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斌接起手机，只听对方说：“是罗志斌吧，我是程晓凯的同学冯杰，他现在怎么样？我打他电话怎么老关机？”
冯杰是在程晓凯父母入葬的第二天一早和吴敬源飞北京的，这次他们是专程奔铁道部去的。
锦江市北部有一条穿城而过的铁路，每次火车通过时，都要用栅栏拦住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这条铁路原本是在城市边缘地带，在交通不太拥挤的年代大家也习惯了，但随着这些年交通压力的日益增大，这条铁路阻碍交通的问题日渐突出，市民的抱怨声也越来越高，几届政府都想解决这个问题，但都没有能解决。原因是这个路口不宜直接建高架桥，需要把铁路移出去，但要移出去，就涉及到铁道部，市政府一拨一拨的人跑铁道部，但就是谈不下来，所以也就一届政府一届政府地交下来。
二个月前，一个名叫“还相信谁”的网民在锦江市的“百性话题”栏目发了一往篇题为《六问政府》的帖子，指责政府不作为的声音掀起了一股浪潮，点击已经突破百万。
政府不得不再次把这事提上议事日程。在国庆节前市委常务会议上，吴敬源接手了这项工作，冯杰就跟着忙了起来。
冯杰总有些放心不下程晓凯，在北京闲下来的时候就打电话，可每次都是关机，这让冯杰就有些担心了。他知道罗志斌是程晓凯的发小，就通过许都市公安局找到了罗志斌的手机号。
罗志斌也听程晓凯说到过冯杰，于是说：“晓凯去五台山了。”
冯杰非常意外：“去五台山？干什么？”
罗志斌说：“为父母超度，谁都拦不住他。”
冯杰问：“他没带手机？”
罗志斌说：“带了，但不开机，他不想大家打扰。我们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什么时候回来？”
“走的时候说二个月，现在走了快半个月了。”
冯杰迟疑了片刻说：“我还要在北京呆一段时间。有他的消息告诉我一声。”
“一定。”罗志斌挂了手机。
颜慧音问：“谁的电话？”
罗志斌说：“晓凯的一个同学。”
“唉——”颜慧音叹了口气说：“刚刚在老太太那儿碰到慧乐，听慧乐说晓凯的舅舅今天到天讯去了，要1000万，还说如果不给，就大闹天讯。”
罗正一怔：“他凭什么要1000万？”
颜慧音说：“说是按继承法分割董玉洁的遗产。”
罗正有些担心地说：“如果程其凡和董玉洁没有遗嘱，这倒真是件麻烦事。”
罗志斌不平地说：“晓凯舅舅怎么能这样。公司一分，不全完了。”
颜慧音问罗正：“我们能帮上忙吗？”
“帮不了。”罗正摇摇头：“没有遗嘱，按法律规定，董玉洁的父母确实可以分割遗产的。如果上法院，法院也会支持。”
颜慧音说：“这是天灾人祸，谁想得到，怎么可能有遗嘱？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正说：“这要看董玉洁的父母了，他们如果宣布放弃，就没事。”
“晓凯那个舅舅挺不是东西的，他肯定会鼓动老人要遗产。”颜慧音愤愤地说。
罗志斌恳求的眼光看着父亲：“爸，要想想办法，不能由着晓凯的舅舅。”
“这事只能看凌方仪的了。我去一趟颐和家园。”罗正看了看挂钟，时针指在九点半上。
罗志斌站起来：“我的车就在外面，我送你去。”
此时，凌方仪正在书房里反复斟酌这件事。
他从国际饭店出来打罗正家电话没人接，估计罗正在外面应酬着，就没再打罗正的手机。
他面前的烟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此刻他又点起一支烟，却没有吸，直到烟烧到手，才急忙按进烟缸。
是自己出面应对董玉浩，还是坐等晓凯回来后处理？在这个问题上，凌方仪确实很矛盾。
自己处理吧，有越俎代庖之嫌，这毕竟是晓凯的家事。
自己不处理吧，很可能就是面临两种局面，也就是要么满足董玉浩的要求，给他1000万元，然后等程晓凯回来；要么就由着董玉浩天天坐在财务科，并把继承法贴满天讯公司，当然可以把他拦在公司外，但那样可能负面影响会更大。
给1000万肯定不行。且不说没有理由，就是给了1000万也未必能相安，董玉浩如果再要2000万元呢？这事他做得出来。
如果不给，董玉浩要真闹腾一个多月，那在锦江真就成了大新闻。
董玉浩也是有公职的，他敢放下身段胡闹，象社会上一些小市民一样？
但凌方仪不敢心存侥幸，他和晓凯都赌不起。
拖到程晓凯回来处理又能怎样？亲情让董玉浩改变主意的可能性太小了。
晓凯失去双亲后，又面对舅舅分割遗产，是不是太残酷了点。万一起纠纷，诉诸法律，晓凯就连最后一点亲情也没有了。
凌方仪思虑再三，决定在晓凯回来之前，把董玉浩的事情处理完。就越俎代庖一次。
凌方仪手中是有张底牌的，只是这底牌并不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拿出来。
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凌方仪打开门：“罗正？”
“晓凯舅舅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罗正在书房坐下，看了看烟缸里的烟头，凌方仪虽然抽烟，但很少，看来这事确实让他很伤脑筋。
凌方仪说：“我正在想这事。”
罗正：“想出办法了？”
凌方仪说：“你来得太好了，正好跟你商量一下。我的想法是，第一不能给钱，一给钱可能就没完没了了；第二也不能由着晓凯的舅舅闹，现在天讯人心不稳，不能再有事了……”
罗正打断了凌方仪的话：“你直接说怎么办？有哪些事需要我出面？”
凌方仪把自己打算用不够硬的底牌对付董玉浩的想法说了一遍：“……这样做，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顺利，可以让董玉浩从此绝了此念，晓凯回来直接进角色，也免了些烦扰。”
罗正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我看可行，程其凡没看错你。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董玉浩不甘心，想要闹上法庭，我出面做做玉洁父母的工作，争取他们放弃遗产。总之尽量不要让此事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凌方仪说：“董玉浩如果聪明的话，应该不会闹上法庭，因为法庭支持他的可能性很小。”
罗正站起来：“但愿吧。把可能出现的情况多考虑些。防止节外生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