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娘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嘴里不断的嘀咕着,那人是谁呢,能让雨霏这么忍心抛下你?亚芳张张嘴,,刚想说可能是那个开旱冰场的女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心里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更不愿意承认就是那个被人骂成是狐狸精的女人,她不想因为别人知道是她而毁了雨霏的名声,于是她一转话题说:
“娘,我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只是想求你劝劝雨霏,我知道他最听你的话了。我离不开他,如果没有他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和那个女人对我再好,好上一千倍一万倍,我的心,我的脸,我的感情,我的精神都受不住啊!”
“这没问题,孩子你就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娘身上了,不过......”
“怎么了?”亚芳见郝大娘吞吞吐吐的样子,急忙问道。
“我是想,如果知道那个女人是谁,给她点压力,让她能撤出去,抽了雨霏的底火,那不就好办了吗?男人么,什么样的好人都经不住女人的勾引,没了她死赖着雨霏也就没事了,你说是不是?”
听了郝大娘的这番话,亚芳有点急了,她连声对郝大娘说::
““娘,你千万不要找那个女人是谁,这事要传出去,让雨霏不好做人了。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已的啊!我不恨他,他真的是一个好人,是我连累了他,我可不能再伤害他了啊!”
“傻孩子,娘还能到大街上喊是咋的啊,我不过是想偷偷的打听一下,看着情况办,你不要多操心,,雨霏那里我劝他,这小蹩羔子,”
“你也不要太责怪他了,他心里也很苦,我是知道的,不要太折磨他了,”亚芳说着又哭了。
“娘都懂,娘都活了七十来年了,什么事没经过,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凭良心说,本来雨霏要找一个女人一起伺候你也没错,他也是一个正常不是。可是,人活着不都是为了这一张脸和一口气么,唾沫多了也能淹死人啊!唉,只要喘气,谁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你自己多多解劝自己吧!”
郝大娘本来就是一个热心嘴快的人,加上她和雨霏家的特殊关系,第二天她就悄悄找雨霏说了这件事,也狠狠的数落了他一顿。雨霏通过郝大娘的嘴知道了亚芳折磨自己的事,了解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的心里也十分的矛盾和痛苦。但他没有和郝大娘说更多,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说不清楚的,他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难言的痛苦。其实,在他内心的深处,远比亚芳更加孤独和无助,一种无法排解的沉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一时间,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的低落和脆弱,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以后的一段日子,,郝大娘经常过来陪着亚芳说说话,帮助洗洗涮涮,雨霏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亚芳的心情逐渐的平静了下来,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安宁。日子总是平常的,雨霏和亚芳依然会说很多的话,可是,他俩谁都不会提及那个话题,他们都在刻意的回避着自己的心事。
有句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果说东南西北风刮的不一定都很快,但是,流言蜚语这东西瞬间就可以传遍大街小巷。也许是郝大娘不经意和哪个亲戚说了雨霏要带妻再娶的事,这是没办法考证的事,不过,这件事被人门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整个北桥镇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原来只有郝大娘一个人知道也是事实,但是,谁又会认真的去问这件事最初是谁说出去的呢?谁又能知道当初郝大娘是在哪里,在什么情况下,出于怎样的心理和谁说的呢?其实,当一种谣言或传说被所有的人都在说的时候,当初到底是谁先说的和为什么说的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传言所带来的不可改变的后果,它就像骤然刮起的风,你抓不住扑不没,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你只能听见响声却看不见半点影子,你惶恐伤心但又欲哭无泪,你就像脚踏在悬崖的边缘上,每时每刻都有坠下深渊的感觉。
雨霏带妻再娶的事在小镇上传得如此沸沸扬扬,还有一个不可不说的主要原因,就是雨霏到底要娶的是谁。尽管连郝大娘都不知道雨霏究竟要娶谁,但是好事的人还是敏感的把他和旱冰场梦莹离婚联系在了一起,和雨霏帮助梦莹租房开旱冰屋联系了在一起,毫无疑问也就和梦莹竞选地营子村妇女主任联系了在一起,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又恰恰发生在口碑非常好的雨霏身上,新闻越传越离奇。雨霏八年无怨无悔照顾瘫痪妻子的光环,一夜之间被摘掉了,他甚至比最普通的人还遭人轻视和嘲笑,人们用各种各样的猜测来编撰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
这段日子,雨霏和亚芳都陷入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惶恐和伤痛之中,那边梦莹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折磨得天昏地暗,就连旱冰屋也紧紧关上门停业了。她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时间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郝大娘也为自己无意失言而深深的自责,她流着眼泪向雨霏和亚芳道歉,骂自己老不知好歹,甚至要给他俩跪下求得原谅。这样的一场风波将他们四个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但最苦的还是雨霏,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无法面对小镇上的父老乡亲,无法面对同事和领导,无法面对孤独无助的梦莹,更无法面对自己深不可测的未来,他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
北桥镇东西街很长,因为乌北线省道从小镇穿过,街面很直很整洁。和南北路交叉的街口就是小镇的十字街,梦莹的旱冰屋就在街口东侧偏南的地方。雨霏如果要去南边的几个村下乡就要路过这里,以往他也没太多的想过什么,但现在他再也不敢走这里了。他总是觉得在这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有无数张嘴在说他,如果非要去南边的村下乡,他也要先从其它的地方出小镇,宁肯绕很远的路再拐到要去的村。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倜傥和自信,甚至有点自卑的感觉,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逃不出无处不在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那天,他去菜市场买东西,为了不走大道遇见熟人,他特意从居民区里弯弯曲曲的小道绕着走。这样的小道多是各家各户踩出来连接在一起的,不是在住家的房前就是在房后,所以很多时都会碰到一堆一块儿没事的妇女,在树底下或是房后墙跟儿说话乘凉。她们大多都是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一般都不会认识雨霏,但总会有例外的。雨霏快到市场北门的时候,看见前边房子跟儿底下有几个妇女在说话,他本想绕过去,但因为跟前没有别的小道可走,他只好硬着头皮从他们跟前走过去。他刚刚走过去,身后一个女人很大嗓门的说了一句,这不是夏镇长么?雨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很胖的女人,大约有三十左右岁,怀里抱着一个不很大的孩子,正用手指着他的后背,向地上坐着的那几个女人说着。雨霏本没太在意她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又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又在后边说话了:
“你不认识我啦?”
这一句话让雨霏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回身面对着她们。
“连我你都不认识啦?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你认识不认识?”那胖女人把怀里的孩子一把扯出来,用手举着往雨霏的眼前送。毫无遮掩的两只雪白肥胖的大乳房袒露无余,由于身子的前倾而微微的颤悠着。那孩子被人冷丁从奶头上拉下来,猛的大声哭起来。雨霏疑惑的看着胖女人,一时不知所措。脑海里在急速的搜索着记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地上坐着的那几个妇女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看他,然后又看看那个女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非要把我这个孩子计划掉的么?可是我生下来了,我有这个命,是个带把的小子,将来我也让他当个镇长什么的,省得咱家没当官的没地方走后门。”她说着把孩子一把又塞在怀里,一只手使劲拍了一下那肥胖的乳房说,“老娘把这计划掉的小犊子好好养着。”
人堆里坐着的一个女人不怀好意的高声嚷道:
“别老是拍你那玩意行不行,你逗引谁哪?我都要流口水了。”
雨霏根本就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明白这个女人对自己有不满,这是故意找茬发泄。他不便和她在这样的地方争论什么,再说也不会争论出什么结果来,他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身后那坐着的人堆里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那胖女人不依不饶的喊道:
“怕什么,我又没养汉搞破鞋。”
雨霏听出了这句话是她骂给自己听的,但他真的没有任何理由辩解什么,他真的想哭出来。
人堆里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嘀咕着什么,接着就是那几个女人同时放荡的大笑。雨霏直觉得有一股热血从心底直涌到头顶,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他没有去菜市场,直接回家了。
这件事还没过去多久,有一天黄其申书记找他谈话了。黄书记没有直接点明传言说他要和谁结婚的事,只是说要他一定把握好自己,好好的维护现有的家,他讲了很多动人的道理。他说一个人特别是领导干部,品德很重要,仕途很重要,其它都不算什么。亚芳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身体残疾就不能做老婆了么?言外之意就是说什么感情,什么欲望,男女之间的事都不如仕途重要,只要你有男女之间的想法,就不是一个正直的男人,品德就有问题,就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干部,组织上就要慎重的重用你。最后他还很深沉的说了一句,女人不是男人唯一的需要,前途才是一个男人的生命,你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毁了自己一生啊!
雨霏始终也没太解释什么,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是理由。因为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理解到底什么是男女之间的事,没有人能认真的品味他做为一个男人的真实想法,没有人能宽容他带着有病的妻子再找一个女人的做法,他累了,他麻木了,甚至是绝望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下贱,很淫荡,很肮脏。
什么事都是凑巧,俗话说人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雨霏的事还在沸沸扬扬的时候,正是饶水县大力推进乡镇企业发展,各乡镇机关兴办经济实体的时。.因为有了前面的一些事的影响,雨霏被调换了工作,派去抓经济实体建设,领办一个农副产品贸易公司了。公司实际只有五个人,都是从镇直那些收粮大户中组织起来的。他虽然还是镇政府副镇长,但实际上已经被从一线的领导位子上撤了下来,用有的领导话说这叫被晾起来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