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蜘蛛突然离开,林夕有些迷茫,不免要胡思乱想。
红蜘蛛的特殊身份使得她比常人拥有更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只有在她真正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卸下防御。她曾信任林夕,但在知道他不是小一之后,必然会对他高度戒备——要么杀他灭口,要么从此以后从他的生活轨迹里彻底销声匿迹。
无论是灭口还是玩消失,都是林夕不愿看到的结果。一来红蜘蛛还没告诉他匕首上的极光符号的秘密,另外,受到从这具身体继承来的记忆碎片的影响,几次相处,他是真心拿她当朋友了。
转念一想,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红蜘蛛在看穿他的身份之前不也喜欢玩消失么?
“但愿只是又一次消失吧。”林夕心说,随后告诉谢阿姨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便离开了沉香堂。
回公司的途中,林夕从钱包里取出联系石中远的手机卡。虽然红蜘蛛的委托因他的身份暴露而陷入僵局,但这件事还得做下去。
林夕给石中远发去短信:“那笔钱匿名捐给儿童福利机构。”
石中远一直在等要钱的短信,但等到之后却大为吃惊。
“你不要?”
林夕淡然一笑,懒得回复。
石中远欠李婷,欠小一,但是不欠林夕,他想捐给儿童福利机构是这笔钱最好的归宿,他也相信换作小一也会这样做。
林夕到达公司,比上班时间稍迟了几分钟。
何芮正忙着整理资料,没有问林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经过一上午的排查,她从近一年公司离职人员名单里找出了四个名字,这四人都是被开除的,而且当时都表现得愤愤不平情绪激动,甚至当场与人事主管发生争执。
王叔负责从对手企业下黑手这条线调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收获。
费斯坦和石头调查的是集团下属公司半年内的投诉情况,他们的名单相比于何芮的就要繁荣多了,愤愤不平和表现激动只是很平常的事,不少顾客在投诉的同时还伴随着破口大骂、人生攻击,甚至扬言会用各种手段让相关负责人员吃不了兜着走云云。
何芮让倩倩帮着整理投诉录音,她都快哭了,原以为自己都是很刁钻很蛮横的顾客了,听了几段录音之后才发现文明理性善解人意这些褒义词通通都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林夕主动帮倩倩分担一部分工作,并安慰道:“别泄气,有比你更惨的。”
顺着林夕的目光,倩倩向小其望去——长时间紧盯着监控录像小其就跟患上了眼疾似的,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其转过脸来,与林夕四目相对,他的眼中蹦出一道杀气。他现在正在做的,正是林夕的提议——将所有能看到盛远大厦正门的区域里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对其中的行人车辆进行严密分析。
何芮准备了一番,然后叫上老费跟他一起去走访四个被公司开除的嫌疑人。
发觉费斯坦连手枪都带上了,林夕赶忙对何芮说:“”
“组长,还是换我去吧。”
“怎么?承受能力比倩倩还差?”何芮笑道。
“这种危险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去做合适一些。”林夕挺直了身板。他们要去见的四个人里说不定就有一个心理不正常的报复狂,他可不愿让何芮前去冒险。即使有费斯坦护驾,他也无法放心。
倩倩对林夕的说法表示支持,何芮便摆摆手,“好吧,那我留下和倩倩一起整理资料。”
费斯坦丢给林夕一件防刺背心,让他穿在西装里面。林夕却没有动,而是望向费斯坦西装里的枪套,“我没武器?”
林夕的枪里虽然还有六发子弹,但警方已经拥有那支枪的弹道数据,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再用。
“你有防刺背心就够了。”
林夕无语,费斯坦的意思是他在后面看戏就行了,这是赤?裸?裸的轻视。他可不想躲在费斯坦的光环之后,于是在出门前偷偷地揣上了一把裁纸刀。
刚到停车场,林夕就后悔跟来了。其实他只是不想让何芮冒险,但不代表非得自己替补啊,费斯坦能打能扛还有铁档功,一个人不就能解决了么。
费斯坦钻进一辆黑色的奔驰G550砖头车,看到这一幕,林夕更后悔了,因为他在犹豫是坐费斯坦的车还是开自己的车。前者,他会浑身不自在。后者,两辆车的价值和形象差距会让他更不自在。
砖头车在林夕身边停下,费斯坦严肃地催促道:“上车!”
一路无话。没过多久,两人找到了第一个嫌疑人的家,但嫌疑人不在,他的家人告诉两人,嫌疑人已经在另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职位和薪酬比在盛远时更好,同时他对盛远集团已经没有了刚被辞退时的怨恨。
一号嫌疑人被排除,很快两人又排除了二号和三号嫌疑人,两个嫌疑人都表示当初被辞退时表现激动以至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只是因为对突然而至的辞令难以理解而已,但第二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随后,林夕两人再赶往四号嫌疑人的住处。
敲响老旧的防盗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头发蓬乱、穿着脏兮兮的背心的人把门拉开一条缝,在门里望着两人,警惕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费斯坦严肃地说:“我们是盛远集团的调查员,有事要找你谈谈。”
听到盛远两个字,四号嫌疑人的瞳孔放大,有些紧张,“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林夕白了费斯坦一眼,“委婉点儿能死么?”
费斯坦不理林夕,拳头重重地敲在门上,“开门!最后一次警告,把门打开!”
距离最后一次警告过去了十秒,费斯坦却无可奈何。尽管他很想破门而入,可是这是防盗门——虽然是老式的防盗门,但也不至于凭着肉体的力量就能将它打开。
林夕翻了个白眼,掏出开锁工具,展现出了专业实力。
防盗门弹开,费斯坦拔腿就要闯入屋内,林夕赶忙提醒他:“我们已经在触犯非法侵入罪的边缘了。”
费斯坦当即停下脚步,但林夕很快就发现不是他的话触动了费斯坦,而是四号嫌疑人手持一支猎?枪出现在门里,枪口正对着费斯坦的胸口。
“滚!我不想见到你们,给我滚!”四号嫌疑人怒吼道。
林夕注意到,四号嫌疑人的鼻翼不停颤动,嘴角稍微有些歪斜,这不是情绪激动和紧张的正常表现。他的眼神发直,不像是正常人。
见两人不为所动,他拉开猎?枪击锤,右手食指紧紧贴住扳机。
在精神类毒品的刺激下,四号嫌疑人的情绪非常激动,不正常的思维导致他的愤怒不断升级,而且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林夕和费斯坦依然一动不动。
费斯坦不敢贸然后退,是因为他知道吸食了毒?品的人的思维是没有逻辑可言的。在精神幻觉的作用下,后退的举动同样有可能彻底激起对方的攻击意识。林夕站在原地的原因则更简单,反正前面有个不怕死的为他挡子弹。
借着费斯坦的掩护,林夕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美工刀,用一个最利于投掷的方式握住刀柄。只要抓住攻击机会,小刀对猎枪也不是没有胜算。
正在这时,四号嫌疑人的右手食指关节动了。
费斯坦和林夕同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费斯坦当即侧身让过猎枪,但这样一来后面的林夕就暴露在猎枪面前。
失去了肉盾,林夕心中一惊,正要开骂,四号嫌疑人却扣动了扳机。
“砰!”
林夕惊出一身冷汗,但这个声响不是来自猎枪,而是屋子里的一道房门被风吹得重重关上了。
猎枪之所以没响,是因为费斯坦在四号嫌疑人就要扣下扳机的时候用手指卡住了扳机,再一个扫腿将对方扫翻在地。
“我靠,你差点害死我了!”林夕这时才骂出来。
费斯坦没有理睬林夕,放下猎枪击锤,将子弹弹出枪膛。
两人都没有料到四号嫌疑人腰间还藏了一把手枪,趁着费斯坦处理猎枪的空档,他掏出手枪便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