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阳光充足时,没有夏日的炎热,没有冬日的冷冽,总是暖暖的,一直暖到心中。
人自然也懒洋洋的不愿动,金楼顶层黄花梨的睡椅上,一白一红依偎在一起。衣袍联袂,若不是一个白的彻底,一个红的通透,倒真也分不清该是谁的衣裳了!
远远望去,满目的红中绽开一朵洁白的小花。
男子容似妖孽,狭长的凤眸中尽是怀中美若天仙的女子恬静的睡颜,满眼的柔情似水。忽的抬眸看向前面刚好燃尽的香,轻晃了晃怀中的人儿,声音有些微哑:“陌邪、陌邪、醒醒…”
“别闹……”玉陌邪好容易逮到崇颜白日里在金楼,心中早已暗暗发誓,今日非睡到明日的这个时辰才肯罢休!谁知才睡没一会儿,崇颜就不让睡了。唔哝一句表示不满,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崇颜看着怀中人儿的动作,无奈的摇摇头,任由她再睡一炷香。
承枫一上来,便见玉陌邪跟小猫儿似的蜷缩在崇颜的怀中,睡得极其安详。他早已对如此场景见怪不怪了,殿下怎么总喜欢黏着小主睡觉呢?也不见殿下如此黏着过主子!心中不满的冷哼一声,微仰着脸,不悦的道:“宫里来圣旨了。”
话落,转身便走了。
崇颜白了他背影一眼,微侧起身子,嘴角挂着邪笑,凑到玉陌邪耳边轻语:“我走了。”
玉陌邪下意识死死的抓着崇颜衣袍,明明如此轻软的话语,魅人心弦的声音,在她听来却是可怕的如黑暗中恶魔的声音——
一道闪电划过乌云密布、漆黑一片的夜空,照亮了山上两间在大暴雨中破败的砖瓦房院,周围杂草丛生,房顶的瓦破破烂烂只铺了一半多,雨水很顺利的落进里面。窗户也没了玻璃,在风中摇摇晃晃“吱嘎,吱嘎”的作响,院子的墙体已然是倒塌了一半。房间里隐隐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尤为吓人。
“妈妈,妈妈,你快来,爸爸他……”左边房间中带着哭腔的小女孩朝着另一屋喊着。
只是还未喊完,就听得从右边屋子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吼:“喊什么喊?死了再喊!”
借着闪电的光可看到左边屋子里未被雨水殃及的地方,有一地铺,地铺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因脸色惨白几近透明,呼吸很是微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显得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听了女人的话,嘴角挂着苦笑。
跪坐在一旁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衣衫褴褛,但依稀能分辨出上衣胸前有个卡通人物,似乎是hellokitty。小女孩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小脸也因哭的泪水和着灰尘而脏兮兮的,但那双灵动清澈的双眼显得有些突兀,还蓄满泪水。低低的抽泣着,同地铺上虚弱的男人说着话:“爸爸,你快好起来。小邪、小邪害怕…”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那个什么大哥,害了爸爸,抢走了妈妈。还把她跟爸爸丢在了荒无人烟的大山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路口还被那个什么大哥带人堵死了。而妈妈只能隔很长时间来看一次!
地铺上的男人抬了抬瘦骨嶙峋的手,想要摸摸他这个苦命的女儿,却因没力气又摔回了地铺上。渐渐的空洞的双眼,流出一行泪。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仿佛生了锈还在转动的老机器的声音,极其的难听,还很微弱:“小…小邪,莫…莫哭莫怕。要…要替…替爸爸好…好好活着,我…走了……”
男人似乎到了生命的尽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在喉咙里发出几声似有痰在的“唔”,便没了下文。
闪电再次划过,小女孩惊恐的看着地铺上眼睛瞪得老大,意识早已涣散的男人,他死得很痛苦,嘴角却带着解脱的笑。小女孩颤着脏兮兮的小手,去探男人的鼻息,下一秒小女孩的哭声伴随着外面的闷雷一同响起。
从右边的屋子走过来一个脚蹬十几公分高的高跟鞋,身穿红色超短紧身裙,大波浪的黄色头发披散着,模样美艳的女人。女人已经三十多岁,却丝毫看不出。与小女孩有着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地铺上的男人和一旁的小女孩一脸的嫌恶,冷冷的道:“你是跟我走,还是守着这个死人?我可是最后一次回这里来,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守着冷冰冰的尸体,你我母女情份就到此为止吧!”
“妈妈,爸爸他……他……”小女孩他了半天也不肯说出那一个字,她不想把爸爸孤身留在这里,她跟爸爸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怎能丢下爸爸呢?可妈妈说过不会带走爸爸,每次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她是她女儿。爸爸没了,妈妈走了也不会再来了,恐惧蔓延整个心头,身子随着心中的恐惧而颤抖,无声地落着眼泪。
“已经死了!你快点决定,我可没工夫儿在这儿跟你耗着。”女人的话语何其冰冷,就像是对一个乞丐说话一般。见小女孩不说话,只是在哭,女人不耐烦的转身离去,“我走了!”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暴雨还在下,却不再电闪雷鸣。
小女孩在地铺旁蜷缩成一团,眼神呆滞,却不停的掉着眼泪。小手轻轻拉扯着地铺上已经死透了的男人的衣服,嘴里呢喃着:“爸爸、爸爸、小邪怕…小邪怕……”
……
“陌邪,醒醒…醒醒…陌邪,你怎么了?”崇颜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惹得怀中的人儿紧张不安,甚至是害怕恐惧。
玉陌邪猛地睁开眼,却发现泪水模糊了双眼,一眨眼,眼泪顺着精致的脸庞滚落。
崇颜慌了神,忙伸手去擦拭。心里不断咒骂着自己是混蛋,怎的偏惹陌邪哭了?将她搂进怀里心疼的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的,我一直在!”
玉陌邪呆呆的任由他抱着,眼泪依旧不停的流出来。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久得她感觉像是前世的前世,她不是已经忘了么?
那个冰冷漆黑的夜,她跟爸爸的尸体呆了整整一晚,她多希望妈妈那时会回来,告诉她这是跟她闹着玩的。可是妈妈一去当真未返,她的那颗心也渐渐冰冷,直到有人救了她。
从那开始,同龄人在玩玩具枪时,她玩的就是真枪。同龄人为了快乐而嬉戏打闹时,她却为了活着,为了爸爸的尸骨不被人践踏,不得不拿着刀、拿着枪,甚至最后撕破了衣服当做杀人的武器,将跟她年龄差不许多,还曾一起受训练的姐妹兄弟,一个一个眼都不眨的手刃。要活着的信念,支撑着她成为最后的强者。
也就有了后来上层人士闻风丧胆的“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