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莹伤的很重,她被送进了医院。
当梦莹醒来的时候,努力想睁开眼睛,但觉得眼睛被纱布缠着,怎么也睁不开。她无力的张张嘴,嘴角处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禁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听见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惊喜的叫道:
“她醒过来了!”然后有一只手伸向了她的额头,她感觉很温热。那个声音接着说,“不要动,我是值夜班的护士,你这是在医院。”说话的护士又给梦莹盖了盖被子,很伤感的说,“唉,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这么残忍!”
梦莹觉得浑身象针刺的一样痛,她不能说话。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一种不能自己的愤恨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她用很微弱的声音问护士:
“我的眼睛怎么了?严重吗?”
“哦,不要害怕,是受外伤充血淤肿,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损伤,需要治疗一段时间。这里是观察室,等明早检查结果出来后,如果没有别的大问题,再转到病房去。”
“哦。是谁送我来的?他人呢?”
“是几个小姑娘送你的,她们刚走,说明早再来。她们也没说是哪的。”
“哦。”梦莹没有再说什么,她心里知道,那一定是小红和那几个平时要好的姐妹。
此时她心里所想的并不是自己的伤痛,而是那种残忍的情景留给她的屈辱和仇恨,那仇恨就象一股正在燃烧的烈火,不断灼痛她的心,一种复仇的怒火填满了她的胸膛,已经没有别的伤痛可以挤进去了。
第二天早晨,小红她们几个小姐妹来了。梦莹被转到了病房,挂上了滴瓶,小红她们楼上楼下帮她办了入院手续。刚刚安顿下来,小红迫不及待的和梦莹讲起昨晚的事,她说:
“昨晚10点多钟,有个女的打电话给领班的,说是21号KTV包房里有人受伤了,让她去看看,那人也没说她是谁。领班招呼我们几个急忙赶过去,才发现是你。你已经昏死过去了,满身都是血,也不知道伤的怎么样,可把我们吓坏了。”说完小红突然又问道,“三姐,是谁打的你,因为什么啊?太狠点了吧?”
梦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的眼睛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小红她们的表情,但她从她的声音里感觉出了那种心痛。
“三姐,要么报警吧?”一个小姐妹高声的说。
“报个屁警,你懂什么?”小红比梦莹回答得还干脆。
梦莹用舌头舔了舔淤肿的嘴唇,声音很微弱的说:
“这不关你们的事,等我好了再说吧,你们不要乱说啊!”
小红她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都没说话。
因为梦莹的眼睛不能拆下纱布,看不见东西,这些日子小红她们轮班照顾她。一直到一周多,她自己能照顾自己了,她就不让她们再来回跑了,并一再表示感激。小红她们说等她出院时告诉她们一声,好过来接她,她点头答应了。
梦莹在医院里住半个多月,伤口和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要求出院。这次住院花去了她一千多元钱,加上这半个多月没挣钱,她前后损失差不多有三四千元。出院的头一天办出院手续时,主治医生有意问她是不是要重新开个诊断,或者多开点药费。医生的意思梦莹很明白,他以为梦莹不会轻易白挨打。梦莹笑了,摇摇头。她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解释什么,她不需要别的什么渠道复仇,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找回自尊和公道。在她心里深处,那种仇恨已经种上了,她只是在等着它破土的时间而已。
出院前那晚上,她一夜都没有合眼。看着窗外干枯的树枝在寒风里颤抖的样子,她感觉心里有一种破碎了的滋味。流浪的日子,屈辱的生活,思乡的伤感,都一起涌上了心头。她想起来现在已是深冬了,快过年了,她离开父母已经一年多了,离开雨霏也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吧,他们都还好吗?他们一定会想自己的吧?特别是雨霏,他该怎么走过这漫长等待的日子呢?也许是心里太多委屈和伤感,自从离家出来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想的这么多,想的这么伤心。她流着眼泪,在心里叨念着亲人的名字。突然,一种不可遏止的冲动涌上心头,在这深更半夜,她真想给雨霏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就心满意足了。她拿出手机,按下了雨霏家里电话的第一个号码,随着手机屏上的号码一个一个的出现,她的脑海里一下子闪出了雨霏的样子,但奇怪的是,那不是曾经踌躇满志,风流倜傥的雨霏,而是满身消瘦,一脸憔悴的雨霏,她似乎看见了他脸上一行行清泪,在寒风中滚落。他一定是为了自己而伤心和憔悴,那是一个男人不能言说的痛,她犹豫了,心乱了。我还要去肆意揭破他的伤痛么?她想,我能告诉他什么呢?我应该告诉他什么呢?一旦接通了,我们还能坚守住这痛苦的分离么?她慢慢的放下了手机,她真的不想让雨霏再为自己多一份伤痛了,也许,这样的沉默总会比听到声音后,那种长长的渴望要好一点。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没有日期的将来,她要把所有的爱和渴望都奉献给那个日子。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梦想,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做,什么苦都可以忍受。
她把手机关掉了。
梦莹是一个敢恨敢爱的女人,她现在唯一的一个心愿,就是要怎样的报复那个美娅和亮子。这次的屈辱如果不找回来,对于她来说,那简直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坚定的决心,也许她出院就走了,不会再回绿海湾做事了。可她偏偏要回绿海湾,她偏偏要亲眼看着美娅和亮子是怎么摔倒的,她要让他俩痛得比自己还要惨,那才是许梦莹,否则就不叫三姐了。
出院的梦莹回到了绿海湾,依旧和以前一样,依旧那么迷人,生意依旧那么火。也许这里经常发生小姐被打的现象,人们习惯了,人们根本不会关注一个小姐被辱的故事,也许她的微笑已经让人们忘记了她的惨痛,总之,没几天,人们都不再提起这件事。换句话说,到这里来找梅三姐的男人,本来是寻求快乐的,有哪个愿意知道她身后的悲苦呢?
不过,梦莹倒是变了许多。她经常主动和美娅打招呼,有时还给她买点小零嘴什么的,就象她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更让美娅高兴的是,有时生意多了,梦莹还主动让给美娅,美娅对此洋洋得意。
过去,梦莹一般是不坐那些不三不四客人台的,可现在她专挑最黑的痞三坐台。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自己心里有数,她有她的打算。
没多久,梦莹和一个叫铁三的男人混熟了。这个铁三名字叫张铁强,在家排行老三,二十七八岁,他是本市一个托运行的老板。此人长的很黑,人高马大,凶残手黑,据说他的托运行就是靠打打杀杀起家的,手下有一群哥们,在当地是一个惹不起的黑主。他经常到绿海湾来玩,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奔梦莹的名声来的,所以,梦莹主动靠近他就是顺水推舟的事了。一来二去的,梦莹和铁三几乎成了别人说不清的那种铁交了。铁三管梦莹叫三姐,把个梅字都省略了,而梦莹管铁三就叫三哥,也省了铁字。铁三一来这里,梦莹就陪他一个人,那些客人就是有一百个不满,一听梅三姐正坐铁三的台呢,谁还敢放个屁,也只好作罢了。有几次梦莹陪铁三喝酒的时候,她故意装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很喜欢他这样有性格的男人,把铁三乐得更是把梦莹捧在手心里了。他和梦莹露出过话说想要包养她,梦莹就半真半假的说等时机吧。为此,铁三也没少给梦莹买东西,破费了不少的钱。
转眼过了春节,到了第二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梦莹出院已经快三个月了。她盘算着自己复仇的计划时机已经成熟了。
这天晚上,铁三又开车来了。梦莹说:
“我今天过生日,不想在这里,你陪我出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