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暴躁的伸手推翻燕窝,“咣当!”一声,瓷盅打翻在地,我愣愣的看着泼洒在地上的燕窝,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缓缓蹲下身子去收拾残破的瓷片。
胤祥对我的委屈视若无睹,不温不火道:“女孩子,要知进退,没皮没脸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收拾瓷片的手在一瞬间顿住,语调哀愁道:“胤祥,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胤祥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这个字。
我起身平静的看着他,幽幽说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那你就把我杀了吧!”说着便慢慢向胤祥靠近。
胤祥闪身躲开我,眼神闪避道:“我不杀你,你不配。”
我嘴角上挑,露出一丝苦笑,不觉长叹一声,声音哀绝道:“既然你不愿意杀我,那我就自己动手吧!”说着拿起一大块儿瓷片,狠狠朝胸口刺去,鲜血喷涌而出。
“小姐!”站在院外的锡兰惊呼一声,飞也似的朝我奔来。
胤祥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来,也不觉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失声喊道:“月儿!”飞身而来,接住了即将倒地的我。
眼泪从胤祥的双目中滑落,我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拂去他脸上的泪水,胤祥察觉到我的意图,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
“月儿,你怎么这么傻?”胤祥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哀痛。
我看着他,虚弱的说道:“你不是……讨……讨厌我吗?为……为什么……又要哭?”
胤祥声音哽咽的自责道:“我哪里是讨厌你?只是你一向最爱自在,我怎么忍心让你放弃自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陪着我。”
“我就知道,我的胤祥是在乎我的。”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
胤祥抱着我的手紧了紧,重重的点点头:“我在乎你,我当然在乎你。可是你……可是你……”说着竟失声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胤祥的泪水冲散了我多有的委屈,眼中闪出狡黠的光芒,轻声问道:“那你还赶我走吗?”
胤祥此时已经伤心到极致,泣不成声,听到我的话,只是重重的摇了摇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猛地从胤祥怀里站起,得意的瞄了他一眼,笑呵呵道:“那我就不死了!”
胤祥呆呆的看着我,大脑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指着我,瞠目结舌道:“月儿,你……你……你骗我!”
我得意的扬扬头,冲他耸耸鼻子,不满道:“谁让你白天的时候那么对我,我现在也吓吓你,算扯平了。”
胤祥长出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上前抱住我,庆幸道:“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也伸手紧紧抱住胤祥,语带恳求道:“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胤祥,你知道吗?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感觉到暖和,否则我的世界将会是一片冰天雪地。”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胤祥不住的轻喃,“月儿,只要有你,我就拥有了一切,哪怕一辈子不出去,我也不会有丝毫的遗憾!”
我抬头温柔的看着胤祥,深情款款的念起古来传送的一首词:“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柔柔的月光洒向大地,绵绵的深情飘荡在我和胤祥心头,这一生,有这一刻,便已足够。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经在夹蜂道度过了一年的光阴,虽然失去自由,但我在这里所过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在这里没有阴谋、没有倾轧、没有陷阱、更没有皇位,有的只是幸福,还有欢笑。在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下棋、学会了弹琴,最让我引以为傲的是终于学会了刺绣,虽然还是很不好看,但最起码不会绣对鸳鸯,被人笑成是烧鹅。
至于胤祥,一扫最初的颓废与抱怨,又重新恢复了以往自信儒雅,性情爽朗的模样,成日里笑呵呵的,让人一见就如沐春风。
这一日,是中秋佳节,我早早的就开始筹备,厨房的食材已经所剩无几了,看来还得掏高价托看门的小太监从外面弄些新鲜的食材来。想到这,不觉暗自庆幸,幸亏以前做格格时,家底颇丰,不然现在可就惨了。
正站在厨房瞎琢磨时,锡兰从门外看见我,走进来,面带微笑的说道:“哪里都找不到小姐,原来在这里,十三爷请小姐去前院,说是四爷派人送了很多的东西来。”
我听后忙跟随锡兰去往前院,到那里一看,只见三四个人在那忙活,为首指挥的竟是李卫。心中颇觉不可思议,走过去,看着他,笑着问:“怎么会派你来了?”
李卫笑着打了个千:“姑娘吉祥。”随即起身,缓缓说道,“主子举荐,放奴才升任扬州知府,临行前去给主子请安,刚好听到主子吩咐高总管给十三爷送东西。奴才想起许久没见过十三爷了,便求了恩典,揽了这差事。”
我看着李卫摇摇头,笑着打趣道:“多年不见,你到是一点没变,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舒坦。”
“这小子,肚子里没书,全凭一张嘴!”胤祥笑呵呵的走上前,指着李卫道:“到是难为你,本来该往南去,却往北绕了一圈,这一耽误就是一天的路程。”
李卫躬身对胤祥道:“奴才能有今天,全靠四爷和十三爷的栽培,别说耽误一天的路,就是十天,奴才也得来。”
胤祥“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在说话。
我走上前去看着李卫说道:“我和你十三爷都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今时不比往日,你心里也没白,我就不多说了。”抬头看看天空,“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还要赶路,我们也就不留你了。”
李卫乐呵呵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沉吟了片刻,躬身说道:“奴才明白。十三爷和月姑娘多保重,奴才告退。”说完抬头看着胤祥,直到胤祥点头,李卫方才躬身离开。
李卫离开后,锡兰和小德子也识趣的拎着东西离去,院子内只剩下我和胤祥两个人,一时间,显得非常安静。
胤祥从后面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今天是中秋节,你准备怎么过,有没有什么惊喜给我?”
“有啊!”我斩钉截铁道。
胤祥好奇道:“是吗?那是什么?”
我转身看着他,故作神秘道:“既然是惊喜,那就肯定不能现在告诉你喽,你就耐心的等着吧!”说完调皮的捏捏胤祥的鼻子,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胤祥后,抬腿就往厨房走,心中喜滋滋的想着,胤禛可真是“雪中送炭”,正打算着买食材,他竟送了这么多进来,这下我可以省一笔喽。
“月姑娘!”一个眼熟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的来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太监躬身答道:“有人相见月姑娘。”
“谁啊?”我心中不解道。
小太监依旧毕恭毕敬道:“月姑娘随奴才来就知道了。”
我本不想去,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跟着他离开了。
小太监带着我,穿过后院的一个角门,一条树高林密的羊肠小道出现在我面前。小太监头前带路,东走西拐的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出了夹蜂道,我带着惊异的心情跟着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间精致的房门前。
“咚咚咚!”小太监敲了三下门,便把门推开,侧身站在一边,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颇为迷茫,心中夹杂着一丝好奇走进房间。房间内站着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人,他背对着我,出神的看向窗外,似乎有无线的哀愁。
我小心的向前走了两步,试探的问道:“请问是你找我吗?”
那男人转过身来,冲着我微微一笑。我不觉连退数步,心中惊异非常,禁不住脱口喊道:“胤禵!”
胤禵神色黯然,看着我难过道:“原以为你只是四哥为了安慰十三哥,送给他的替代品,却不曾想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这里?”
我本想装傻充愣,可刚才因为惊异而未加掩饰的唤出胤禵的名字,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以他的聪慧,装傻这一招,恐怕不会灵光,倒不如坦然面对,来得干脆。
回身关上房门,面无惧色的看着胤禵,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胤禵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静静的看着我,缓缓靠近,淡淡的说道:“我来是向你辞行的。皇阿玛下旨封我为大将军,让我去西北带兵,明天我就要出发了。”
我看着胤禵,历史按着它既定的轨道前行,胤禵也终于迎来的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成为了大清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王。
胤禵伸手拂着我额前的青丝,心疼道:“月儿,你瘦了?这段日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如触电般闪开他亲昵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含笑说道:“没有,我很好。”
胤禵忽然抓起我的手,声音温柔道:“月儿,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气氛一时间显得很尴尬,我尝试着掰开胤禵的手,央求道:“十四爷,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一会儿锡兰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我就先回去了。您也快些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去西北呢。”
胤禵的手像钢铸的一般,无论我怎么掰都掰不动。他听到我的话后,双目变得深邃复杂,手臂往回一带,将我搂进怀里,急切地说道:“月儿,跟我走吧。这些日子我以为你嫁到了蒙古,思念的煎熬和锥心的疼痛,让我更加明白,我有多爱你,我是真的不能没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