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虽然也算得上是修真门派,但却不像龙跃书院那般隐于世外,位居龙云山之上,让人一想到便觉得高不可攀,烟雨楼就在这幽州城之中,虽然也有一些练功修炼的场所,但是烟雨楼大部分的建筑都与这幽州城的普通民居一般,唯有烟雨楼中心的五座小楼显得富丽堂皇,周围的四座略低一层的楼宇拱卫着中心的一座高楼,方位暗含玄妙。
楚飞鸿回到烟雨楼刚坐下来,副楼主姜不闻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急声问道:“楼主,你怎么把咱们停泊在城外江上的船队给派出去了?吐蕃国主给圣王朝贡的使者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要负责把贡品送到王城啊!”
虽然姜不闻显得异常着急,但是楚飞鸿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端起侍女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悠然说道:“送贡品着什么急,晚送两天又出不了什么事儿!南乡闹水灾,好多田地都被淹了,正闹饥荒呢,我让人给那边的百姓送点粮食过去!你别着急,我让江寒亲自带人过去的,嘱咐了他早去早回,用不了两天就能回来!”
“南边闹水灾你着什么急啊,各地城主干什么……送粮食?送什么粮食?”
“就是大米呗,你傻啊?我说得粮食还能有什么粮食?”
“哪里的大米?”
“就是咱们粮仓里的大米啊!”楚飞鸿说得理所当然,如果跟他对话的不是跟他相处多年的姜不闻,一定会以为这人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姜不闻倒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六艘大船,十二只小船全装的粮食?”
“也不是,小船上装的是一些衣物!”楚飞鸿说着转头对一旁的侍女道:“小茶啊,让厨房动作快点,今天早点开饭,我饿了……先给我送点雪花糕过来!”
“你还有脸说你饿了?六大船的粮食你说送就送了,咱们吃什么?”
“哎哟,你嚷什么啊,粮仓里还有呢,我又不傻,没都让人装了,我觉得咱们省着点吃能撑到今年收成下来!”
姜不闻用手指指着楚飞鸿,气得回身哆嗦,转而叫住了准备出去的侍女小茶,恨声道:“小茶,今年不准他吃雪花糕了,以后的伙食标准也减半!”侍女小茶听到姜不闻的话,竟然也掩嘴笑着答应了。
“老姜你别闹,我就好一口雪花糕,你断了我的怎么行?再说下午还有事呢!”
“整个烟雨楼就属你最清闲,你能有什么事!”
“咱们幽州城来了位城主大人,刚才正在街上找城主府呢!”
听到这个消息,刚才看起来还像是一个管家婆子的姜不闻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寒声道:“怎么回事?”
“问他吧,我让他去调查了!”楚飞鸿仰了仰头,姜不闻回身便看到了正走进来的苏亦欢。
“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亦欢在楚飞鸿的另一边刚刚坐下,便抬头看向楚飞鸿回道:“来人名叫左安良,本来是王城廷尉,前段时间太仆白修的儿子当街打死了人,被他抓去砍了,王城百姓无不拍掌称颂,太师赵天成便封他做了幽州城主,以示嘉奖!”
听到这里,楚飞鸿突然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觉得我像鬼吗?”
“恩?什么鬼不鬼的?”
“你拿这些骗鬼的话唬我呢?直接说重点!”
“我马上就要说但是了,你就不能耐心点?”苏亦欢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道:“行行行,简单点说,太师赵天成陷害北征军大将军周镜山通敌叛国,陆名图那个出了名的贤臣为保忠良跟他打了起来,左安良说起来算是陆名图的学生,又砍了赵天成的亲信白修的儿子,所以就找借口把他扔到幽州城来了!”
楚飞鸿听完,不由得用手掌搓着额头低声道:“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那咱们是杀还是不杀?”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一旁的姜不闻接口道:“一城之主的任命,圣王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还是幽州城的城主……自开朝以来幽州城就不可能会有城主,但是现在圣王竟然应允了,怕是不光有赵天成想要借咱们之手杀左近良,上面还想借天下人的刀杀我烟雨楼啊!”
苏亦欢闻言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会?千年前秦跃龙都不敢动我们烟雨楼,现在轮到秦洪武当上了圣王,难道就忘记了咱们烟雨楼下边有什么了吗?”
坐在主位的楚飞鸿经过一番思考后开口道:“他们应该不敢随便动我烟雨楼,毕竟初元之力的恐怖他们秦家人比谁都清楚,不过他们无缘无故地就把我烟雨楼卷进了朝政之争当中,我们要不还以颜色,他们恐怕还真会忘记烟雨楼是怎么样的存在!”一向温和亲近的楚飞鸿此时却从身上散发出一股傲人的霸气。转而对姜不闻道:“吐蕃使者到了就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说我幽州城新城主上任,现在没时间搭理他们,让他们先滚回去吧!”
“是,楼主!”姜不闻闻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答应,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楼主,镇守西疆的杨智儒将军也因为周镜山被陷害的关系回了王城,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现在我们这般侮辱西域使者,恐怕会引起战事,祸及边关百姓啊!”
“他们不会,如果西域国主有这个胆子,杨智儒一走他就已经发兵了,我担心的倒是北国边疆,北国蛮族不断进犯我中原边土,现在周镜山又被抓了……哎!”饶是以楚飞鸿的心性,现在也不免有些忧愁。姜不闻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一旁的苏亦欢接口问道:“那左安良怎么办?”
“陆名图贤名在外,他的门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我找个时间去会会他!你去找人盯住王城动向,任何与周镜山的案子有关的动向都要立刻回报!”
“是,楼主!”
半月时间之后,当楚飞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见过幽州城新上任的城主大人时,却没想到左安良一家竟然住在了幽州城的一间破庙里。十几年前这庙里还能受些香火的,但是楚飞鸿一坐上了烟雨楼楼主的位子就把这庙堂给拆了。
“事在人为,问天求神又有何用?幽州城的天灾人祸自有我烟雨楼解决,就算天塌了也有我顶着,给我把这神像磨方了搬去渡头做缆绳柱!”
本来有许多人都觉得楚飞鸿大逆不道,但是后来楚飞鸿为幽州城所做的贡献百姓都看在眼里,为人又没有千年大派门主的架子,喜欢和普通百姓打成一片,所以也逐渐被幽州城的百姓信服。
楚飞鸿站在街口望向那坍塌了半边的庙堂,不禁眉头深皱,对身后的苏亦欢不满道:“我不是说了不能为难他们吗?”
苏亦欢耸肩回道:“这你可错怪我们了,谁也没有为难他们一家,是他们自己没钱,在客栈住了两天就付不起房费了,虽然客栈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上极力挽留,但是那左安良也有几分血性,自己带着护卫和妻儿搬到了这破庙来当丐帮帮主!也亏了咱们幽州城没有叫花子之类的跟他抢地盘,不然他都有可能去睡大街!”
苏亦欢的说法显然不能让楚飞鸿相信。“你少唬我!他怎么说原来也是王城廷尉,怎么会这么穷?”
“他还真这么穷!我们都把他的底细打听清楚了,他不但真的是个大清官,而且一听到南方水灾,上任前差不多把家财都托人散出去了!现在只能让自己的妻儿跟着自己住破庙了!你别说,他跟你一样啊!”
楚飞鸿眉头一挑,停下脚步看向苏亦欢不高兴地说道:“什么叫跟我一样?我会穷到去住破庙?”
“哟,你以为你现在吃的住的是你赚回来的?要不是我烟雨楼家大业大那您老早领着心妍跟放歌去当叫花子了!”
“嘿!你这是什么话!”楚飞鸿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嚷嚷道:“谁不知道我天生奇才,让烟雨楼生意遍布天下,现在咱们烟雨楼每年赚的比我老子那时候翻了几个跟头了?”
“恩,赚的确实翻了几个跟头,但是您老花出去的翻了几百个跟头了!老楼主可没有给百姓送过百年老参,更不会用船队给人送粮食!”
“哎哎哎,人要知足知道吗?有的吃不就得了!那么多钱攥手里又下不出小崽儿来!”
“是啊,有饭吃兄弟们就能知足,但是现在不是快要断粮了吗……”
“额……省着点吃还是够的,够的……”
……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到了那破庙跟前,之前跟左安良一起到任的护卫看到有人过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城主大人在此,无关人等速速退下!”
“哟呵,都住到破庙来了还摆什么官威啊,也罢,还请护卫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烟雨楼楼主楚飞鸿前来拜见!”说着楚飞鸿还双手抱拳作了个揖,引得身后的苏亦欢一阵大笑。
那护卫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好发作。他当然知道烟雨楼在这幽州城的地位,现在左安良的处境又这样尴尬,自己也不敢再去得罪这幽州城真正地主人。护卫刚转过身想要进破庙去告知左安良楚飞鸿的到来,便看到左安良已经自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左洵和左沂一对儿女。
“虽说是圣主任命的城主,但是楚楼主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在这幽州城什么都算不上,难道楚大楼主前来就是为了嘲笑我的不成?”
楚飞鸿清楚左安良的为人,心中也有些钦佩,只是他向来轻佻习惯了,刚才的举动也只是率性而为,现在看到左安良有了几分怒意,辩解道:“我这人不会端什么架子,平日里跟人嬉闹惯了,刚才并无恶意。我知道左老弟的为人,这次是真心前来拜会的!”
“我可不敢跟楚大楼主称兄道弟,我是朝廷命官,你是幽州城的悍匪头子,咱们立场相对,做不了兄弟!”
“悍匪头子?”站在楚飞鸿身后的苏亦欢闻言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慢慢朝左安良走来,透出一身杀气。旁边的护卫被苏亦欢的气势震得连退三步,但是看到朝左安良走去的苏亦欢又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想要把左安良护在身后。
“让开!”左安良将护在身前的护卫拨开,大声道:“我知道你们烟雨楼盘踞幽州城,势力庞大,想杀我我自然躲不过!但是幽州城也属我中原王土,我身受王命前来任职,又岂会贪生怕死屈服于你!”
楚飞鸿叫住了苏亦欢,眯着眼睛盯着左安良问道:“你当真不怕死?”
“我怕死,但不怕你!”
“可是我能杀了你!”
“哈哈哈!”左安良大笑出声,喝声道:“我受恩师陆名图教诲,又领圣主隆恩,我自然会怕死,我怕死后不能用恩师教诲造福百姓,我怕死后有负圣主所托,但是我若是怕了你岂不是更会辜负恩师与圣主!我只是一介书生,你要杀我我自然无力反抗,但是我有正气自在心间,我又怎么会怕你!”
楚飞鸿闻言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从谁口中听到我是这幽州城的悍匪头子,自古以来烟雨楼与幽州城便不分彼此,烟雨楼的存在就是为了保幽州城平安,幽州城没有城主之位也不是我决定的,是你们的先主秦跃龙决定的,虽然我不能把幽州城交给你,但是也没想过要为难你,我诚心交好,你不领情也罢,但是你就不为你的妻儿想一想吗?你是个好人,但不算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算是一个好父亲吧?”
“幽州城在我中原境内,圣王命我来治理,不需要楚楼主再交给我,如果在我任职期间发现烟雨楼有欺凌百姓的行为我自会上门拜访楚楼主,至于我的妻儿就更不牢楚楼主费心了!”
“亦欢!”楚飞鸿见苏亦欢又要发作,忙将他喝住。“既然左大人不领情,咱们就回去吧!”说完便拉着一脸怒意的苏亦欢又朝来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