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士兵们都早早地占领了食堂,为了尽早一睹即将回归的老兵,因为其中不乏多数人曾经最好的伙伴。比如萧当郁和关士塔。
江上寒在五点时就被萧当郁吵醒,醒来时看见萧当郁一脸幸福地在窗口向外张望,期待着大批的老兵从门口涌入。
沙地上的士兵渐渐多了起来,维持秩序的士兵一边履行职责一边望眼欲穿。在一片期待之中,十几辆大型接送车在门外刹住车,车内的人趴在车窗内向内张望。门卫将铁门打开后,车上的人纷纷下车,一大波老兵涌入拓守团,士兵们拼命挣脱阻拦前去寻找过去的伙伴。
萧当郁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关士塔几次想跟着她,却一次次跟丢,只有站在原地向四周搜寻。江上寒坐在石阶上看着一对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相聚相拥,不知不觉中感觉一丝暖意。
江蚕照在她身边坐下,即便动作很轻,仍然被江上寒发觉。
“表哥,我真希望当郁姐找到那个帝大野前辈。”江上寒发自真心地说道。
“萧当郁?我倒是知道她,帝大野是谁?”江蚕照来了兴致,“听你说前辈,莫非他也在这些回归的老兵里?”
“嗯。听当郁姐说是一个非常强的前辈,过去是拓守团最强的士兵。”江上寒说。
“哦?”江蚕照摸了摸下巴。
萧当郁毫不放弃地在人群中找那个人影。十年的等待让她此刻无比希望立刻见到那个人。
大野哥你究竟在哪里啊?萧当郁不断地奔跑跳跃,凭着幼年残余的记忆寻找着,几次揪过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兵却又不是,多次的失败并没有使她放弃。
关士塔放弃了寻找帝大野,转而去寻找处于激动状态的萧当郁。他在人群间走来走去,期间遇到几个追求者的搭讪和围观,终于摆脱纠缠后无奈地靠在墙壁上休息,同时用眼神搜寻萧当郁。
“士塔?”成熟的男声在关士塔耳边轻轻响起,身材高大的男子靠近关士塔。
“你是士塔吧?”他再次确认了一遍。
关士塔抬起头。
此人虽只有二十岁上下,但看起来有一种威严的感觉,留着一头短发,只有部分残发在额头处,眉毛浓密,眼神带有着长者的深邃,他的声音同样有着神秘的魅力,语速不快但是字句清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听上去十分悦耳。
男人见关士塔陌生地看着他,哈哈一笑:“看来你不认得我了啊!不过你那特别的白发我可是绝对不会忘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很吸引眼球啊,我看到了的,那些搭讪你的女孩子。”
“大、大野哥?大野哥!”关士塔露出了笑容,“我几乎都忘了啊,你的长相。不过当郁应该记得,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想你。噢,我也是。”
帝大野微微一笑:“话说回来,那小家伙在哪里啊?我找她好久了。她现在应该很漂亮吧?”
“她一大早就出来找你,我跟着她结果跟丢了。”关士塔无奈地笑笑,“和你想的一样,她现在很漂亮的,追求者分布域外域内,不过她完全没搭理人家。”
“哈哈……”帝大野爽朗地笑了起来。突然,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
他转过身来,萧当郁正不可思议地瞪着美丽的眼睛。
“大野哥……”萧当郁忍住不哭,她知道帝大野不喜欢眼泪。
帝大野微微一笑:“傻丫头,果然变漂亮了。”说完,他抱了抱萧当郁。
“大野哥你没有被天守都说服加入联合部吧?”萧当郁紧张地问道。
帝大野摇摇头:“事实上,这十年我并没有在天守都度过,而是在外面闯荡。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为什么?!”萧关同时问道。
“我刚到天守都的时候,和那里的士兵闹了一架,因为他侮辱了拓守团。”帝大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差点把他打死,天守都要采取惩罚手段对付我,所以我半夜翻墙逃走了。不过,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是准时来了,找你们这两个小家伙。”
三人对视,暖暖一笑。
帝大野好像想起了什么:“格列佛团长在哪里?我想去见见他。”
“噢噢,格列佛老团长已经退任了,现在不知道在何方。目前拓守团的团长是梅克鲁多先生,也是一名优秀的团长。”萧当郁说道。
“哦……”帝大野点点头,“这些年我倒是没有去了解这些,只知道苏慎午方面和拓守团闹得很凶。当郁,你带路,我想去见见那位先生。”
……
团长室。
梅克鲁多和帝大野相对而坐,房间内没有其他任何人。
作为主人,梅克鲁多最先发话:“金第斯副团长对你的评价很高啊,帝大野先生。”
“梅团长过奖了。”帝大野礼貌地回应,“我听说了您和苏慎午之间的矛盾,所以特意过来找您商讨对策。”
“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既然这里没有他人,我就明说了。”帝大野清清嗓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梅团长能够支持我,一同对抗苏慎午的野心。”
“……”梅克鲁多发现帝大野在说话的过程中眼神犀利。
梅克鲁多本来是想将帝大野收入囊中的,不过目前的形势似乎是相反的。
“请说说您的方案。”梅克鲁多特别用了敬语。他有种感觉,房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而这不对劲正出自帝大野。
“十年前我因为与天守都的一名士兵产生矛盾,将其打伤后逃离天守都,在外面闯荡。这些年我陆陆续续在各地都有一定的势力,目前已经组成了一个地下组织——暗市。您可以将它理解为黑暗的城市或是地下的组织。”帝大野拿起手前的绿茶一饮而下,“暗市的主力在西部,所以可以说西南部已经形成了我的一条势力线。如今拓守团已经并入联合部,所以我想,梅团长如果悄无声息地建立一条东南方势力线,我再秘密在南部建立势力线,到时候我们便可与苏慎午南北相望,各据一方。”
梅克鲁多突然觉得眼前的帝大野已经不是一个谈判者,而是一个王,他们之间的谈话宛如王对臣的谈话,不过这更像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在说话过程中,帝大野表现出一种极大的自信,他无孔不入的神秘气息正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梅克鲁多对他的原本看法。
“帝先生的想法很可观啊,不过单单有宏图可不行……”梅克鲁多说道。
帝大野暗暗一笑:“那是当然。请梅团长放心,我有更详细的方案。”
“请讲。”
“西南方向的42区到49区名义上是新唤团的管辖领土,但事实上暗市早就在这些区域内全方位地布置好了势力。虽然暗市的成员们只是一些被新唤团和天守都踢出的士兵,但他们确实是有些小本事,对付新唤团方面的兵力在短时间绝对会占上风,那时梅团长再暗中支援我,这些区域就会落于我们手中;东南方向是梅团长的领域我自然放心,至于东北方向……梅团长,我可能需要借助您的力量了。”
“怎么说?”
“据我所知,东北方的管理机构是深杯馆,虽然名义上是酒馆,但是实际上也是颇有威望的机构,那里的馆长名为三波代,是初代团长、曾经名震北方的名侦探三波大正先生的后代,那位女士的能力不容小觑。所以我希望在您前往天守都的路上,掩人耳目地去一趟深杯馆,以您的能力想必能够说服那位馆长联合暗市,她手下的军队势力相当雄厚,有她的联合,对于暗市对抗苏慎午有极大的帮助。”
“在梅团长、三波代馆长联合暗市的情况下,我们将会采取逐步瓦解的方式把南方的所有区域都布置战略网。我估算在两年之内会完成这第一步目标。后来的一切,希望梅团长能够帮助我出谋划策,争取在十年之内全面北上,完全消灭苏慎午的势力。”
梅克鲁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帝大野:“帝先生莫非就是查耳先生?如果是的话……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在下一定会带领全拓守团联合暗市,共同除掉苏贼!”
帝大野平静地看着有些失态的梅克鲁多:“很抱歉,我并不是您所希望的那个人。实不相瞒,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查耳先生,因为我的想法中还有一些缺陷,比如在与新唤团以及天守都作战时需要采取怎样精确的战略……另外,尽管苏慎午的野心很大,但他也是我敬佩的人,在我眼里,他既是我的宿敌,也是我所敬重的英雄,请梅团长不要如此称呼他。”
“好。帝先生如此有胆识,查耳先生必然会来到你门上。即使你并不是查耳先生,在下也会继续支持你的想法。”梅克鲁多以后生可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帝大野点着头,笑了笑:“那么我就多谢梅克鲁多团长对我的信任了。不瞒您说,至少到目前,能够镇压苏慎午的人恐怕只有我。您可以理解为是自负,但我想我目前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帝大野起身:“那么我先离开了,今夜我想在拓守团度过,明日就要启程去安排相关事宜了。希望梅团长尽力劝服三波代馆长,即使她依然不答应也不要勉强,在女士面前我们还是要戴上绅士的面具的。”说完,径直走出了团长室。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梅克鲁多对着关闭的门喃喃道。
夜晚。
巡夜的时间还没到,沙地上空无一人。帝大野独自一人坐在训练用的木桩上思考着白天时的烦恼。
上午说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理论,如果不实地与天守都和新唤团打一战就不可能布置相关的应战战略,但是如果真的要干一战会付出多少呢?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所有的安排都是在天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果真的干一战,会提早暴露,那么之后的所有想法都会不攻自破,因为天守都会出相关手段无止境地干扰。
“……究竟该怎么做?”帝大野喃喃着。
“要获取天守都和新唤团的作战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你现在或许在想的是实地干一战吧?那么做确实会有很多麻烦。”黑暗中,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传来,“并不需要经过实地作战才能获取你想要的资料,你完全可以先完成拉拢工作,再通过各方面的资料综合分析。拓守团和深杯馆都有具有了解天守都和新唤团重要资料能力的技术人才,就算是没日没夜地破解那些重要资料的密码也好,只要能够获取一小部分的信息你就完全有可能推理出他们整体的战斗方式,以此类推你还能顺便获取综心团的作战方式。不知我的方案先生满意吗?很抱歉,我上午通过秘密塞进你口袋里的微型窃听器窃听了你与梅克鲁多团长的全程对话,窃听器现在还在你衣服外侧的口袋里,方便帮我拿下来然后还给我吗?因为这个窃听器买的时候真的好贵的……”
帝大野从口袋中拿出那个微型窃听器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我不介意你的窃听,窃听器也会还给你。不过在那之前……”帝大野已经能看见那个人的轮廓了,“能告诉我你是何方神圣吗?”
“哼哼……”稀疏的月光下,那个人缓缓走出,“在下查耳,请多指教……”
月光下,江蚕照微笑着与帝大野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