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那一支箭羽流穿而过,刺穿了修阳的胸脯。
修阳的衣衫浸染着一片殷红的鲜血,他伏地单膝跪拜着,面容肃穆,手中的涣央剑还在闪耀着一层赤红色的光华,剑气不减当初。
那血液还在一丝一注的流淌,从箭羽之上顺流而下,染红了箭羽之尾白色的羽毛。
朴浛守护在修阳的身外,不离左右。她的长剑在手中屈臂如指,挥洒激烈,像一道遮风挡雨的斗笠,遮挡在修阳的身外,无论如何,魔族刹罗都无法逼近修阳丝毫。
在另外一边,上恭已经难以支撑,不敌众多魔族刹罗的穷追猛打,终于失手中伤。有一位魔族刹罗斜劈一刀,刀锋中带着一道饮风作响的金鸣声音,从上恭的腰间挥砍闪过。
那刀锋很快,雪亮的刀刃从腰间一晃而过,上恭在余目中看到了这道刀影从自己腰身下掠过,带着一抹流散开来的血沫。
低头一看,腰胯上已经多出一条开裂的伤口,血肉崩裂,可看见皮肉之内的骨骼,直到此时,竟然还没有血液流露出来,而且感受不到疼痛。
此时,另一道刀光接踵而至,上恭挥起承剡剑来与之对抗。
刀剑相克之际,在上恭的眼前骤然闪现出一团火光,伴随着一声尖锐的脆裂声音,对面那魔族刹罗手中的弯刀被斩断,承剡剑的剑气顺势挥斩上前,那位魔族刹罗一声惨叫,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承剡剑乃是天下名剑,不可小觑,上恭一路斩杀,虽说他是逢必克,攻必胜。但是众多魔族刹罗却不畏身死,前赴后继的掩杀不止。
只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他们胆敢畏缩一步,就算不是死在上恭的剑下,也要死在朱厌的手上,而且会死的很痛苦。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魔宗之子朱厌心中的那个阴谋。他要得到焦明妖鸟,就必须将朱雀引开。所以他不会吝啬眼下这些魔族中人是否生,是否死。
眼下,上恭已经身中数刀,身负重伤无力在支撑下去。
对众多嗜杀的魔族刹罗而言,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一群凶狠的豺狼,想要猎杀一头雄壮的猛虎,一定会在这头猛虎力尽衰弱的时候,发出最后的一场围攻,而且会更加凶残恶毒,一击必中。
上恭身处魔族刹罗的重重包围之中。听见一声吆喝之后,有数位黑衣刹罗举起弯刀上前朝上恭后背劈斩而来。每一道刀光都携带着置人于死地的威力。
上恭正欲转身回头,他想要挪动双腿之时,才发现左边的一条腿早已经麻木酥软,失去知觉无法动弹。或许,上恭已经忘记了,适才从他腰身间惊掠而过的刀锋,使他的胯骨受到重创,血脉淤塞,无法感受到知觉,使得这条腿脚不能驱使。
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上恭犹豫,他用右腿勉强支撑,使力旋转身躯向后扑倒,在他扑倒的一刹那中,他借势猛然向前一跃,紧握在右手中的承剡剑奋力挥斩而上,一道剑光从承剡剑的剑身上泼散而出,带着恢宏的灵力,好似一道泼散开来的明蓝色彩虹。
承剡剑的剑光一挥闪而过之后,如一把镰刀。那数位黑衣刹罗如断了根茎的稻草,瞬间扑倒在地。
但是,在上恭的背后,又有好几道利刃一同刺来。这回,上恭已经全无回旋余地,只得受死了。
远处的焦山老君,处在朴浛与上恭二者之间。
实则,焦山老君早已知道这是魔族中人所设的一个圈套,在这个圈套中越是挣扎,则越是难以超脱,如同身陷囹圄。从一开始,焦山老君就意识到这其中的怪异之处。有好几次,他意会修阳与朴浛快点离开,无奈的是,在魔族中人的层层围困之下,着实难以脱身离开。
在混战中,当焦山老君看到有一支带着幽明光华的箭矢射中修阳之时,他的心中打出一个寒颤来。当修阳中箭倒地的一刻,幸好还有朴浛在他身外护身。
焦山老君冲开阻挡在身前的魔族中人,赶向朴浛与修阳,前去相救。正当此时,身在远处的上恭也身败倒地。
上恭扑倒在地上之后,有好几道利刃从它的后背上刺扎下来,而上恭却已经毫无还手的机会。
如此这般,上恭则必死无疑了。
可是,焦山老君如何会答应这样的一幕发生。
那几道利刃正在向上恭逼近,焦山老君抬起手臂,将他手中的长杖用力向外投掷出去。
这长杖被投掷出去的一瞬间,带着一股粉红色的光华,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迅疾中投落在上恭的身边,携带在长杖之上的灵力在瞬间被释放出来,那几道利刃在行将刺中上恭的千钧一发之际,全都化为一道白色的铁灰,被吹散不见。
与此同时,这只长杖的杖尖上镶嵌的那一枚青蓝色石子中,扩散出一层淡蓝色的光晕,从杖尖垂落在在沙地上,将上恭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从远处看,这道蓝色垂落在地的光晕,如一把伞,如一颗蓝色的透明的蘑菇。
焦山老君的这只长杖,名为“櫿藤”。
“櫿”。是有载与古书的一种神木,据传生长在太白之丘上,是一种亿万年不死,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的树。传闻人世间只有一棵,所结的果实名为“櫿珠”。人若吃下,可以长命百岁,寿逾三百年而不死,曾有无数巫师妖人,君王贵胄寻找这颗树,却从无所得。于是,这颗树一直存在于人世流传之中,一只存在于世人对长生不死的无限渴望追逐当中。
关于“櫿藤”的来由,有这样一段美丽的传说。传闻,在中古之时,圣王唐尧执掌中土,他年过古稀之时,在天下中遴选最为贤俊的人物,作为未来的天下之主。最终,出于厉山的虞舜为圣王唐尧所选中,作为帝位的继承者,并将自己的女儿娥皇与女英同时嫁给虞舜。
作为未来的帝子,唐尧巡游天下,它的两位妻子时时伴随在她的左右,与他同甘共苦,浪迹天涯。在太白之丘上,唐尧遇到一棵树,它高三百尺,长着粉红色翠嫩的大圆叶子,结出夜明珠一样美丽的果实。夜晚中像漫天的星星在照耀。
这便是“櫿”。
唐尧在树下捡起掉落的一根櫿树枯枝,用最前的一段制作出一架七弦琴,送给了妻子娥皇。用中间的一段制作出一面五弦筝,给妻子女英。而最后余下的一段枯枝,虞舜将它雕刻成了一支长杖,传闻中,它取名为“櫿藤”。在“櫿”树下,娥皇和女英陪伴着虞舜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那琴声鸣唱在树下,引来百鸟朝会。筝鸣合唱,引来百兽汇聚。倾听美轮美奂的音律,沐浴圣王的仁德育化。值此之后,世人将这件琴称为“木仁”,而筝称为“木德”。
关于这个传说,流传已然久远。但这支长杖“櫿藤”。确是一件神兵,几经沧桑岁月,流转到了龙族中。
有这支神兵护身,则上恭性命无忧。
面对这样惨烈的一幕,此刻间,焦山老君有一种隐隐作痛的心境,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抵就是这种处境。他失去了手中的长杖,显得力不从心,眼见朴浛的凶险处境,焦山老君徒手搏杀,向着朴浛与修阳慢慢抵近。
现在,他也无法力挽狂澜,数百位魔族刹罗正在不住的围攻焦山老君,一道道稠密的刀光交织在她的身外,将他死死纠缠住。
而焦山老君的心情,始终还放在朴浛的身上,修阳已经难以自持,如若朴浛也在此时身遭屠戮,那么他将如何面对龙族中人,如何面对灵鹫门呢。
这样想着,焦山老君再一次回眸向着朴浛与修阳看了一眼。不料,他看到修阳再次站立起来,仰目望着站立在山崖之上,正在俯观湖畔的魔族之子朱厌。
在刀光剑影,声色凄厉的湖畔上,修阳折断了刺穿身躯的箭羽,嘴角一股血迹未干,冷目凝视着朱厌。
有一位黑衣刹罗穿过了朴浛的剑锋,弯刀带着惨白的光晕朝修阳切斩过来。
手气剑落。涣央剑在修阳手中再次舞动。向他击杀的黑衣刹罗忽然停顿下来,一道剑气由他胸怀中一穿而过,在他倒地之后,血液才从剑伤中渗透出来,染红黄色的沙粒。
在朴浛的身旁,修阳舞动涣央剑,舞出一招剑式,施展出“连珠诀”。
如要施展灵鹫门所传“连珠诀”。则会耗费巨大的体力,尤其是已经中伤了脏腑如修阳者,更加不适宜使用这样的功诀。
无奈,修阳想要保护朴浛,使她能够免受伤害。
修阳抬臂挥舞一周,涣央剑在他身外映射出百余道白色的剑光来,如一朵怒放盛开的白色花蕊。
接下来,围绕着修阳与朴浛的身外,一连串的光波形如水面的涟漪扩一样散开来,一圈圈接着一圈,所过之处,湖畔的沙地像是受到地底的魔怪袭扰一样,狂烈地翻涌爆裂开来,一声一声的响动,伴着铺天盖地翻扬而起的黄沙,一刻中完全打乱的黑衣刹罗的围困。
在这地狱般的巨变中,修阳携同朴浛御灵飞身而起,直飞向山崖上。他们向着朱厌击杀而来。两道剑光并驾齐驱,直指山崖之上。
这样的结局,倒是令朱厌始料未及。他最初的计划,就这样被打乱,令他懊恼不已。
站在崖床上,朱厌甩出一条长鞭,等待着修阳与朴浛的到来。
此时,日将西斜,光影生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