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一晃三月有余已过。书店也设计好装修好,店名取为‘年华’,书也进好了货,一切都正常进行。
坐在书桌旁的年白初随意将放置桌角的日历拿了过来,九月二十七日,明天的日期上被用红笔写着生日,又用黑笔写着忌日。
年白初端着日历看了许久,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红笔重重的将日历上的‘生日’两个字涂掉,忽的,一滴泪滴落在日历上,花了日历上的娟秀的字迹,黑色和红色的墨水混在一起,模糊不清。
至今,她都是厌恶红色,心深处有一道见不得光的阴影。
那是一个秋季,九月二十八日,一个落叶萧瑟的天。
小小的她,抱着洋娃娃,开开心心的往家走,那天是她的生日,母亲提前回家在家里给她做好吃的。
到了自家小区的楼下,她眼皮一跳,抬头望向楼顶,几近同时,一个黑影掉在她身前,鲜红的,滚烫的血,滴在她的脸庞,把她喜庆的红裙子染得更加血红。
她没有出声,像是愣住,就那么看着眼前横躺在她面前,一滩血和肢体分离的尸体。
瞳孔,是涣散的。
同一小区的人见状把她拉开,有的给警局和医院打电话,有的在安慰小小的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家的窗台,阳台门打开,风吹得白色的窗帘飞扬,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阳台上,冷眼看着一楼的尸体。
那个眼神,她一辈子都记得。
那是她的父亲啊!疼她宠她的父亲啊!却用那一种眼神看着一楼,那么漠然,那么狠毒。
她握紧了双拳,无视掉人们的安慰,穿过人群,跪在那血肉模糊的是尸体前,眼睛红肿,泪一滴一滴滴落在那滩鲜血中,忽的,一声惨叫穿透整个小区。
先才没有反应过来的她跪坐在自己母亲前痛哭着,满脸泪痕。
忽的,哭声突然停止,像是魔怔一般,沾满鲜血的小手从母亲胸前的手中拿出一个沾满鲜血的桃花镯,一拿起来,那镯子上的血全都一滴滴低落在尸体上。
那个镯子,以前母亲说过,那是林家世代传给林家女儿的。
她把未染一滴鲜血的镯子紧紧护在胸前。
她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推母亲跳楼,还是母亲自杀的,但她的母亲就那么死在她面前,溅了她一身鲜血,充满腥味的血染红了她的童年。
那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噩梦,她心间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而那个人却在自己溃烂多年的伤口上又插了一刀。
真是,无法原谅。
抹了一把泪,年白初拿出手机,发给慕沐一条短信,‘明早十点,送我去龙凤山,多谢’
巴黎
一场又一场的走秀,程景倒一直是兴趣缺缺,甚至开始办公。直到介绍人员提到time时才有反应。
五件风格简单却大方典雅的服装,每一件都凝聚着设计师无数的心血。
程景开口问坐在一旁的随介人员,‘DoyouknowthedesignerTimewherenow?’【你知道这个设计师time现在在哪吗?】
‘Uh。SeemstobebecauseofaprivateaffairsreturntoChina。’【嗯……她好像是因为有私事回中国的家了。】
程景皱了一下眉,‘Whendidsheleft?’【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Justafewmonthsago。’【大概三个月前。】
‘Thanks。’【谢谢。】程景沉思,那时候他刚刚来巴黎。
程景起身离开,打了电话给肖廷岩,‘帮我订一张离现在时间最短飞往中国的机票,我要去东山。’
穿着黑色上衣和黑色及膝褶皱裙和坡跟凉靴的年白初坐在‘年华’的藤椅上,手上戴着的手镯在阳光下灼灼耀眼,镯子里的桃花一朵朵开得正艳,一恍惚,年白初似乎看到桃花镯上染了点点猩红,再看去,镯子依旧在阳光下闪烁。
年白初手腕处的桃花镯,是当年她母亲坠楼时死死护在胸前的那个。
慕沐张扬的车停在了‘年华’门口,按响了喇叭。
年白初对前台收银的格格打了招呼就提包出了门。
格格是一个刚读完高中的女孩,家庭原因读不了大学,被年白初录用来在‘年华’里收银,同行的还有楚歌。楚歌名字是有些女性化,不过却是一个正读大学的邻家男孩。有空就来店里帮忙,可以说是半工半读。
在去龙凤山的路上,年白初让慕沐绕路去了花店买花。手里捧着一大束郁金香的年白初在山下下了车、
‘沐,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去看看母亲,你不是要交稿了吗,去和你的编辑大人玩耍去。’年白初有些苍白的笑着,对慕沐开着玩笑。
慕沐却也没有反驳,撇了撇嘴,她最懂这个闺蜜,在人面前总是逞强,天塌下来了也要自己扛着,不想被人看见脆弱的一面,‘那好呗,你要回来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年白初婉拒。
慕沐点头驾车离开。却开了五十多米又折返回来,‘对了,忘了和你说,这些年你没回来,我每年都回去给阿姨扫墓,但是好像总有人先到过,花和供品都已经放好,已经祭拜过的样子,你最好注意些。’
年白初心一跳,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再目送慕沐。
在满山的墓碑中,年白初有些不知所措,母亲送葬时她还小,记忆早已模糊,后来也没有来过。
小时候是父亲不允许她来,长大后却是没有时间了。
一只手拍了拍年白初瘦弱的肩,她一回头,一个一身黑衣头发略显凌乱的中年男子看着她,‘你是来扫墓的吗?我是这的守墓人。’
‘你好,请问你知道年夫人林妗的碑在哪吗?我是她的女儿,之前因为很多原因都没有来过。’
男子听她一说,眼中便带着好奇,‘你也是来给林妗扫墓的?’
‘怎么,有很多人都来吗。’
‘也不是,只是这些年一直都有人这时候都固定来这给她扫墓,印象比较深。’
年白初心中有惑,却也猜到是谁,没有再问守墓人,只是点头,跟随男子去找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