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并肩走出了山水涧镇,凌寒让她回去别送了。
“凌寒哥,让我陪你走走吧,这么好的天气,天天在家看书快闷死了,好不容易在野外散散心,你别想撵我走啊,哈哈。”她大笑起来,纯真可爱,开心极了。
凌寒照着原来的小路返回。
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仿佛早春的气息一般。九龙溪河流域的田野里冬小麦、油菜和紫云英已经返青了,绿油油的一片,池塘边的垂柳开始吐出碎米大的苞芽,路旁枯草丛中星星点点地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雪竹像挣脱樊笼的小鸟一样,在田间的道路上奔跑着、跳跃着、嬉笑着,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样,采摘着路边的野花。
“凌寒哥,快点,快来追我呀。”她格格地笑着,嗓音清亮,格外娇媚可人。
凌寒也被她的活泼感染了,奋力追逐过去。
突然,她不跑了,亮起了歌喉,唱了起来:
“我走过青草地,
漫步在小河堤。
让阳光拥着我,
让风儿抱我。
远山青又青,
蔚蓝的天空里。
凝望着流云,
想起了你。
假如说我的心中没有情,
为什么我会时刻念着你?
假如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早已经把你忘记。
啦啦啦,啦啦啦……”。
“竹儿,你唱的是什么歌啊?真美,真好听!”
“香港歌星陈美龄唱的《假如》,歌词的意境写得很美。”……
他俩就这样开心地走着、笑着、唱着、聊着,走过了一村又一庄,雪竹一直伴送着,似乎忘记了回家,凌寒多次想提醒她:该回去了。但看到她开心忘情的样子,话到嘴边他又不忍心说出了。
不知不觉间娘娘庙渡口到了。只见在九龙溪河这边的河湾高地上,有座两重殿堂的陈旧古老的小庙,白墙青瓦,飞檐斗角,山门外有两株落光了叶子的粗大的银杏树。
“凌寒哥,我们到庙里抽个签,看看运气,怎么样啊?”她提议说。
“好呀,看看你明年高考的运气。”
他俩进了山门,庙内静寂无声,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香客,只有一个头戴灰布帽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的老尼姑,坐在前殿的廊柱旁眯着眼睛晒太阳打盹。听到有人来了,她慌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了喜色,把他俩领进了大殿里。
大殿的中央是一尊观音雕像,佛像上方悬挂着一块黑漆木质匾额,上书“佛光普照”四个烫金楷书大字,左右两旁是文殊和普贤雕像,靠墙的两边列坐着十八罗汉像,殿内两旁的立柱上挂着一副木刻对联,上联是:座上莲花频结子;下联是:瓶中杨柳自生枝。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来求子的吧?庙里的送子观音娘娘有求必应,特别灵验的。”老尼姑把他俩误认为是小夫妻了。
“师傅,我们只是来烧烧香,抽个签,看看运气的。”薛竹被羞得面红耳赤,赶紧解释着。
凌寒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他俩各自向佛像前的功德箱里塞进了五元钱(当时不算少的)。
“阿弥陀佛,保佑施主……”老尼姑口中念念有词,拿了两份香烛,交给了他俩。
他俩在殿外的香炉旁点着了香,朝空中拜了三拜,插在了香炉里,然后,重回到殿内,在佛像前的烛台上点燃了红蜡烛。
这时,老尼姑才示意他俩磕头求签,同时撞了三下铜钟,钟声洪亮,回荡在大殿内。
凌寒和薛竹趴在地上的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后,各自在签筒中抽了一支签。
老尼姑为他俩对了签条。
薛竹抽的是十六签,上上签,签条上写着:“凤鸣岐山文王兴,华佗刮骨看春秋。等闲识得东风面,嫁于周郎不用媒。解曰:好运将至,救死扶伤。美满姻缘,水到渠成。”
凌寒抽的是三十签,中下签,签条上写着:“龙腾祥云飞九天,太白闻声喜相随。文姬归汉会有时,精诚所至金石开。解曰:事业大成,文曲星照。婚姻波折,破镜无痕。”
他俩看了以后,甚觉隐讳,拿去想让老尼姑重新细解。
老尼姑仔细看了看两张签条后,双手合十,拒绝说:“施主,天机不可泄露,时辰一到,自见分晓。”说完后,她用异样的目光瞥了凌寒一眼,凌寒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出了娘娘庙,已是斜阳晚照了,九龙溪河的河水被斜阳映照得像铁水一样通红,有几只鸥鹭鸣叫着从河面掠过。
“竹儿,你快回家吧,女孩子走晚路不安全,我会很担心的。”到了渡口,凌寒忍不住催促说。
“好吧,凌寒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也只能送到这儿了,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假期有空来家里看我呀,再见了。”她向凌寒伸出了一只手说。
“祝你明年高考一举成功,考上理想的大学,竹儿妹,再见。”凌寒毫不迟疑地握了一下这只白皙、柔软、温热的小手,急急跨上了河边的小木船。
只有凌寒一人渡河,艄公很快把船划到了对岸,凌寒爬上了河堤,回头看见对岸霞光中那个迷人的身影显得特别的鲜亮,正在向他招手致意呐,他心头一热,朝她挥了挥手,急急地下了河堤,快步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