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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县衙大堂那一劫对杨林影响很大,虽说小命得保,可仍心有余悸。县衙东边的一处别院,名叫养心苑。冯进将养心苑赏给杨林居住,而且隔三差五的前来拜会,听杨林讲道,顺便再摸摸杨林的底细。

杨林劫后余生也长了不少心眼,心理素质也显著提升,对一些问题也能从容应对。他给自己的宗教取名叫天正教,意思是天之正道,教化世人。虽然冯进表面上对杨林关怀备至,以礼相待,但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冯进找来伺候他的下人更像是在监视他。这些杨林也有所察觉,知道冯进不好糊弄。杨林想离开,可是养心苑守卫森严,想走也不容易,甚至连出门都要经冯进同意。

一晃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一个月来不仅冯进经常来养心苑,岛上有点地位的富贾豪绅、名门望族甚至一些平民百姓都前来拜访。杨林住在养心苑,心性也长进了不少,人都是逼出来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养心苑俨然成为一座讲堂,每天都有百十来人到此聆听杨林的讲座。到了傍晚人才陆续离开。

等人都走了以后,杨林就开始浏览一些历史典籍,杨林也渐渐认识到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连自己都是真实的,他只当自己失忆了,以前活在梦里,自己正渐渐地醒来。

杨林拿着别院书房里取来的史书,细细的阅读,希望能找回点记忆。杨林这一个月来翻阅了不少史书,除了野记杂闻,都是罗宋帝国时期的史记。

直到现在,战争已经持续了六十多年。杨林以前上历史课知道,一千多年前,罗宋帝国强盛了五百多年,之后和罗斯帝国争夺库页半岛打了三十多年,最后两国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地方起义,两国在动乱中又分裂了一百多年。最终罗宋国先完成统一,并收复库页半岛,建立罗宋王朝。

杨林又从下人口中得知,罗宋帝国灭亡已经有三十几年了,以前冯将军就是罗宋帝国的一位将军,奉旨南下平叛,功勋卓著。后来帝国土崩瓦解,冯将军偏守一隅,不参与七里岛的争夺,换来了辉明岛二十多年的太平。杨林知道,以冯进的性子怎么可能与世无争,他是想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成熟就猛虎下山,以逸待劳。

但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历史上统一罗宋国的人是秦方,而不是他冯进。想到这,杨林心口猛的一痛,心道,在历史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也许我只是到此一游,或者死于兵荒马乱。

又过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杨林适应了自己传道者的角色。杨林不说天正教是他创立的,这样遇到回答不上的问题他也可以给自己圆谎,天正教道义深广,就是神仙也不能全部领悟。岛上的教众也慢慢多了起来,甚至有些地方还成立了简单的教会组织。也有教员出海到别处传教。

不开讲的时候,杨林喜欢和一些知识分子谈古论今,忧国忧民。虽然有点空口说白话的感觉,但也让杨林学到了不少东西,对如今所处的这个时代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最后杨林总结了一下,“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信任可言,所谓信任是建立在各种担保,各种抵押,各种交换之上的。人与人尚且如此,国与国更是不敢想象,今天的盟友可能明天就让你后院起火。今天为你卖命的将领,可能明天就对你倒戈一击。总而言之,人们没有一个统一的行为准则,没有公认的道德标准,唯利是图。”

在别院待得久了,杨林觉得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心如明镜。没有烦恼忧愁,也没有感觉寂寞无助。“知识让人充实,忙一点生命才有意义。”

杨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冯进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看他了。“他是觉得我已经江郎才尽没什么新鲜感了,还是由于工作忙把我给忘了。等他下次来和他谈谈兵法,他应该会感兴趣。”

最近来拜访的人也少了,不是别人不肯来,而是杨林懒得见客。杨林想,我懂的本来就不多,言多必失,底子全拿出来就没有了神秘感。再者每天来养心苑的人比去府衙的人都多,冯进会不会心生嫉恨。杨林不由得担心起来,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这天养心苑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下午杨林正在房间里看书,有下人报,说扬子镇李德李老员外求见。

李德之前一次也没来过,自从听说杨林是天外飞仙之后,他也是将信将疑。一直不肯来养心苑是觉得有愧于“仙人”,杨林知道,像他这么老奸巨猾的人,这次肯定不是来听讲座的。

杨林把李德请进客厅,请茶赐坐热情招待,似乎对之前的事情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李德来到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拘束,仿佛这个仙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凡人。寒暄两句之后就开门见上的说道:“我曾冒犯大仙,多有得罪,希望莫要怪罪。”还没等杨林客气客气,李德又说:“这次我来是有要事相告,事关仙人在人世间的的尘缘。”

“过去的事是一场误会,李员外有话请讲。”杨林知道有事,也不含糊,恭敬地向李德施了个礼。李德看了看周围,“隔墙有耳,到里屋谈。”

来到书房,杨林把门窗紧闭,将李德让到上座,李德拂拂衣袖缓缓道;“冯将军不久就要出征主岛,你可听说了?”

“不知道,这跟我有关系吗?”杨林有些不解的问。

“有,而且关系还很大,冯将军出征前肯定会把你给杀了。他怕自己走后,你在辉明岛捣乱。”

杨林想我一点实权也没有,怎么能威胁到他呢。忙问,“那依员外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李德看看四周,走到杨林耳边,低声说道:“现如今,只有在冯将军杀你之前离开辉明,逃亡海外。”

杨林表情相当严肃,看了看李德没说话。李德接着又说:“你的声望越来越大,冯将军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你杀了,现在再杀你必然会引起民众的不满,他一直想找理由把你宰了,你的行为还算检点,没让他抓到什么把柄,不然你早死了。”

听李德这么一说,杨林不由得脊背发凉,平时听到关于生死的话题,杨林肯定会说什么,为了救民于水火,死得其所,死后羽化升天之类的话。但是李德那严肃的表情,让他一句虚伪的话也说不出来。杨林想到李德曾经那么对自己,不由怀疑起李德的用心。在岛上,杨林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懂得生存才是王道,况且李德也不像个敬信鬼神的人,可他的话也有道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自己确实想离开辉明。“那员外的意思,我该怎么离开呢。”

“这个好办,我儿子李茂安排一条商船,明天中午出海去库页,你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上午直接到我家里来。李茂会把你带到那里安置。”李德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杨林听的也仔细。

“我自从进入这养心苑之后还未曾出门半步,这次贸然到你家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杨林不安的问道。

“这个不会,你就放心大胆的去,你的下人不会跟着你的,因为冯将军相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去我那,他再放心不过了。”

“请恕我直言,你我萍水相逢,你怎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杨林把心中最后的顾虑说了出来。

李德哈哈大笑起来,“直说了吧,我救你是因为我不想让冯将军西征。因为辉明本身也是内优外患,冯将军不杀你是想利用你安稳民心。不久前主岛上李猛来信,说七星城被围困,求冯将军出兵解围。冯将军认为逐鹿主岛的时机已到,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挥师西进。他怕自己走后你被原来的土皇帝陆安利用,所以才动了杀你的心思。”

李德的儿子李茂是跑船的,往返于辉明与半岛做绸缎生意,家财万贯。半岛有四座城池,各有四个诸侯,李茂在半岛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并在满城娶了个贵族女子,之后在满城安家,和满城将军于虎关系密切。李茂曾多次想把父亲李德接到满城居住,都被李德拒绝了。李德由于年迈,想落叶归根,最主要的原因是辉明岛比外面太平。商量好之后,李德又来到府衙见冯进。

冯进最近一直在整军备战,想要王者归来,逐鹿主岛。其他所有事情都没放在心上,包括那个天外来客杨林。突然有人报李员外求见,冯进二话不说向客厅走去,见到李德相当热情。不是因为李德德高望重,也不是因为他衷心耿耿,而是因为他儿子李茂的缘故。战争年代,巨商富贾如果不跟诸侯处好关系,他就做不了生意。同样,诸侯如果不拉拢他们也很难称雄。

李德见到冯进更是恭谨万分。寒暄客套之后,李德说:“将军果真决定出征七星城吗?”

“本帅已决定,下月出征。”冯进看出李德想阻止他西征,怕战火燃烧到辉明。可他自己却认为大丈夫不能只图安逸,要有所建树。

“将军要出征,不知岛内事务可安排妥当了?”李德也不多劝。

“岛内大小事务,无论繁细都交由我儿冯冲亲力亲为。他还年幼,也请员外今后多指点。”冯进话锋一转,“只是还有件事我不放心,就是那个陆安,员外可有什么办法?”李德沉思片刻,陆安实力不及将军,又不得民心,不会轻举妄动的。”

冯进点了点头,“还有那个杨林,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但眼下本帅就要出征,留着它也没用。”

李德就等冯进这句话,“这件事容易,打发他出海不就行了,我让李茂先将杨林带到半岛小心安置,将军得胜归来再想用此人,在下一定完完整整的把他带回岛内。”

冯进只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说道:“此人绝不是从海外偷渡而来的,也不是岛内人,岛内各村镇码头都有士兵把守,来往货物也都经过仔细检查,却没人见过此人。也许他真是天外飞仙,此人如能为我所用,定能天下归心。可是如果他落入草寇手里,对我也是个威胁,所以此人留不得。”

李德知道冯进对自己不放心,也是话锋一转说道:“我也看出此人确有神通,已请仙人明日到寒舍一叙,人老了就变得敬畏鬼神,求仙人赐福来生。还望将军恩准。”

“员外德高望重,上天一定会赐福与你。至于那个杨林,你跟他聊的时候帮我再探探他的底。”说完冯进转身看向李德“员外此次前来可有事吗?有什么需要本将帮忙的尽管说出来就是。”

“小儿李茂承蒙将军厚爱,感激不尽,这次将军西征所耗肯定不少,这是我们李家的一点心意,并祝将军凯旋。”李德挥手让下人把一个大箱子拿了进来。

“多谢员外,得胜归来我定有厚报。”说完命人将箱子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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