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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part·4 回忆

同样是回忆往事,校长室的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夏邺凤的心底蔓延开来,甚至比想象之中更要严重。

“他让我和你说,过去的事情他不想计较,”夏晰的眼睛好像空不见底的黑洞,把夏邺凤的精神吞噬的只剩下恐惧,“但你用大脑想想,他嘴上说不怨,要做到真正的‘不怨’,这可能么?”夏邺凤沉默不语。夏晰见了,自顾自说道:“当年他为了你不被不稳定的空间接点打碎,差点被肖哲(夏晰)整死,其实话说回来,肖哲一向爱惜人才,整死纪斐洛绝不可能,但被分裂和改造的痛苦,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这些纪斐洛倒也不怨,一个人的怨恨不在于他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而在于他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纪斐洛被肖哲带走后,你又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那个样子!”夏邺凤固执的拗过头去,“我也不知道我能调动出晶石的能量!”

四十年前,另一空间

断崖真是这个国度最美的地方之一,不是么?纪斐敏问自己。不,不是这样的,这明明是这个空间最残忍的地方。

太阳正把它最后的光辉涂抹到傍晚的云朵上,酝酿出温暖的色彩。断崖旁苍劲的老树在石尖上立成一个挺拔的剪影,与晚霞相映成趣,很美,不是么?

纪斐敏取出备在身上的绳子和小刀,向断崖下绝望地望着,层层迷雾遮住了她的视线:我做了这样的错事,哥哥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他一定会恨我的。

她忽然有种想从这里跳下去的冲动。但理智及时地阻止了她,她要加快速度了。因为哥哥告诉她必须要在太阳落山之前下到断崖下面,并进入一个湖里——穿越时空的地方就在那个湖底。

哥哥给的绳子够长吗?她心里没底,但她又有什么退路呢?但当纪斐敏好容易下到断崖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脚下是枯黄的小草,一条小路,蜿蜒地通向那边的湖。走过去,湖水清澈见底,下边好似有阳光,阳光把湖水照得微微发橙色,在水中若隐若现。周围全是樱树,里里外外有数百棵,把湖围住。如果换做春季,必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的典故不属于这个空间,纪斐敏是听肖哲讲的,肖哲游历四方,穿梭于空间之中,也算博学多才之人。当初也算友好,谁知今日竟生出这种变故。想到这里,纪斐敏不禁潸然泪下,看远方最后一抹阳光将要被地平线吞没,便跳入湖中。橙色的湖水,明晃晃的,纪斐敏便消失在这清澈的湖水中。

“肖哲当时也没有料到纪斐洛能撑那么久,”夏晰的脸上浮现出少有地惊异,“他把纪斐洛关到一个没有窗子的屋子里——他不让纪斐洛对时间有任何把握,一是要抓住杀死你(纪斐敏和安洛13是不同时空里的同一个人,在同一时空中会互相影响,寿命相同,因此杀了纪斐敏就杀了安洛13)的最后机会,二是看纪斐洛到底能坚持多长时间——纪斐洛一向谨慎,他为了保护你,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一定会死撑到底。”说罢,夏晰挽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好了,我们从头开始回忆。校长大人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我是纪斐敏,也是校长夏邺凤。对于四十年前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周围的邻居都认为是我杀了父母,可我眼中,事情是这样的。

肖哲和父母在屋里聊些什么,我是无法知道的。毕竟,偷听会挨打的。可是哥哥知道,他跟我说他要躲在门口偷听。可我没找到他,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我从来没赢过一样。

“阿敏,”有一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那是哥哥,“跟我来。”虽然说语气中仍保留着原有的从容,但严肃已经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

他从未这样严肃过,特别是在我面前。他给我两端长绳,一把小刀,两段绳子都很长,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那小刀的刀柄是铜质的,上面雕刻着蔷薇,紫红色的铜,给蔷薇蒙上了些许血色。

“敏,听我说,”他的语气中满是严肃,仿佛在做着生死抉择,“肖哲要带你走,不可以,他心有不轨,但是如果你在这里,单凭我是拦不下父母和肖哲的,但如果他们找不到你就好办了,等下我会把你藏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放心好了,他们看不见你的,如果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要慌,我给他们留了信要他们好好待你······”那天他说了许多,包括了未来半天会发生的种种可能,即使是从四十年后的今天看去,我仍然敬佩纪斐洛的周全,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周密地策划了一起“掉包案”我不得而知,或许这也是父母偏爱他的原因之一。

“洛?敏?出来啊,去哪了,洛?”当父母焦急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各处时,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明明站在客厅中央,可他们却看不见我,就好像我是空气一样。

或许,我就是空气。“我在这。”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走过来,居然穿过了我!他的语气仍没有一丝慌乱,略带笑意,“爸,妈,还有肖叔你们找我做什么?”

“不是找你,是找你妹妹,你把她藏在哪了?”母亲也知道他机灵,带着哄骗的语气说道,“听话,让你妹妹出来吧,你肖叔又不是外人,不会把阿敏怎么样的。”他摇摇头,固执地笑着:“听说肖叔这次是要给阿敏做一次测试是吗?我也有兴趣参加。”说罢,他看着肖哲,眼神中划过的光芒,有几分较量的意思,明显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能做的事情。哼,哥哥什么事情都要凑热闹,而我,就像现在一样,自始至终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当时我这样想着,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呢,纪斐洛得到了义气的名誉,不被时光左右,而我,却只能被迫逃到别的空间,背负上杀害父母、辜负哥哥的“白眼狼”的称号。

纪斐洛,你果然和你父母一样,都很有心计呢。

“那好啊,既然找不到阿敏,我们就先做一个测试。”说罢,肖哲随手拿起一把扫帚,走近他,贴在他的耳朵上说,“洛,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了解你谨慎周全的性格和超乎常人的能力——你当初可是死也不愿意成为时空交易人的,为了她,你就愿意跟我走?敏不是你的亲妹妹,你没必要这样,现在让敏现身还来得及哦。”听完,他不语,只是微微一笑,肖哲一摇头:“洛,三心二意可不好。”说罢,抡起扫帚,便向他打去,他的身影便在客厅中忽隐忽现,肖哲打不着,便把扫帚扔到地上:“洛,算我服你了,跟我走吧。”我本以为,听肖哲说完这话,他会得意,就算不表现出来,也会在眼神中有所表现。可我错了,他的眼神忽地黯淡下去,完全没有一个十岁孩子胜利后该有的喜悦,他把一封信递给母亲,转身去追肖哲。那背影分明是有犹豫在里头,却像是让理智给生硬地拉走了。

父母再三挽留,却拗不过他,母亲握着那封信,浑浊的眼泪滴了下来——若是换了我,他们连一句告别也不会说的吧?

后来父母是怎么打开那封信,又是以怎样的表情看完那封信的,我不得而知,更不想知道——我睡着了。

我是被父亲拎起来的,看到他因为伤心和生气而扭曲的脸,我便知道纪斐洛所预料的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他们一定不会再容我了,不容我还算好事,会不会杀了我呢?

“如果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很有可能是我被肖哲打晕了之类的,无论他们做什么,不能求他们,是我把你藏起来的,我不想让你像是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求他们,放心好了,父母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只要你不顶嘴,他们就会待你像以前一样好——你若求他们,反而像是你让我替你受过一样。当然,我们还要考虑父母不容你的情况——虽然,我觉得这不可能······”十岁的纪斐洛到底是小孩子,虽说是做了最周全的打算,但还是少不了对父母的错误判断——这是处于对父母的依赖,是人的本能呢。

我不想回忆我当时是怎样乞求他们原谅自己的,我知道,我没有听他的话,可乞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断与周围妥协着,苛求生存,不是么?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后,父母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铜质的栀子花沾满了鲜血,诡异的红着——或许,我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乡了,可是,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哥哥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吧?他会恨我吧?当时,我这样想。不,这明明是纪斐洛他考虑不周,他自作自受!四十年后的自己,这么对她说。

那个软弱的女孩,一路飞奔到断崖边,长长的绳索在空气中跳跃着,是刺眼的殷虹。

再次回到现实,夏邺凤碰到的,是夏晰冰冷的声音:“月和秋,你必须二选一,顺便说一句,只要姚欣月的能力被开启,姚向秋就会被她吞并——她们是怎样的关系,你自己最清楚。要想鱼和熊掌兼得,该怎么做不用我挑明吧?”

“纪斐洛,你会还上的。”四十年后的夏邺凤说道,夏晰在一旁看着,诡异地扬起嘴角:R-one,真是···谢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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