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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幽林梦境

四人沿路而行,路遇一条小溪,见天色渐晚,就在溪边支起帐篷,生起篝火,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罗逸道:‘可惜那守山校尉不在,不然也能叉几条鱼吃。’

袁梦楠道:‘我倒是会抓鱼,可这溪里也没鱼呀,倒是有几只螃蟹。’

蟹咬金看着她道:‘有吗,抓来看看?’

袁梦楠道:‘螃蟹没什么肉,还是算了。’

花铃抿嘴一笑,却也没说话。罗逸道:‘好在带了些肉出来,大家分着烤熟了吃吧。’

蟹咬金拿刀子将大肉切成一条条的,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又抹了一点盐巴。不一会儿,香气四溢。蟹咬金道:‘这些肉都是肥瘦相间,正适合烧烤。’

袁梦楠吞着口水道:‘好香啊,只可惜没有酒。’

罗逸道:‘酒是没有,这边倒是有些果子。’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一棵大树上结了好些红扑扑的果子。

花铃道:‘这些果子只怕不能吃。’

罗逸道:‘我去摘下来看看。’说着,便起身去摘果子。刚走到树下,忽见树后的灌木丛中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罗逸寒毛倒竖,‘嗖’一声窜了回来,紧紧盯着树后面颤声道:‘什么人!’

花铃等人也都站了起来,一齐看向大树。只听‘沙沙’声响,从树后面走出一条狐狸来,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众人,却不靠近,似乎是循着肉香过来的。罗逸吐了一口气:‘嗨,原来是只狐狸。’

袁梦楠大笑道:‘瞧你那样,被鬼吓怕了吧,哈哈!’

狐狸听得笑声,忙窜入灌木丛不见了。花铃道:‘我们还是赶快把肉吃掉吧,免得引来其他东西!’

罗逸一听,赶紧道:‘是,是。这山上还不知有多少魑魅。’说罢,看了看黑漆漆的树林。

吃罢烤肉,袁梦楠拨弄着篝火道:‘夜色刚刚好,我们来说鬼故事吧。’

罗逸朝她一瞪眼,她便哈哈笑起来。花铃道:‘大家还是早点睡吧,我来守夜。’

罗逸道:‘花铃说的是,大家还是轮流守夜,这就休息吧。’说罢,柔声对花铃道:‘我先来,你去睡吧。’

袁梦楠‘哼’了一声道:‘真没趣!’气鼓鼓的钻进了帐篷。

天亮了,篝火已烬。罗逸醒来,见袁梦楠和蟹咬金还在睡觉。从帐篷中出来,却不见了花铃,罗逸四处一看,心道她莫不是去探路了?

直等得袁梦楠和蟹咬金醒来,仍不见花铃回来。罗逸等人匆匆收拾好东西,四下里去寻找,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三人只得沿去路而行,只盼花铃在前路上等着。

走不得二、三里,便见到一片树林,树木参天而起,林前有一石碑,书曰:镇妖法界。

罗逸一看,不禁道:‘这回怕是真的难走了。’

袁梦楠看着罗逸伤感的样子道:‘你是没了花铃,六神无主了吧?’

罗逸看着袁梦楠道:‘你说花铃会不会有事啊?’

袁梦楠道:‘不会。’

罗逸诧异道:‘为什么?’

袁梦楠走到石碑前,弯腰捡起一朵头花,对罗逸道:‘你看,这是不是花铃的?’

罗逸凑过去一看,是支茉莉。便道:‘好像就是花铃的。’

袁梦楠道:‘什么叫好像啊,她一直插在发髻上的。’

罗逸高兴道:‘这么说,她就在里面啰!’

袁梦楠道:‘她肯定是故意把头花扔在这里的,好让我们知道她已经进去了。’

罗逸道:‘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袁梦楠道:‘慢着,事有蹊跷,何况这里面的妖怪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罗逸道:‘那怎么办?’

袁梦楠:‘我们还是等花铃出来再说吧。’

罗逸焦急道:‘这如何等得,花铃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袁梦楠道:‘花铃既然敢进去,必然知道怎么出来。’

罗逸道:‘她怎么会知道?我不等了!’说罢,便往树林里走去,蟹咬金也跟着进去。

袁梦楠忙道:‘无冶子说过,连陆松古也打不过前边的妖怪。你,你不能鲁莽行事啊!’

罗逸充耳不闻,倔强的往前走,袁梦楠一跺脚,跟了上去。

三人走了一阵,便见到前面路边有一栋小木屋。罗逸走到木屋前,见门开着,便走到门边,往里一看,见一妙龄女子正坐在凳子上,面白如雪,手中抱着一只狐狸。那狐狸正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罗逸。女子一袭白衫,长发及腰,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玉镯子,手指如春葱,轻轻的抚着狐狸。罗逸正待言,那女子说话道:‘公子何不进来坐?’

罗逸见那女子抬头,一泓秋水正看着他,含情脉脉,竟结舌说不出话来。蟹咬金赶紧上前拉住他道:‘公子,公子!’罗逸醒悟过来,见蟹咬金在身侧,一脸狠相。忙转头对那女子拱手道:‘娘子有礼了,我们是过路人,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翠衣女子从这经过?’

女子道:‘见过,但不知公子说的哪一个?’说罢,盈盈起身,明媚动人。她缓缓走将过来,贴近罗逸轻轻一嗅。

罗逸连连后退,忙道:‘娘子,我说的女子有十七、八样子,个头有这么高,今早从这里经过的。’说着,一边比划手势。

女子笑道:‘见过,见过,公子何不进来详谈呢?’

蟹咬金忙把身子挡在罗逸前面,瞪着女子道:‘滚开!’

女子嘻嘻一笑:‘别这么凶嘛,要不你先进来。’说罢,对着蟹咬金媚眼如丝。

蟹咬金也不答话,推开罗逸,一股泥水从口中喷出,直冲女子。女子见他动作,早已躲开,一股火焰从屋中喷出,水火相交,腾起一团烟雾。

蟹咬金提着罗逸向后一纵,手一挥,扇出一道劲风,卷得火焰烧向木屋。女子‘嗖’的从屋里闪出来,念动咒语,屋上的火‘嗤嗤’跳到她的掌中,形成一团火球。

女子摆弄着火球,依旧媚笑道:‘你弄脏了我的屋子。’

蟹咬金瞪着眼道:‘弄脏了又待怎样!’

女子吹一口气,吹灭火球,从颈后捋一缕头发,用手指轻轻的绞着道:‘帮我弄干净,要么陪我住一晚。’

袁梦楠见女子狐媚,赤着脸道:‘真不要脸,臭妖精!’

女子哈哈一笑:‘我是妖精,你就不是了?’说着挡住去路。

罗逸上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让开的好。’见她娇滴滴的,终究不敢动手。

女子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

蟹咬金道:‘别听她的!’

罗逸道:‘帮你什么?’

蟹咬金早见女子不善,劝道:‘公子,休得和她多言!’说罢,即提起一口气,猛向女子喷出沙弹。袁梦楠见机也使出法术,瞬间从树上生出藤条向女子卷去。那女子身形一晃,似乎没能躲开,沙弹、藤条齐齐打在她的身上,一时尘土飞扬。三人跑过去一看,却只见地上有一件衣服,女子早已不知所踪。

三人继续前行,慢慢的,林中变得透亮起来,树下开着不知名野花,散发出阵阵幽香。越往前走,树木越少,花儿越多,道路两旁尽是矮草,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的。

罗逸感觉头有点昏,脚下也变得轻浮起来,眼前出现许多花蕾,在阳光下不停的绽放,美不胜收。他嘴角露出笑容,不断往花蕾赶去,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他不自觉的扑倒进花丛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罗逸从床上醒来,窗外满是阳光。他趿着拖鞋走到窗前,楼下的地坪里,几个小孩正在嬉戏。‘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罗逸穿好短裤、T恤,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芬芬!’罗逸道。

芬芬一脸笑意:‘愣着干什么,不让我进去?’

罗逸露出笑脸,让开身子,芬芬走了进来。罗逸见她穿着碎花裙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水果和红酒。罗逸提过她的篮子,放在一旁餐桌上,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她,真如久别重逢的感觉。

芬芬嘻笑,脸颊微红,一面轻拍他的手臂道:‘我们来做早餐吧。’

罗逸松开手臂,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看我的手艺。’说罢,就下到厨房摆弄起来。

将红辣椒细细切丝,之后西芹、肉末,加上豆豉,烧成红汤。煮了面条,放到红汤里,拌得稍干,再煎上鸡蛋,早餐便做好了。芬芬一边洗水果,一边看着他做完饭。

罗逸把早餐端上桌面,和芬芬相对而坐,碰了一杯红酒,快乐的吃起来。

芬芬道:‘今天休假,正好可以去挑选戒指。’

罗逸笑道:‘我妈说了,一定要给你选颗漂亮的。’

两人吃完饭,下得楼来,手牵着手往小区外走。迎面遇见院里的大姐牵着小宝过来,罗逸和她打起招呼,小宝拉着芬芬的裙子道:‘姐姐真好看!’芬芬蹲下去,摸摸小宝脸蛋,道:‘小宝也很好看啊。’

小宝指着脸蛋道:‘那姐姐亲亲!’大家都哄笑起来。

罗逸和芬芬到商场里挑选了婚戒,又陪着她去买鞋子,换了几双浅色皮鞋,都不合适,最终选了一双红色,婚礼的时候穿。

小白知道罗逸要结婚,早就备下观光券,算是给他俩的贺礼。三人一起飞往海南,小白甘心当做电灯泡,给他们跑腿、拍照。

柔柔沙滩,温暖的阳光,湛蓝的海水,罗逸捡起一只白色的贝壳,抬头看见芬芬独自一人走在沙滩上。白色的沙滩在她脚下踩出一长串脚窝,海水时起时伏,漫过她的脚背,又缓缓退下,只在沙滩上留下湿湿的印子。海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又轻柔的抚下。

罗逸正呆呆看着,小白碰了他的臂膀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来,说道:‘芬芬真是个好姑娘。’

罗逸也坐了下来,淡淡的道:‘是啊,她真的是很好。’

小白道:‘你说,人要是一直都这样,该有多好。’

罗逸道:‘为什么?’

小白道:‘没有烦恼,也不用操心以后的事。’

罗逸道:‘人生总是向前走的,没有烦恼,就没有生活。’

小白看着他道:‘原来你有面对生活的态度啊。’

罗逸道:‘时刻准备着。’两人相视而笑。

罗逸道:‘你也赶快找一个吧。’

小白道:‘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呀。’

罗逸疑惑道:‘谁啊?’

小白道:‘还有谁,当然是花铃啦!’

罗逸摇摇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又何必念念不舍呢?’

小白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情字要是那么好忘,世上就不会有相思了。’

罗逸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小白叹道:‘哎,你总是把我看得那么庸俗,我是一往情深啦!’

罗逸点头道:‘明白,明白!’

海边,芬芬道:‘罗逸,快过来,过来看呀!’

罗逸站了起来,跑过去,芬芬正弯腰看着脚下,罗逸看着她的脚道:‘怎么了?’

芬芬道:‘你看!’说罢,抬起脚。一只大螃蟹钻了出来,横着身子拼命的跑着。罗逸瞧得奇怪,芬芬扶着他的手臂,笑道:‘好看吧,这螃蟹真有意思。’

罗逸痴痴的看着跑远的螃蟹,说不出话来。小白跑过去,一把抓起螃蟹的背壳,笑道:‘嘿嘿,看你往哪跑!’罗逸默默的看着,海浪打来,浸湿了他的脚踝。

罗逸和芬芬结婚了,华丽的酒店里,高朋满座,每个人都看着他们俩。芬芬一袭红纱,罗逸穿着白色的礼服,伴郎小白也是西装笔挺。司仪站在两人中间大声道:‘请新郎、新郎交换戒指。’

罗逸从小白手中接过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芬芬的手指上。又听司仪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罗逸心中一甜,正待亲吻芬芬,忽然传来一声喊叫:‘慢着,我反对这门亲事!’罗逸一惊,朝那人看过去,原来是花铃。她也穿着白色婚纱,站在不远处,对他们怒目而视。

罗逸睁大眼睛,看着花铃道:‘你要干什么?’

花铃道:‘新娘是我,不信,你看!’

罗逸转过头去,芬芬不见了,再已回头花铃也不见了!罗逸悲痛欲绝,朝着天空大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

耳边传来‘罗郎,罗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罗逸两眼恢复神采,定睛一看,自己躺在花铃怀里。花铃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罗郎,罗郎!’

罗逸看着花铃道:‘这是哪?’

花铃道:‘这里是渺青峰。’

‘渺青峰?’罗逸忽然清醒过来:‘蟹咬金和袁梦楠呢?’

花铃道:‘他们还没醒过来。’

罗逸爬起身子一看,蟹咬金和袁梦楠正躺在不远的草地上,微风吹起,已闻不到花香。他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铃道:‘你们中了幻术。’

罗逸道:‘我记得这里有很多花呀?’

花铃道:‘是有很多花,不过已经凋谢了。’

罗逸看看草丛,果然有很多枯萎的花瓣,又对花铃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先走了,让人担心?’

花铃脸色微红道:‘我怕你们走不过去,所以才先过来的。’

罗逸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这里有幻术,你是不是以前来过?’

花铃道:‘我,我~’

罗逸道:‘你还藏着什么秘密?’

花铃眼含泪光,却不答话。忽的一个声音响起:‘让我来告诉你吧。’

罗逸转头一看,见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过来,她身穿百花襦裙,头顶惊鹄髻,面容清雅,眉眼如画,和花铃倒有六七分相像。罗逸不禁道:‘你是~’

花铃喊了一声:‘娘亲!’

罗逸脑中一轰,说不出话来。只听那妇人道:‘花铃是我的女儿,三十年前,我被拘押于此之时就已经怀了她,我生了她之后,又教会了她幻术。她原本无辜,可以自由出入法界,守山大将念她年幼,将她送下山去,投身罗家为奴。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罗逸道:‘原来如此。那你怎么会被镇压在此的?’

妇人缓缓道:‘你见过那玉面狐狸了?’

罗逸略一思索:‘那个小木屋里面的?’

妇人道:‘不错。当年,我就是听信了她的谎言,用幻术迷倒了镇守妖怪,误将封印在此九尾妖狐释放出去,我因罪被拘押在此,替守山大将镇守封印。’

罗逸惊讶道:‘九尾妖狐?’

妇人道:‘你听说过?’

罗逸道:‘没听说过,只盼它不要危害人间才好。’

妇人看了他一眼道:‘公子倒有仁义之心。但天下之事有因有果,绝非小我可以左右得了的。’

罗逸道:‘分所当为,义不容辞!’

妇人笑道:‘好吧,好吧,就让老妇带你们出去。’说罢,走到蟹咬金和袁梦楠身边,晃了晃衣袖,道声:‘醒来!’两人动了动身子,幽幽转醒。

妇人带着四人,一路前行,林木又变得茂盛起来,古木参天,藤萝披挂,阳光偶尔穿透树冠,更显清幽绝古的气象。走了一阵,路旁草丛里显出一块石碑,袁梦楠道:‘这是什么?’

妇人道:‘镇压妖怪的封印。’

罗逸凑近一看,果然碑上写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便道:‘是什么妖怪被封印在此?’

妇人道:‘不知道,树林里还有很多。’

罗逸往古木林中望去,里面一片幽暗,哪里看得清楚?忽然想到一事,问道:‘那只玉面狐狸不打紧吗?’

妇人会意道:‘她法力尚浅,解不开这些封印,倒是你们合力或许能将其解开。’

罗逸额间冷汗一冒,庆幸没着那狐狸的道。

继续前行,花铃一直跟在罗逸身后,默然不语。袁梦楠看在眼里道:‘花铃,你怎么了?’

花铃‘啊’一声道:‘没怎么。’罗逸心里明白,花铃是担心他们知道她的底细,所以他也没打算告诉袁梦楠和蟹咬金,以免他们多心。他们只知道这妇人是花铃的母亲。

袁梦楠道:‘我刚才做了个好梦。’

罗逸奇道:‘你梦见什么了?’

袁梦楠笑了一下,说道:‘不告诉你。’

妇人也不转身,便道:‘梦到情郎了吧?’

袁梦楠惊道:‘你怎么知道?’

妇人道:‘那幻阵是我布下的,自然知道。你们所梦见的是心底最渴望的事,渴望愈深,梦境愈深,直到最后醒不过来。’

蟹咬金道:‘我怎么梦见在海滩上被人踩在脚下?’

罗逸听了心中一惊,妇人道:‘那人也许就是你要找的。’

四人随妇人走了一炷香时间,才到林边法界。罗逸向妇人作别道:‘前辈,告辞了!’

妇人敛衽道:‘公子,老妇尚有一事相求。’

罗逸侧身避过:‘请说。’

妇人道:‘请公子善待花铃。’

罗逸道:‘前辈无须多言,小子自当遵从。’

花铃含泪道:‘娘!’

妇人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替娘赎赎罪过。’说罢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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