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天,景研穿着齐地的高腰婚纱,头戴花环站在玫瑰花架下,前面是雪白的地毯。地毯那端的江迈一身白色礼服,挺拔稳重。手捧鲜花远远地望着景研,景研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景研,一会走的时候小心地毯很滑……”
景研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侧脸望去是坐在花架旁边酒席上的高驿,他正沉沉地望着自己。
他离她近在咫尺,可她却将要是别人的新娘。
灯光暗下来,江迈迈着稳健的步伐深情款款地走来,一身的倜傥,他单膝跪地,把手上的手捧花送到景研面前,景研满脸幸福地接过鲜花,江迈站起来深深拥吻住景研。
高驿把头埋下,压了一口茶水。
坐在角落的微微撇着嘴挽着顾皓的胳膊,顾皓一边的嘴角上挑着,笑得无所谓的样子。在朦胧的灯光下,他那张俊脸显得鬼魅而冷冽。
婚礼举行完后,是新人敬酒环节,高驿离开酒席,他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去接受新娘的敬酒。
他回头深深地忘了一眼那个温婉清丽的女子,她今天很美,可是她的美只为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他围好围巾,拖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见!景研!
再见!岛市!
淡紫色纱帘隔着一室旖旎,大红色床单铺开来,红色玫瑰花瓣星星点点撒在上边,江迈抱着景研,一路穿过纱帘,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脱下高跟鞋,温柔地为她揉捏着脚踝。
景研闭着美眸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她悠地睁开眼,折身爬到江迈面前,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江迈看着她诱惑的红唇,迷离的眼神,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他眯起眼睛,狠狠地吻上去,唇舌交缠想要把她的全部都汲取过来,他突然意识到景研呼吸的急促,边缓缓放慢嘴上的力度,转为轻柔的辗转。
“老公……”
“嗯……”
“呵……它踢我了……”
“谁?谁踢你!”江迈停下嘴上的动作,往四周望望,警惕的样子。
“哈哈,它!”景研看着江迈紧张的样子,扑哧笑了,拉住江迈的手按在肚子上。
“哈哈,宝宝看我欺负它妈妈了,不高兴了。”说着江迈俯身倾听。
那一下下跃动的声音,敲击在江迈的心头,仿佛看到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欢快地游着泳……
他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小数,你头上怎么了?”景研望着远远站在花坛边上的莫小数,她额头上那条疤痕还结着痂。
“姐姐,你结婚了?”莫小数没有回答她的话。
“是的。”
“那,那,高……”莫小数微微颦着眉,一脸的惊讶,她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脸上一贯的满不在乎,笑嘻嘻的模样不见了。“那高兴吧?”莫小数为自己无厘头的话感到尴尬,局促地别开景研的眼神。
“当然了,小数,你怎么了?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景研察觉到这个女孩的异样,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古灵精怪的莫小数吗?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我真傻!”说完莫小数撒腿就跑了,留下一脸疑惑的景研。
这个女孩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莫名其妙的逃离了,她到底在躲避什么?
她想起是不是因为高驿,自从那天结婚她也只是见了他一面,还是在花架下他提醒她不要滑到,后来敬酒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了。
难道他们还是没和好。
拨通高驿的电话,那边是关机状态,她不知道高驿早已经远离岛市,在浪漫的巴黎,在塞纳河畔,独自一人挂着相机采风。
在巴黎明朗湛蓝的天空下,他围着咖啡色的围巾,一群白鸽从头顶飞过,远处的石桥上一对恋人安静地依偎着,头上飘着一个大大的嘴唇形状的红色气球,摇曳着,亲吻着蓝天。
高驿的心突然漏跳了半拍。
他自嘲地摇摇头,举起相机,咔嚓一下把这美妙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一串陌生的号码出现在景研的手机上。
“是景研吗?”那边是沙哑而疲惫的声音。
“是,你是?”
“我是玲珑……”
“是你,我正要找你呢,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有当面谢谢你。”景研眼神闪动着。
“我想见见你……嗯,我在第一人民医院,能来吗?”
“你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摔了一下……我等你。”那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声音透着无尽地疲倦。
见到玲珑的时候,她穿着蓝白条的病人服,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窗户,头上缠着绷带,头发已经剪短了有些凌乱。身形消瘦,寂寞。
看到这一幕,景研的心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萧瑟,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高傲寂寥的眼神,想起了她跳入湖中时的唯美惊艳。
“玲珑……”
那女子缓缓回过头,转过轮椅。她的皮肤依旧白皙,此刻却更透着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睛里倒是布满了血丝,甚是疲惫。
但她依然美丽,冷漠的美,疏离的美。
看到景研怔怔地望着自己,她忽然笑了一下。“是不是很丑?我不喜欢这病人服,像监狱里的囚服,但是护士非要我穿。”
“没有,你还是很美。”顿了一下景研说:“玲珑,你怎么了?你说摔了一下怎么摔成这样了?”
她说完,发现玲珑忽地收起了嘴角的笑,但随即又笑了,她转动着轮椅想要倒一杯水,景研马上放下手中的水果篮,帮她倒上。
“谢谢!”
“我还要谢谢你上次把我送到医院,还有你送我的花。”
玲珑吹了吹水,喝了一小口。“喜欢那花吗?”
“当然喜欢。”
“那花是我特意从海边采的,其实很普通,现在那边修路已经很少看到那白紫的野花了,我喜欢它那种清淡不招摇,还有……嗯,对了看报纸说你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恩,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受得伤,严重吗?”景研望着她打着石膏的腿。
玲珑又转过轮椅,面朝窗户,看不到神情。
“一场动作戏,在高架上掉下来了,右腿骨折,没有大碍,伤筋动骨一百天静养就好了。”她的声音沙哑,轻飘飘的,似乎受伤的不是自己。“以后会很无聊,我没什么朋友,你以后常来看看我好吗?”她侧过脸,语气里带着一点恳求。
“没问题,但是后天我和我老公要去巴厘岛,要一周才能回来。”
“巴厘岛……我还没去过,你真幸福!” 玲珑轻轻合上眼睛,又睁开的时候瞄了一眼景研的肚子说:“几个月了?”
“四个半月了。”景研摸摸了小腹。
“……”
景研拿了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皮,玲珑望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舞动着,熟练地把苹果皮一圈圈削下来,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鼻头也微微耸动了一下。
景研递过削好的苹果,玲珑笑着摇摇头说:“我胃寒,你也要多吃点水果,以后宝宝皮肤会很白的。”
景研微微一愣,这话听起来很熟悉。
“恩,你的手真好看,对了,你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手相吧。”玲珑疲惫的眼里突然有了灵动。
“你还会看手相啊?”说着景研把手伸过去。
玲珑轻柔地接过景研的手,如同接过的是珍宝一般。她轻轻摩挲着景研的手掌,手竟然轻微地颤抖起来。她鼻头酸酸的发红。
“怎么了?玲珑。”景研看到玲珑的神情有些异样。
“没什么,你的爱情线很清晰……但是前边有一条很明显的纹路岔过来,说明你的爱情会受到一个大的波折,但是后面又很清晰很笔直,所以要看你怎么度过那个难关,是放弃还是继续,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景研和玲珑又聊到很久才离开。
看到景研离开,玲珑的身子萧瑟地缩了缩,她缓缓地举起双手合拢贴在鼻子上,闭上眼睛,专注地闻着手上的味道。
在那女子留下的淡淡清香里,她寻找着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却发现那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