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很节约,平时吃饭时,掉在桌上的饭粒或菜,她都要用筷子拾起来吃掉,而掉在地上的要拾起来喂猪或唤鸡来吃,倘若梁玉明或姐妹们吃饭留碗底子或挑食,她常教他们背诵这首古诗: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他们也会跟着念下去: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小孩子们,你们知道吗?一粒饭米,就是大人们的一滴汗珠子呀,是大人们劳心费力累出来的呀!
姥姥总是这样教导着,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总算扎下了根,平时谁要是吃不完饭或糟蹋粮食,他们就会冒出这首“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来。
有一天,梁玉明和姐妹们正玩捉迷藏,姥姥身后跟着一个穿破白鞋,第二个扣子系有白棉线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黄黄瘦瘦的脸,细瓜子似的,细长条的身材,单调得狠,扎着一对过肩的小黄辩,眼睛大而且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不久的,肩上还挂着一个小破包。
玉明,玉芳,玉英,快来见见你们街上的苦姑,你们这个苦姑,命真苦,三岁死了妈,十三岁又死了爹。苦命的孩子,她是你小姨爷的女儿,今年你姨爷死了没有一个亲人,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俺见她可怜,就把她领俺家来,你们几个,俺一条牛也是放,两头牛也是放,不就是煮饭时多放一把米,多添一瓢水,有了吃干饭,没有吃稀点,你们可别欺负她这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呀!
姥姥,俺不欺负她。
姥姥,俺也不欺负她。
姥姥和苦姑望着这三个小孩子像大人说话一样的语气,都笑了。
每当玉明看到姐姐背着书包从小学校回来,他羡慕极了,总是缠着姐姐,让她讲学校里的事,玉芳说她们的老师是女的,挺好的,待她最好,因为她学习好,是学习委员,天天收作业交给老师批改。
这一年,玉明七岁了,该上学了,胡文武,罗英杰也向大人吵着要上学,大人都同意了,秋天就让他们上学。秋天到了,开学了,他们三个小伙伴,背着妈妈做的新书包,高高兴兴地跟着大哥、大姐们到梁家湾小学去上学。
梁家湾小学在离梁家湾不远处有三间土坯墙的瓦房,是为砖瓦厂家属的小孩上学盖的,教课的是一位年轻的十八,九岁的女老师,姓韩,她家住白水河砖瓦厂,是潢水县城里下放的知识青年。梁家湾小学是一、二年级的混合班,一年级坐前面,二年级坐后面,泥巴桌子,自己带着小板凳,前面山墙正中央,(一个大人高的)一米六高的地方挂着一块小黑板,一位女老师教他们,先教一年级的新学生数数,从一数到十,又教a,o,e,i,u,教完后,又教二年级算术,教他们从1加到100。
然后又教他们儿歌,歌曲《寻觅》就是这时侯教他们的。
下课了,又教他们学跳绳,踢毽子。春天,教他们放纸飞机,放纸船,放风筝;冬天,教他们滑冰,包雪人,打雪仗,其乐融融。现在想起那些往事,还觉得非常怀念。
在小学校前面有一个抽水机站台,有一个很大的滑坡,上午放学回去吃饭,吃完饭就来到抽水机台前,从大滑坡上滑下去,也不管脏了袜子,还是破了裤子,他们都是很痛快地一个接一个地向前,向下如同下汤圆一样,后面拖着长长的灰烟,“呼!呼!”地向下滑去,很痛快的样子,也不管破了袜子会要挨爸妈的栗子。
郭连孙是二年级学生,他妈妈是瓦厂会计部主任郭大胖子,他随他妈妈姓,因为她妈妈和韩老师的父母在县城里是邻居,又一同下放到白水砖瓦厂,在这个砖瓦厂,财务归他妈妈管,小学校又是砖瓦厂办的,凭着这,郭连孙在班里称王称霸,他坐在最后一排,用铁丝做的纸巴枪欺负前面的学生,一到下课后,韩老师出去了,他就把纸巴枪拿出来,用书遮住,对着前面的同学脑勺瞄准,一扣扳机,“啪”地声打在前面同学头上,“哎呦!哎呦!痛死俺了!”后面的人都哈哈地笑起来,郭连孙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被打的人只有莫名其妙地挨打。郭连孙也就越来越猖狂,谁的学习好,谁的个子小,谁不听他的命令就会被他欺负。胡文武学习好,个子小,受过他的欺负;玉明学习好,也挨过他的纸巴,罗英杰不听他的命令,受过他的欺负。
有一天,被他欺负过的三个小伙伴在一起商量:齐力对付他,一起揍他。过了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韩老师还没有来,总计来了十多个学生。梁玉明他们就把郭连孙引出来,三人找茬将郭连孙按倒在地,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们问:“你还欺负俺们吗?”
“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
“再要欺负俺们咋说”
“你们还这样整我吧”
郭连孙差不多悲哀地答道。玉明他们才放了他,并且三人并在一起,准备战斗的样子,看着郭连孙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揉揍痛了的屁股,带着一副哭丧脸,揉揉眼睛,一瘸一拐地往砖厂走去。
他们估计郭连孙回去肯定要找他妈妈郭大胖来,都骇了,赶忙躲在小学前面的抽水机站台旁边的一个大土洞里听学校的动静。
果然不假,过了不长时间,郭连孙的靠山郭大胖子来了,在小学校前面和闻迅赶来的韩老师谈话:
“小韩老师,你简直要好好教训那三个坏学生,他们三个打我宝贝连孙一个,俺心里真有气,要是把宝贝连孙打坏了,我真不放过他们。”
“郭会计,你别生气,等上课时,我再批评他们三个,叫他们写检查。”
“那好,小韩老师,若有人再敢欺负我宝贝连孙,我就找他家去,跟他大人算帐,真不跟他客气!”
郭大胖子把他的宝贝儿子领走了。
事后,韩老师只是轻描淡写地叫梁玉明他们不要再惹郭连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