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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记忆里的一幕幕

颐和家园小区内有一座30多米高的小山,山虽不高,却是有些年代的,并且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龙脉山。

龙脉山经过开发商的点缀,成为颐和家园里的一道风景。并且很自然地将小区分割成普通住宅区和别墅区。

山顶有一座小亭子,名叫“步月亭”。牌匾是锦江市著名书法家米修言书写的。

凌思思靠着亭子中的圆柱,静静地坐着。

她长着一张大气清秀的脸,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挑,鼻梁不高,嘴唇轮廓清晰,简单而素净的着装更加衬出她身上那种特有的纯静美。

秋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胸前的蝴蝶结。

看着程晓凯走后,她心里空落落的,就信步来到步月亭。此刻,她的目光落在100米开外程晓凯家那幢小楼上。脑海里象是放电影一样,放着记忆里的一幕幕。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她放学碰到董姨,董姨说:“思思,董姨今天买的鸡翅,你到董姨家吃饭吧。”她说:“老到董姨家吃饭,我妈妈会骂我的。”董姨说:“没关系,你在家里吃一半,留一半肚子到董姨家吃,董姨给你留着。”她真的在家吃了一半就把饭碗一推说饱了,妈妈觉得不对劲,就说:“思思,今天吃过饭就写作业,不能出去玩了。”她一听就喊起来:“不行,董姨还给我留着鸡翅呢。”话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爸爸在旁边笑起来,说:“思思,你怎么能狡猾过你妈妈。”她抱住爸爸亲了一下说:“还是爸爸好。爸爸,我去了,董姨的鸡翅太好吃了。”说着朝妈妈做了个鬼脸。她在董姨家吃着正香,爸爸妈妈过来了。董姨不知道她在家里已经招供,以为是碰上的,还给她打掩护说:“噢,我刚才看到思思在院里玩,喊她来吃的。”妈妈笑起来,说:“别打掩护了,早就招供了。”她解释说:“是妈妈骗的。”正好程伯伯进家门,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跟她开玩笑:“这么爱吃你董姨做的饭,长大后就到我们家来吧。”她当时小没有听懂程伯伯话的意思,立即响亮地回答:“我现在就到你们家。”当时大人们全都笑了,董姨把她抱在怀里说:“好,就现在。先给董姨做女儿。”

凌思思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后悔地想,要是上个假期回国就好了。上个假期,她本来想回国看望父母,也看望程伯伯和董姨,礼物都买好了。后来同学约她假期去美国西部旅游,她就又放弃了回国。没想到现在竟成永别,再也见不到了。

到初中时,她已经完全理解了程伯伯“长大到我们家的意思”,她喜欢晓凯,也喜欢这个家,她有时偷偷观察晓凯,好象看不出他对她有什么特别,心里就有些失落,觉得晓凯可能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她考大学时,晓凯已经是南京东南大学大一的学生,她下决心也要考到南京去,那一年她过春节都没有玩,把自己埋在题海里扬帆苦渡,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不仅考上了南京的大学,还进了南大。通知来的时候,正值晓凯在家过暑假,她拿着通知书就往晓凯家跑,第一个先告诉了晓凯。

在南京读书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开学晓凯会把她送到学校,回家晓凯也会主动问问她是否同行。平时晓凯有活动会打个电话给她,问她去不去,她也有时会约晓凯出来散步。每个学期两个人都会见上十来次面。他的同学知道她是他的妹妹,她的同学知道他是她的哥哥,但是两个人就象干柴没有火源,怎么也燃烧不起来。

有一次,她的好友范玉君问她:“你这哥哥是什么哥哥?”她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她心里有些抱怨大人,我小时候你们说的到底还算不算数,但嘴里却说不出来,毕竟大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口无遮拦。

在范玉君的建议下,她决定试探一下晓凯的心意,如果他心里有她,她就算名花有主了,谁也别动心思了。如果他心里没她,她也不强求,毕竟感情上的东西是强求不得的。

机会很快来了,余秋雨周六在南京浦东大学城举办讲座,两个人约好一起去听,他们俩都不是学中文的,但却都喜欢余秋雨的作品。俩人约好下午1点半在会堂大门口碰面。

范玉君为她设计的试探办法也很简单,在现在看来甚至有点小儿科,就是到时谎称生病了,晓凯一定会赶过来看她,等晓凯来看她时,由范玉君和同宿舍的同学借机试探,她们甚至还想出了一个三步曲,什么探病惊艳,什么假想情敌,什么旁敲侧击等等。

那天上午,她被辅导员叫着一起去教务处补报英语六级。因学校报名系统出现问题,她英语六级没报上,只好求助辅导员,看看能不能补报,毕竟校内截止而校外还没截止。正走在路上,晓凯电话进来了,她赶紧装出浑身无力的样子说自己得了重感冒了,身上发寒,去不了了。正好那几天冷空气南下,感冒的人很多。晓凯听了后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下午,她装病躺在床上,范玉君也把同学们安排好,准备用“三步曲”迎接晓凯,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晓凯不仅当天没来看她,也没来电话,这让她心里冷透了。直到一周以后,晓凯才来了个电话,问她感冒好了没有,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讲话非常客气,最后还客气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其实当时她已是泪流满面,只是电话那一头的晓凯看不到而已。

接下来很长时间两人没有联系。有一天下午,董姨突然来电话,说晓凯的手机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打不通,她很不放心,希望她能过去看看。她说行,我下课就过去。

晓凯平时是不关机的,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那一堂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南京大学分三个校区,她当时在埔口校区,而东南大学在市区,下课后她跟学校的班车到了校本部,然后打车去了东南大学。已是大雪的季节,天黑得早,也很冷,到东南大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在校门口有些犹豫,是找到他一起吃晚饭呢,还是自己先吃过晚饭再去找他,例行公事地完成董姨的交办任务就离开?她从没那样犹豫过,在校门口足足站了有10分钟,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到附近的小店吃点,此行只当是完成董姨交办的任务,不能让晓凯看不起自己。

她对这边不太熟悉,也不想跑远,完成任务后她还要回校。于是当走到一家挂着“青青小屋”招牌的茶社时,在窗外看看还比较整洁,就走了进去。

店不大,分两层,她在一层的一个角落里坐下,点了一碗水饺和一碗西红柿蛋汤。

她正吃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请你吃饭不用理由。”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晓凯拥着一个女孩进来。她本能地背过身子,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来自晓凯那个方位的声音。她听那女孩说:“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向我伸出一只感情的手?”晓凯的声音:“怎么理解都行。”

两个人的声音向楼上去了。她转过身子,只看到俩人的背影,那个女孩她没来得及仔细看,这时看背影,只觉得很瘦。

她快速离开了青青小屋。

见晓凯没什么事她原来的担心倒是放下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象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她似乎找到了晓凯不去看望自己“生病”的原因。

在这一瞬间,她体会到红楼梦中黛玉听到傻大姐“宝玉要娶宝姑娘”后的感觉。她慢慢走着,一任泪水流到嘴里,泪水是咸的,咸得发苦。她想,自己也算是女孩子中比较优秀的了,且为了晓凯,也在不断地提高自己,怎么晓凯就是不能认真地看看自己呢?

她来到了晓凯的宿舍,给晓凯留了张字条。晓凯同宿舍的人也都认识她,见她眼圈红红的,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是风吹的,迷了眼。

走出东南大学的大门,她内心的温度比天还冷,万千感情凝成了冰。

回到学校她病了,这回是真的病了。

范玉君照顾了她一周,说她把恋爱搞得太小资情调了,哪有一天到晚玩“猜猜看”的?爱就说爱,不爱就拜拜,并自告奋勇要去找晓凯替她说清楚。她拉住了范玉君,说不用了。

这时的她,既伤心又不甘心,就因为自己没有去听余秋雨的演讲,晓凯就疏远了自己?还有那个女孩,她是晓凯的同学?晓凯是因为她疏远了自己?晓凯真的爱她吗?

她对自己说,自己没有错,他不来找自己和解,自己决不主动与他和解。

这之后,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她自己也知道,是在逃避感情上的失落。

在这种失落的心态中,她的学业却突飞猛进,最终考取了美国加州大学,硕博连读。但她内心深处却还是放不下晓凯,她这心思没人知道,包括她的父母。

这些年在外,她常常会想到自己不明不白的谈出。她也曾经想过与他沟通,但出于女孩子的自尊心,几番挣扎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一晃几年过去了,晓凯始终没有联系她,她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去年,在范玉君试探晓凯失败的那个日子,那个日子她一直记得,她把自己灌醉了。醒了后,她开始尝试着让自己忘记晓凯。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她觉得自己想到晓凯时已经不再那么心痛,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平静地面对晓凯了。

然而,当在墓地看到晓凯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一年多的努力白费了。

她泪水滂沱,分不清哪些是为程伯伯、董姨,哪些是为了晓凯,哪些是为了自己委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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