴笠谋划之深远,确有神出鬼没之功。这次会谈,南本出示支票,但提出须在三五天后提取,且须按九折支付。然而却不能转出户头。这一次,南本又抛出一个新问题,要求文强作为内应,暗杀宋子文,答允可以先付十万酬金,事成之后不会少于百万之数。此题文强佯为应允,回来后当即向戴笠汇报,戴不禁大吃一惊。

戴于是问文强,这出戏是不是到了收场的时候,我看毒蛇提出了宋子文,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使我们提高警惕,要加强对领袖、何部长等的安全戒备。我们引蛇上钩,不止于骗款,更大的目的是在华北给他滑掉了,这次不容许再滑掉。戴接着分析:“对杨振华这位参谋长,我很不放心,假如他向毒蛇方面说了什么话,你的活动就会被他们监视,接着也会对你下毒手。你考虑过没有?”文强被戴笠如此一提醒,不禁毛骨悚然。当即,戴笠下令由文强去安排,就在赫德路会谈地点除掉南本实隆及其一伙,外围行动由戴吩咐赵理君、王兆槐去干。

第七次会谈,文强再次骗到五万暗杀宋子文的酬金,并约定第八次会谈仍在原址。

文强回来后,兴高采烈向戴笠汇报了会谈的全部内容,并提出第八次不管能否得到南本许诺的四百万元酬金,都得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戴笠点头答应,并令贾金南立即召毛人凤、赵理君、王兆槐来商议具体暗杀问题。

一会儿,毛、赵、王均到,戴笠将他们领到秘室,一起商议。赵理君早已跃跃欲试,说他已熟悉了赫德路某号,只要明天南本实隆一伙上钩,绝对能一网打尽。

赵理君道:“待文强同志进去以后,我带一大批同志埋伏在附近,封锁所有可以逃走的出路。我建议,到了一定时候,希望文强同志能及时撤退,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文强道:“这倒不难,会谈地点有间厕所在屋后,可以从那里翻墙逃出,到时我出来不要开枪就得了。”文强说罢自个笑了。

王兆槐担心道:“到时候你想什么办法去厕所?”

赵理君眼一瞪道:“笨蛋,还当特务,他不会说去厕所拉屎吗?”

王兆槐受到揶揄,脸红了。

文强笑道:“别小看借故去小解这小事,真要做得得体不引人怀疑,还真不是一件易事呢。”

戴笠挥手道:“好了好了,不要谈这些了,说说正事罢,赵理君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理君道:“没什么要说的了,保证能完成任务,只是有一点要请示;是要活的,还是全都打死?”

戴笠道:“能抓活的当然最好,不过,南本一定得打死,这人很顽固,抓住了也不会说什么,不如趁早除掉,免得留下后患,明白了吗?”

赵理君、王兆槐道:“明白了。”

戴笠见毛人凤一直不发言,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问道:“人凤兄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出来。”

毛人凤见问,清清嗓子道:“我看,这事还不能乐观太早,我想如果在第五次或第六次动手最好,我估计他第七次可能不会来了,结果还是来了,可惜的是我们坐失良机。”

异口同声:“为什么?”

毛人凤看看文、赵、王,脸转向戴笠的时候眼皮垂下来,道:“淞沪战场上中国军队形势严峻,陶德曼和谈调停也没有了着落,南本许诺的四百万元我们只到手四十六万元,我想,我们中了南本的缓兵之计了。”

众人惊道:“这不可能罢?”

毛人凤见众人都持否定态度,想了想,道:“我也没把握肯定,只是猜测,还是让明天的事实回答罢。”

第八次会谈,赵理君、文强布下了天罗地网,专等南本钻进来。但文强一直等到下午6点,还是不见南本一行的踪影,登时明白了毛人凤的估计是正确的。没多久戴笠叫大家撤退,因为毛人凤已从外线来电中获知日军已从金山卫登陆,“四个问题”已失去了意义,甚至对暗杀宋子文也没有多大兴趣了。

诱捕杨虎城将军

“七七事变”发生后,杨虎城不顾个人安危,携眷返国,共赴国难,却被毛人凤诱捕入狱,替蒋介石报仇雪恨。

闲话休提,话说淞沪战役仍在炮火中没有停息,然而胜负已露出初端来了。

1937年11月5日早晨,日本军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领着三个半师团的强大兵力,在海上舰炮的掩护下从杭州湾北岸金山卫附近的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三个地方登陆,向淞沪中国军队主力部队右翼发起猛攻,致使中方支持不住,陷入绝地,情况十分危急。11月8日,针对这种情况,蒋介石不得不下令部队退出上海战区。

好在戴笠对上海的沦陷早有提防,并事先布置好了上海沦陷后的潜伏工作,任命周伟龙为上海潜伏区区长,主要负责上海地区的行动工作、情报工作。另外,还特意任命毛人凤的同学姜绍谟为二区区长,监视周伟龙在上海的潜伏工作,之后,毛人凤和戴笠一起,先后去了南京、香港,布置特务工作,诸如此类,按下不提。

单说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一回到南京立即翻脸扣压张学良,逼杨虎城辞去职务,遣往欧洲考察。

当时杨虎城迫于无奈,只好带着老婆谢葆贞、小儿子杨拯中及随员在欧洲游历了一番,并在瑞士住了一个时期。

“七七事变”发生后,杨虎城在欧洲再也闲不住了,说身为中国军人不能参加抗日,简直是一种渎职和羞辱,于是不顾个人安危,决定携眷返国,共赴国难。

杨虎城回国后的故事,从此拉开序幕。

一天,戴笠收到蒋介石急电,带上毛人凤,匆匆去南昌晋见。一路上,两人忐忑不安,不知有什么急事。

来到南昌蒋介石的临时官邸,蒋介石见面就问道:“戴处长,杨虎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戴笠一愣,心想,这情报是特务处呈给他的,老头子反而来问我是何用意,但嘴上还是说:“我知道。”

蒋介石道:“知道就好,我又问你,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戴笠正想说回来抗日,又感觉到蒋介石的口气有点不同,垂下头说:“不大清楚。”

蒋介石道:“娘希匹杨九娃这土匪回来是不怀好意的,想假借抗日为名,纠集旧部和我作对,娘希匹我是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的!”

听蒋介石如此一说,毛人凤吓得吐舌头,因为在戴笠停顿的片刻,他也差点说出“回来抗日”四字,现在还真有点庆幸没有开口。看来凡事还是不要强出头为妙。

蒋介石接着道:“娘希匹杨九娃在外国玩得好好的不想了,想什么?想我这个位置。娘希匹杨九娃这小子太狠毒了,早不回,迟不回,偏偏抗日正式开始,上海沦陷的时候回来。这时候回来他有借口了,回来抗日,全国人民都会拥护,万一我对他采取什么行动,到头来又是我的不是。”

戴笠、毛人凤感到今天蒋介石的话特别多,都附和道:“校长高见,校长说的极是。”

蒋介石停了片刻,看看戴笠、毛人凤道:“杨九娃如此狡猾,如此和我作对,你们说该怎么办?”说完这句话,蒋介石摸着头,装成很痛的样子,然后向一直站立不动的戴笠、毛人凤挥手:“下去下去,你们这些饭桶反正也没办法替我分忧,快滚回去,这段时间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戴笠、毛人凤从办公室里退出来,立即赶回去进行布置。在外人看来,蒋介石好像什么指示也没有下达,其实这正是他的一贯习惯,经过多次以后,毛人凤也习以为常了。

戴笠、毛人凤回到武汉,立即通知军统特务李家杰来办事处,令他从特务队中挑选二十多名便衣,见面之后戴笠又逐一握手、接见,如此如此布置一番。

杨虎城返回祖国的时间恰是上海已经沦陷、国民党政府正向武汉迁逃之际。

杨虎城从欧洲抵达香港,立即和蒋介石通电话,在电话里,杨虎城慷慨激昂,决心听从蒋介石指挥抗战到底,尽一个中国军人应尽的义务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

蒋介石在电话里道:“很好,很好,我们国家难得有这样的爱国义士,我正需要你!”

杨虎城又在电话里道:“委座,快分任务给我吧,我愿意尽自己一分微薄的力量。”

蒋介石道:“不急,不急嘛,你先到南昌来罢,来了以后我再做具体安排,到了南京,我再叫人接你。”

杨虎城听罢很高兴,道:“多谢委座,多谢委座!”

临行的时候,杨虎城要老婆、儿子和他一起赴南京。

杨夫人道:“你先去。看看委员长如何具体安排,我想先回西安看看。”

杨虎城只好依了夫人,一个人乘飞机飞往汉口。

杨虎城一下飞机,老远就看到戴笠、毛人凤等人迎了上来。

戴笠热情地握着杨虎城的双手,问寒问暖。毛人凤则趁机帮杨虎城提了皮箱。

两人寒暄了一番,戴笠左右看看,然后问道:“虎城兄,嫂子和侄儿呢,怎么,他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杨虎城笑道:“回来了,女人嘛,就是比男人多事,婆婆妈妈的,说是要回西安看看她的那些姐妹们。”

戴笠忙道:“在理,在理。”

这时毛人凤趁机道:“杨将军,快点走吧,委员长已经等急了。”

杨虎城一惊,道:“什么?委员长也在这里等我?”

戴笠道:“可不,委座一接到你从香港打来的电话,就兴奋不已,说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战将,这次回来,一定能替国家立下奇功!”

杨虎城谦虚道:“哪里哪里,尽匹夫之力而已。”

、戴笠、毛人凤陪着杨虎城从汉口乘飞机飞抵南昌,在机上,戴笠对杨虎城说:“这架飞机是委座专门指令接你的。”

杨虎城不好意思道:“委员长也太客气了……”

戴笠不待杨虎城的话出口,挥手制止道:“不要说了,委座早就不把那事放在心上,我曾多次听他说,说那事也不能全怪你,总之,你还是一番爱国好心嘛。”

说话间,飞机已在南昌机场停落。

戴笠、杨虎城一行走下飞机舷梯,早有几辆专车等在附近,然后载着他们开往南昌市区。

车上,杨虎城问道:“雨农兄,请问委员长在什么地方等我?”

戴笠随口道:“在熊式辉的别墅里。”

汽车很快来到熊式辉的别墅。这所别墅位于南昌百花洲,是一座独立的小洋房,周围有围墙、铁丝网,里面有花园、水池。

汽车进入大门后,毛人凤对戴笠道:“我先进去通知委座。”说着。先下车去了。

毛人凤没去多久,里面传来卫兵的传令:“委员长有请杨虎城将军——”

在内厅里,一位卫兵对杨虎城说:“委座刚被毛秘书叫醒来,一会儿就来,请在此处稍候。”

杨虎城站立着等候了一阵,仍不见蒋介石出来,下意识地探了一下头,转过身想跟戴笠说话——然而戴笠已早不在身边。

杨虎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欲出门,卫兵拦住了他,道:“没有委座的命令,杨将军先就委屈一下。”

这时,杨虎城才看到里里外外都是一些守护的特务,知道自己已经被囚禁了。

原来戴笠、毛人凤揣摸出蒋介石的意旨,从蒋的临时官邸回来立即通知特务处法国巴黎站,派遣了一名留学生特务,以法文翻译的身份打入杨虎城身边,并随之同船回国,每到一个地方,都向戴笠汇报杨虎城的时间行踪。

同时,戴笠又派毛人凤指令特务处香港站,准备等杨虎城抵达香港后立即加以控制监视,并明令:如果发现杨有直飞西北的企图,马上扣押。

戴笠最担心的是杨虎城和十七路军发生联系,一旦他重返西安,就等于放虎归山,因此,他和毛人凤在事前就设计好了各种步骤。

当杨虎城一到达香港后,戴笠立即促成他和蒋介石通电,约好去南昌见面,打消杨虎城直接回西北的念头。然后由戴笠亲赴迎接,带领杨虎城经汉口转南昌,目的就想通过这样转来转去,把杨虎城身边的十七路军将领甩掉,切断一切联系……总之,这一切都在他的预谋之中。

杨虎城被囚以后,知道蒋介石不会轻易放他,因此,他最为牵挂的是夫人、两位孩子及随员宋绮云夫妇,害怕蒋介石对他们下手。

事实,蒋介石早就考虑到了,在得知杨虎城家人去了西安以后,把戴笠骂了一通,责令赶紧把他们逮捕。戴笠得令后,立即和毛人凤密谋,骗杨夫人来南昌。

正当杨虎城日夜为家人担忧的时候,不幸还是降临了。一天中午,杨虎城用了午餐,正在思念亲人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童声叫道:“爸爸——”

杨虎城定眼一看,正是小女儿拯桂。杨虎城蹲下,抱起女儿,悲喜交加。杨夫人和宋绮云在后面,见面后,杨虎城第一句话就问道:“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杨夫人惊疑道:“不是你打电话要我们来的么?你的病好了没有?”

杨虎城顿足道:“你们好糊涂呀,被他们轻易骗了!”

杨夫人从丈夫的口气里也意识到情况有异,小声探问道:“虎城,怎么啦?是不是——”

当杨夫人从丈夫的表情里看出忧郁之后,心中什么都明白了,然后嗫嚅道:“他们总不会把我们——”

杨夫人的话没说完,拯桂便从杨虎城的怀里挣扎出来,天真无邪地要妈妈。杨夫人抱过,搂紧女儿,两行泪水流了出来。

1937年12月,继上海沦陷之后,南京也沦陷了,在这内忧外患的情景下,杨虎城的心情十分忧郁。就在这时,特务处又把他们往后方移,从浙赣铁路乘专车经株洲到长沙,沿途警戒森严,上下车都在夜间。每当这个时候,拯桂便抱住杨虎城的脖子问道:“爸,我们去哪呀?”

杨虎城在孩子脸上亲一口道:“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拯桂道:“我不去很远的地方,我要回家,回西安老家。”

杨虎城道:“等抗战胜利了,我们会回家的。”

拯桂问道:“抗战什么时候胜利呀?”

杨虎城道:“快了,就要快了。”

突然,拯桂话题一转,问道:“爸,你是军人,你怎么不去抗战?”

杨虎城被此话触到痛处,把女儿往怀里贴,喃喃道:“小孩子,你不懂。”

七转八转,他们从南京、南昌、武汉、长沙,最后来到益阳桃花坪。这里囚禁了几百名进步人士,相处的一段时间里,彼此都已经脸熟。有一天,当他看到这些面熟的囚犯成了尸体拖去掩埋时,才猛然记起昨晚上的枪声和惨叫声。从此以后,他开始留意晚上的枪声,只要有枪声,第二天准有特务扛着锄头从他囚禁的门口经过,去附近的山坡上埋人。

也是一天夜晚,枪声响了很多声,这不由想起傍晚时分,有四五十名囚犯被提走,枪声响过之后,想象着这些刚才还活着的人已成了新鬼,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拯桂正在梦呓,嘴里喃喃叫着爸爸。心想自己一死不足惜,一顾及幼小的孩子,杨虎城抱起紧偎在怀里,泪流满面道:“桂儿呀桂儿,我死了以后不知有谁来照料你?”

说完这话,便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是呀,如果父母都死了,儿子留下来简直是一种罪孽。”

杨虎城循声望去,只见窗外站立着一个人。

杨虎城认出站在窗外与他说话的是毛人凤,忙放下熟睡的孩子,跟毛人凤闲聊起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应酬话,不值一提。

杨虎城在这黑色杀人的夜晚,望着这位小个子、圆头圆脸的机要秘书,预感到他比戴笠更阴冷,冥冥中觉得毛人凤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二“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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