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一场混战,实则是一场以寡敌众的殊死之争,龙族中只剩下了焦山老君与上恭二人。
也不知魔族中人意欲何为,焦山老君正在思索着魔族中人这般拼杀的用意。总之,他们二人必须全力以赴,显然这样下去对他们很不利。
焦山老君隔着几重人山,对修阳喊道:“快走…………。”
而修阳与朴浛独树一帜,在众多魔族刹罗的重重围困中左右驰骋,他们手中长剑闪耀着赤红的光华挥舞流转中绚烂如虹。
枭阳湖畔上,修阳与朴浛面对着呼啸潮涌般的魔族刹罗,面对着铁血冰冷的寒光。挥放着生命的力量正在与之抗争,他们行走在生与死的边际。
在冲杀之中,朴浛连续接档着来自魔族刹罗的刀剑兵刃。眼前有一道强力迎面袭击而来,朴浛横剑阻挡,不料匆忙中不暇兼顾,不经意中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倒地之后,魔族中人的长刀利刃劈砍而下,朴浛卧地挥舞长剑与之相抗。
在不远处,修阳心中一个着急,箭步如飞,直冲而来,魔族刹罗倒地一片。
濒临死绝之际,涣央剑当空飞来,将魔族刹罗数人手中的刀兵斩断,刀口之下将朴浛救起。
“朴浛…………。”
“修阳…………。”
二人相望之际,四目流转之间,他们感觉到触手可及的温热,这样的一刹那中,他们感受到了彼此之间是那样的不可或缺。
这样的场景,与十年之前他们初遇时的场景是那么的相似。
那一次,他是她心中的英雄,直到今日依旧是她的英雄。而十年前,她是他要救赎的羔羊,但今日,她是他要守护的良人,是他不可或缺的良人。
修阳与朴浛背对而立,二人再次启用体中的灵力笼聚于剑身之上,彼此手中的长剑剑气挥毫,精益高超。二人心有灵犀,双剑左右合击,前后相辅,生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合纵剑气。
在这道剑气之下,不断冲突而来的魔族刹罗应声纷纷倒地。
也不知道谁的鲜血,流淌在湖水中,将湖岸染红。又是谁的尸体倒地,敲响湖畔的土地。
千百年来,枭阳湖安宁静寂,在光阴流逝中沉浸着它素白的淳洁。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噪杂,如一个年华容熙,不谙风尘的女子,用她矜涩痴心的守候,守护着一个古老淹埋的秘密。一朝有世人踏足这片土地,惊扰了她的安宁,刀光剑影撕碎了她隔世的帷幕。鲜红的血液如毒流淌,第一次侵染了她的纯洁。尸骨落地,那生命消散融入她的体肤,从此,她的魂魄中多了一份灰暗的色彩,再也不能回到从前那时的淡泊安宁。
在嶕峣山的山腰处,有一道崖床,在崖床的丝丝石缝中,生长出几簇野草,生的浓郁茂盛。在青草的草尖上,朵朵花蕊盛开,黄色的花朵点点招摇,平铺在草丛外的崖床上,流散着清淡的花香味道。
在崖床上,魔宗之子朱厌抱臂站立,凝视山下。这时,有一黑衣毛髯,满脸横肉的人物从他身后出现。
“二公子,有一事,不知公子可知?”
“哦,何事…………。”
“我观刚才,龙族焦山老君遣送一男一女两位弟子急速离开,想必他们身上一定会有重要的东西要带回中阳山,不可不察。”
“当真如此吗,那你以为他们身上带走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属下看的清楚,那东西是龙族弟子从焦明妖鸟口中所取,龙族中人甘愿冒此危险,想必一定是要紧之物,二公子应当派人拦截,不可让他们二人回到中阳山。”
此话落地,朱厌并未作声,甚至有些许的沉默。
朱厌启步走动,从崖床内走到崖床边上,他抬脚落下,将一朵黄色的小花蕊踩碎。
“你看,多可惜,一朵花艳就这样消亡了…………。”
“只不过是一朵花,有什么值得惋惜…………。”
“一朵花,原本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种子,落地之后,要有阳光雨露的滋润,日积月累,长成一株青草,而后凝聚精华才能结出花苞,所以说,要开出每一朵花,都是需要有很高的代价才能够换回来的…………。”
“既然二公子认为,一朵花来之不易,那为何又要踩碎它呢?”
“呵呵呵…………,虽说我是一个怜香之人,但是,我总不会为了一朵花,就饶开走吧,不管是我有多么喜欢,要是阻挡了我的脚步,那么,它就只有死去…………。”
话刚落音,那黑衣毛髯的人物便说道:“二公子才智过人,运筹指掌之间,谁人能敌。”
这边,朱厌笑道:“哪里,其实是朱厌才识浅薄,有幸得到诸位相助,才可以行事,朱厌在此谢过…………。”
那黑衣毛髯的人物破嗓一笑,说道:“二公子笑话了,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日后若公子位登主宰,还望公子提携小人…………。”
“呵呵呵呵………………。”朱厌发出诡异的笑声。
“尽可放心,朱厌自然不会忘记助我有功之人…………。”
在说话之间,朱厌走近一点,在这位黑衣毛髯人物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两下。
见到朱厌这样信任,那黑衣毛髯的人物便欣欣然的说道:“小人再次谢过二公子…………。”
“不必多此一礼…………。”
“二公子,小人愿意带一支人,前往截杀龙族弟子,如此,可谓大功一件…………。”
朱厌若无其事的听他说完,而后淡淡地说道:“如此也好,有劳…………。”
受到朱厌的默许,那黑衣毛髯的人物俯首之间暗自一笑。
“小人告辞…………。”
话毕,便抬起脚步就离开。
在崖床上,朱厌看着这黑衣毛髯人物的后背,嘴角上扬,露出一道阴恻恻的笑脸。
只见得,这位黑衣毛髯的人物才走出不倒六步,猝然间身子一晃,差一点就昏倒在地。
这人抬起手臂来,见到自己手臂上青筋骤然暴起。踉跄着转过身来,面对着朱厌。
只见得此时,原本就横肉圆滚的脸,此时迅速肿胀起来,并且变得紫青难堪。
“朱厌,你…………,是你…………,为何要害…………我。”此时,此人的脖颈也肿胀难堪,他的喉咙堵塞窒息,难以吐纳气息。声音艰难地这样逼问。
这黑衣毛髯者所中的毒物,乃是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剧毒,名为“犀蟲露”。
在魔族西南之地,是魔族的一个附属族裔,名为羽火族。在羽火族域内,有一种生存在古林中的彩色的蛙类。这种蛙类身负六种色彩,分别为黑,白,蓝,褐,绿,紫,名为“犀蟲”。这种蛙类虽然稀少,但却为人所深恶痛绝。它天生就具有与生俱来的剧毒,往往可以猎杀比他巨大的猎物,甚至是人。只因为它全身的皮肤上都带有剧毒,只要是被人或者其他生灵接触到一点,便会在顷刻之间毙命身死。待到其腐烂之后沦为它的食物。
此时这位黑衣毛髯者所中之毒,正是从“犀蟲”身上萃取到的毒物。——犀蟲露——。
朱厌冷眼看着他将要痛苦的死去,并没有回答他的逼问。
“为……什……么…………。”最后一次,这人物带着难以辨识的沙哑声音,用最后一点力气,讲出了他所能讲的最后一次话语。
这一刻,这个黑衣人物行将倒地,他抬起粗壮的手臂,指着朱厌。
他的眼睛也因为脸庞肿胀,眼帘慢慢的闭合起来,用最后一点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当他完全看不见之时,他踉跄无力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轰然倒地。而后像一个圆滚的袋囊从崖床上滚落而下,坠入到嶕峣山山腰外的绝壁之下。
“你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己太过愚蠢,看到的太多。…………呵呵…………。”朱厌轻声和笑,好似那么自然。
“我怎么会不知道,龙族中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焦明涎液,北岳就要死,北岳若死,龙族败亡。那么整个天下都归魔族所有,到那时,一切都归于你们口中的大公子,那么,还能留给我什么呢,…………哈哈哈…………。”
说着,朱厌便得意的发出豪笑。
沉静下来之后,朱厌的连又变得晦暗起来,口中说道:“父王,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太偏心,可怨不得我。”
原来。早在之前焦山老君上孤岸山的时候,就有魔族风铃使潜入到孤岸山之下,无意中探听到焦山老君与修阳的谈话,才得知龙族中人是为寻求“焦明涎液”,以救龙尊北岳。恰逢魔宗长子灭蒙,魔族大公子征讨血鹰谷。于是魔宗灵阴王便派遣次子朱厌前来行事,一则是为了得到焦明妖鸟,一则是为了阻止龙族中人取得焦明涎液。
不成想,平日里魔宗长子灭蒙深受倚重,屡建大功,在魔族内享誉甚高。这使得魔宗次子朱厌难以忍受,为了自己前途计议,他便背弃灵阴王的授意,默许了龙族泰丰与和苧二人带着焦明涎液离开。
虽说,焦明涎液一事只有朱厌一人知道,但不巧被这位黑衣毛髯的人物看到,所以朱厌选择杀了他,以绝后患。
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是朱厌必须要完成的事,那就是从龙族手中得到焦明妖鸟。
焦明妖鸟虽说强悍,不可匹敌。但是朱厌是有备而来,他为这只上古妖兽,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一定可以将它控制,为己所用。
但是,此时焦明妖鸟坠落在枭阳湖的湖水中去,有朱雀在湖水之上守着,不但焦明妖鸟难以出水,而且自己也无法靠近。
为此,朱厌想到了一个看似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命所有魔族刹罗围攻龙族二人,还有修阳与朴浛。只有当他们受到重创时,才可以迫使朱雀放弃焦明妖鸟,转而回到湖畔来救他们。
这,就是魔族刹罗为何不停的围杀龙族二人以及修阳与朴浛的原因,这实则是朱厌有意的安排。
山下,修阳与朴浛还在左右突杀,围攻他们的,同样是魔族内的高手,只是,他们别无选择,只得全力以赴。
在龙族焦山老君的面前,魔族刹罗却显得很弱小,他们无法伤及焦山老君一丝一毫。但是,一边的上恭却难以应对,有数十人正在围攻他,他身外的每一道剑光利刃,都足以使他丧命。
朱厌在高处,看到了山下的一切,其实上恭是四人当中可以对付的一个弱点。
但是,朱厌却选择对付修阳与朴浛,因为,修阳与朴浛双剑合纵,威力强大,魔族刹罗对他们无可奈何。如此就难以达到他预想的目的。
走到崖床边上,朱厌展开双臂,投身而下,跳落在山腰上更低的一处崖床上。这个崖床上还停留着一支三十人的魔族徒众,与山下的刹罗不同的是,着三十人全身穿着紫黑色的衣甲,同样带着兽脸面具,一看便知,他们是魔族中更为厉害的徒众。
朱厌从身边一位紫黑衣甲的魔族徒众手上接过一把大弓,搭上箭矢,阔臂将大弓拉满,只听的大弓发出“嗞嗞”响声,吃透了力量。
朱厌拉箭的手指一松,一支利箭夺弦而出。
只闻的“……嗖…………。”一声响,利箭直逼射向朴浛的胸口而来。
此时,朴浛毫无防备。
朱厌的心中暗喜,这一箭射中朴浛的一刻,就是一场好戏的开始。
那么,一场英雄美女,惺惺相惜,血泊与眼泪,悲伤与痛恨,死亡与苟生的画面将呈现眼前。那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呢。
在朱厌的心中,他愿意将别人的痛苦当成是自己的快乐。对于他来讲,一个凄惨哀嚎的声音,是美妙动听的。一种痛恨的眼神,对他有着别样的魅惑。尤其是自己一手炮制的这种故事,那会使他更加着迷。
修阳长剑在手,一个回头,一支带着幽冥光彩的利箭射向朴浛,他一种猛地一冷,本能地抬起手臂拉扯朴浛,同时将自己的身躯向朴浛身外堵过去。
这一支利箭射中了修阳的右侧肩下胸脯,贯穿而过。
朱厌本想要杀死朴浛,却不曾想射中了修阳,他的阴谋就此打了一个折扣。
不过,修阳全身一阵剧痛,右腿突然一软,一瞬间竟然不能站立,他右腿向前跪倒,手中涣央剑倒刺在湖畔上,将他支撑起来。鲜血顺着箭支流淌下来,滴流在黄色的沙地上。
此时,修阳与朴浛的手,还依旧挽在一起。是他的身体在流淌鲜血,也是她的心中在滴沥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