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日子,梦莹究竟在哪里呢?
其实,三年前她和雨霏最后在一起的那个下午,梦莹已经看出雨霏的心事了。雨霏的话和他的情绪反应,让梦莹在突然之间意识到了那么多,那是她以前没有在意或没来得及想过的东西。自己无意中伤害着了心爱的人,伤害了他的自尊和名誉,这是梦莹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她忽然明白了,一个爱着自己女人的男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去做陪舞小姐,被人搂搂抱抱的,像雨霏这种心高气傲重情重义的男人就更不用说了。梦莹心里很明白,雨霏只所以没有那么断然阻拦自己,一是他心里害怕为此伤了自己为了挣钱的好心,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真没有好的办法资助自己,觉得自己无能,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他的自尊心太强,但梦莹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本来,这种事情就已经让雨霏觉得无地自容了,而恰恰又偏巧梦莹接了宦局长的电话,当时雨霏那种痛苦欲绝的样子,梦莹是看得出来的,这样的屈辱就是雨霏不说出来,梦莹凭着女人的感觉,心里也会体味到。雨霏的痛苦无疑给梦莹心里压上了一块巨石,她也想不再去做那样的工作了,可是自己的生活怎么办?在以后不知道有多长等待的日子里,拿什么东西支撑自己走下去?雨霏也真的没有那么大的经济能力来帮助自己,不挣钱是万万不行的。如果去干别的营生她又吃不消,再说挣的钱也不多,反过来说如果还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做下去,对雨霏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交代的,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到外地去做。
为了自己,为了心爱的雨霏,也为了给雨霏妻子看好病,挣更多的钱就是梦莹最现实的理想。同时,也正是因为梦缘大酒店里大红大紫的经历,让梦莹又一次选择了坐台小姐的生活之路,选择了她不喜欢做但又不得不去做的歌女生意。
那天雨霏在梦莹家里还没走的时候,梦莹虽然还没有想得那么细,但她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只是她没敢当面和雨霏说出来,她不想再一次伤害他的心了。所以,当雨霏要走的时候,她叫住了他,那一时间,她差一点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但是,当她看见雨霏那忧郁的样子,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很多反常的举动和话语,可惜雨霏都没有察觉出来,也许,雨霏那天经历的伤痛太多太深了。
梦莹就这样带着满心的忧伤和依恋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那个小屋。
梦莹找到紫云,把自己要去别的地方挣钱的大概意思和她说了,求她帮忙介绍个适当的地方。紫云开始并不理解梦莹的想法,劝她最好不要涉足这种地方。后来听了梦莹的故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梦莹没有说的那么具体,但紫云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给自己一个曾经很熟悉的小姐妹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她现在做工的T市帮助联系一家酒店,并嘱咐她替自己好好的照顾梦莹。梦莹很感激紫云的帮忙,说要请她吃点饭。紫云很伤感的拍了拍梦莹的肩膀说:
“不用了,没心情。说真心话三姐,从良心上说我不该帮你这样的忙,我心里不好受。可是,我又不能不帮,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你的难言之隐,否则也不会去做这样的生意,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保重自己。”紫云说着,又拍了拍梦莹的肩,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回身走了。
梦莹在她身后喊了一句说紫云再见!紫云听到了梦莹的喊声,稍稍放慢了脚步,但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把一只手伸过头顶,左右摆了摆,算是回答,然后又急匆匆的走了。梦莹知道她是在掩饰自己的心酸。梦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倔强的女孩,原来是那么的可爱,她的眼睛酸酸的,一颗大大的眼泪掉了下来。
上火车的那天,梦莹对自己的决定有点反悔了,她真的不想离开她朝思暮想的雨霏,她更不知道在她前面的日子,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她就那样伤心的伏在车窗上,看着饶水小城在她的眼睛里渐渐的变成黑点,渐渐的消失。
一路上她不断悄悄的流着泪,几次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雨霏,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想走,她想他。可是她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她所熟悉的那个号,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看见火车已经过了三海关,回首已是千山万水,前边就是火海也只能面对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删改的可能了,她的心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有得就会有失,雨霏,为了我们的将来,请你理解我,原谅我吧!
T市是一个沿海城市,这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经济发展很快。特别近几年随着旅游业的不断开发,这里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新兴城市。梦莹读初中时,在地理课上知道它,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个大城市来,那种陌生和惶恐的感觉十分不好受。站在高楼耸立,人海如潮的大街上,却像站在荒漠的大沙漠里,自己突然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孤独,那么无助,那么茫然,好像这世界原来什么都不属于自己。她在心里喊道,世界这么大啊!
梦莹好不容易用电话联系到了紫云让她找的人,而后那人把她领到一个叫绿海湾的大酒店。于是,一个叫冬梅的东北女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了。
梦莹那种天生丽质,清新自然的气质,加上她跳舞唱歌的天赋,没过多久,冬梅的名字就在绿海湾走红了。因为来过的客人都知道她是东北来的冬梅三姐,渐渐的都叫她梅三姐了。后来,梅三姐竟成了这个绿海湾的代名词了。很多人来绿海湾消费,开口就会说,咱们到梅三姐那去玩玩。再后来,梦莹每天晚上坐台不断增多,有时客人要等着排号喊她陪。但她无论陪什么人,只有一个原则,绝不出台,这也使很多客人有些不高兴。因此,在来绿海湾玩的客人中曾流传着一句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难买梅姐一夜情。
绿海湾在这个城市里不算什么太有名的高档酒店,但无论是规模,还是豪华程度,或是客容量,都不是那些中小城市酒店能比的。常言说的好,有多大山才有多大的庙,有多大林才养多大的鸟。如此大城市拥有的人口决定了庞大的消费群体,也就能养活起来各地涌来那些挣钱的女孩们,所以,绿海湾酒店还算很火的,平常的时候也不少于几十个小姐。小姐多了,自然就会有竞争,有矛盾,甚至会有争斗。有的时候,做小姐能不能挣更多的钱,年龄和美貌固然很重要,但也不是唯一的因素。小姐在大酒店里也是一种行业和生意,谁想做得好挣钱多,她必然需要有各个方面因素的支撑。例如,直接的上司领班就是一关,她能决定你的财运。如果她看不上你,即使你再漂亮,她也不会给你机会,也不安排你坐好台,换句话说就是不让你陪有身份的客人,她会想尽办法整治你,直到你屈服或干脆走人。小姐们必须经常给领班偷着塞个红包什么的,以求关照。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也有一种别人永远看不见硝烟的血腥争斗,其间,有哭有笑,有血也有泪。于是,小姐之间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着矛盾和摩擦,她们各自施展着自己的手段和伎俩,讨好,献媚,甚至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结交社会黑帮,制造带有血腥的报复和暗斗。人们很难想像,在那飘渺摇曳,灯红酒绿中,在那一张张妩媚的笑容背后,却是无数看不清真实面孔魔鬼般的丑陋,。
梦莹天性耿直,也不会卖弄,更不会委曲求全,全靠自己那种别人无法相比,没有媚气的自然美丽,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在这种地方,要想靠这种东西长期做下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潭一般,她同样也逃脱不掉弱肉强食的厄运。客人们的呼声越高,她的生意越好,她面临的危险就越多。可是,起初梦莹并不懂这些,她没有那样的经历和感受,直到她发现自己被卷进了一场血腥的争斗中,才看清楚这美丽背后的残忍和无情。
梦莹刚来绿海湾的时候,起初和一个叫美娅的外地女孩关系很不错。美娅比梦莹早来有半年多,在绿海湾也是有名气的三陪小姐。也许是因为梦莹的美丽和纯朴,也许女孩都喜欢漂亮的同伴,美娅很喜欢和梦莹在一起,也高兴的称她梅三姐。但是随着梦莹名气越来越响,美娅和她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了,有几次甚至无缘无故指桑骂槐的骂梦莹。梦莹有过怨恨,但她心想自己是靠努力挣钱,又没害着别人什么,她不但没太和美娅计较,而且还替美娅的生气寻找理由,以为女孩出来吃这碗饭都很不容易,她也就忍让了。有一次,她还特意请美娅和几个小姐妹到海鲜楼吃了一顿,那以后,虽然表面上她们不再争吵,但互相很少说话,也很少来往。
有一天晚上,梦莹正在陪客人唱歌,美娅领来了一位三十左右岁的高个男人,胳膊里夹着一个黑皮包。美娅把梦莹叫出KTV包房介绍说,这是她的铁哥们,叫亮子。看着叫亮子那个男人贪婪而凶狠的眼睛,梦莹很礼貌的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美娅接着介绍她的亮子哥在另一个区名字很响,特意慕名来见梅三姐的,她求三姐好好的招待好她的亮子哥,也就算给她面子了。梦莹笑着说,既然亮子哥那么高抬我,我当然要尽力啦。她让亮子等一会儿,因为她的客人还没有到时间。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亮子突然说,你去告诉那帮家伙,我给他们钱,让他们另找人玩,你就过来陪我吧。梦莹还是笑着说那不太妥当吧,都是客人,我怎么好意思坏了人家的兴致呢,你说呢美娅?亮子有点不悦的骂了一句说,操他妈的,我亮子还没有说了不算的时候呢!
美娅马上打圆场说,算了算了,亮子哥,人家梅三姐也是没办法啊,都是为了乐呵的事,何必要找不高兴呢?就等一会儿么。说着搂着亮子亲了一口。亮子吐了一口唾沫,没说话。
其实,梦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叫亮子的人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做小姐的都有教训,如果陪这种人,弄好了不给钱或少给钱是小事,弄不好恐怕要惹上事端,吃更大的亏。况且,做小姐的吃再大的亏也不敢报案,因为她们心里都明白,如果警察介入,她们本身也要受牵连的。所以,梦莹从心里往外是不想陪他,但她碍于美娅的面子,又不好不陪。她很清楚的知道,本来她和美娅之间就有矛盾,如果这次真的擦了她的脸,别说亮子会怎么样,就是她和美娅今后的关系怎样也不好说。她只好暗暗的告诉自己要百倍的小心,万不得以的时候,宁肯钱也不要。
梦莹很快就出来了,她走进了亮子的21号KTV包房。亮子正和美娅搂在一起耍笑,他看见梦莹走进来,狠狠的亲了美娅一下骂道,滚吧你,一身臊肉。美娅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喊道,你他妈的属狗的啊,掐得人家好疼哦!亮子兴致很高,也没在乎美娅的骂声,朝沙发上一指,示意梦莹坐下,然后又朝美娅挥手骂她说,我说话你没听进去是不是?美娅哼了一声出去了。
包房里只剩下亮子和梦莹两个人了,亮子也不说话,就用那样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梦莹高耸的乳房,好象一只饿坏了的恶狼在看刚刚捕捉到的一只羊羔,随时都会扑上来毫不留情的吃掉它似的,那样子让梦莹不寒而栗。不知道为什么,梦莹立刻感到异常的紧张和压抑。她有意打破气氛,站起身说:
“亮子哥,陪你唱支歌吧,你喜欢哪一首?”
亮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嘿,嘿,我喜欢的你能不懂吗?”
梦莹不动声色的笑着说:
“亮子哥走南闯北的什么没听过啊,我哪能和亮子哥比呢。”
亮子有点不高兴了,他站起身骂咧咧的说:
“操,我大老远来这儿是为了唱歌啊,哪没地儿唱啊?”他说着走到梦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顺势一抱就把梦莹整个抱在怀里了。那动作来的快来的猛,梦莹还没反应过来,亮子的另一只手已经从她的领口,伸向她的乳房,一把捏住了。
一刹那,梦莹的头嗡的一声,全身都被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膨胀着,先是灼热的燃烧,冒出的却是一身的冷汗,然后是难以言状的酸痛和瘫软,她感到整个房间都在旋转。异样的屈辱,愤恨,恐惧,还有伤心,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不知道哪来的一种力气,一下子挣开了亮子的搂抱,声音颤抖着说:
“亮子哥,真对不起,我不是那种小姐!”
亮子不但没不高兴,反尔嘻皮笑脸的说:
“是啊,这我知道,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大老远的来这儿啊。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难买梅姐一夜情么?我就是冲这句话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亮子哥,请你原谅?”没等亮子说完,梦莹抢着解释说。
还没等梦莹的话说完,亮子瞪起眼骂道:
“操他妈的,你不给面子是不是,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也不想让你不开心,那我也没意思。”亮子说着把那个黑皮包的拉锁一拽,从里边掏出一叠钱,看样子至少有五六千元。他朝惊魂未定的梦莹一挥说:
“这是给你的,怎么样,也算讲究吧?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亮子,告诉你吧,我已经和我的哥们打了赌,今天拿不下你,我也就不走了,你看着办吧!”
梦莹几乎要哭了,她声音哽咽的说:
“亮子哥,我们在外边做这样的生意也不容易,你能不能体谅小妹的难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操,我又不是和你论人情来了。我只说一句,你到底干不干?”
梦莹豁出去了,她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我也说过了,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干的!”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煽在梦莹的脸上,四道紫红的血印留在了那里,她嘴角立刻流出了鲜红的血。梦莹本能的“啊”了一声,随后拿起茶桌上的红酒瓶子,那样子随时都会给亮子以致命的回击。
亮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美娅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马上到包房来。只几分钟,美娅就赶来了,她进来后没问什么话,就把梦莹拉到一边小声说:
“三姐,我知道你要名,可是,亮子哥也是要名的人啊。你们今天做了,谁能知道啊?再说了,现在这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女人那点玩意算什么?否则的话,今后?”美娅这一番充满卖弄和威胁的话,梦莹是听得出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今天这件事也有美娅的勾当,她是设计着来侮辱和整治自己的。梦莹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嘴上的血,很坚定的说:
“美娅,我,还有你,陪客人是为了让他们快乐,但不是为了让他们取乐。”
还没等梦莹说完,美娅尖声的骂道:
“操你妈的,你的那玩意镶金边啦?不给亮子哥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我早就想收拾你了,能让你等到今天也算给你面子了,你他妈的在这儿也算美到头了。”她一边骂着一边走到影碟机前,把音乐声放到最大,然后回身一把薅住梦莹的头发,猛劲煽她的耳光。这时亮子也冲过来,对着梦莹身上和脸上残忍的猛打起来。梦莹开始还挣扎着还手,可是她怎能抵住这两个失去理智的男女野兽般的狂打,连气再怕,她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