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也许只有一个人面对生命的终点,当生命走到尽头时,才能够彻悟生命的真谛,感悟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修阳看着掖拔与犰甄一同坠下山崖,看着他们。修阳突然生出一点启迪,他在考问生命的真谛到底会是什么…………
三个人,都在向这死亡靠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表露。
犰甄是为了他无尽的贪婪,不惜践踏毁灭别人,而最终将自己葬送,面对死亡他无比的痛恨与害怕。
掖拔背负着屈辱与仇恨,他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为了复仇不惜堕落作恶,在归于死亡的时刻,他终于含笑解脱。
而修阳,他自己为了守护一份世俗的执念,固执的抛弃了一切,抛弃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与在乎他的人,当投身死亡的时候,而他却陷入了迷茫。
每个人都在追逐奔波,却都在追求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到底生的真谛是什么,修阳在考问自己,而他却没有找到答案,他的心中一片迷茫…………
然而,天意与修阳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当他抱定决心想要赴死之时,他迎来了一次转机,或许在冥冥中注定了他命不该绝吧,而这个转机令他无法意料。前来救他的人,竟然会是朴浛。
朴浛的到来,是最为合理,也最为意外的一个变数。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朴浛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涧谷之底,她乘着灵鹫神鸟将修阳从江面救起。
魔族中人站在涧谷之上看着谷底,在修阳将要落进江涛中的时候,有一只朱红色的大鸟突然出现在谷底,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贴着江面将修阳接住,而后又盘旋着向上飞来。
魔族戴归法王在心中暗吃一惊,他且喜且忧,喜的是神卷得以存留,而忧的是灵鹫神鸟出现,也意味着魔族想要拿到神卷,则会变得更加困难。因为灵鹫神鸟飞的很快,无法追击。
实则,朴浛的到来,对于魔族也是一个莫大的变数。
只不过,令所有人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灵鹫神鸟潜入到谷底,而无人发觉。困惑的不止是魔族中人,还有修阳。
此时,灵鹫鸟盘旋而上,那魔族北长老与掖拔先后坠落下来。
朴浛虽然不知这其中的曲折纠结,但是她却看的清楚,这二人一先一后坠落绝崖之时,后面一人全身捆绑着铁索,被前面一人手中的弯刀中伤,身遭屠戮。
朴浛望着坠落的二人,她低声的问修阳:“他们是谁…………。“
在灵鹫神鸟的背上,修阳也望着他们二人说道:“他们都是魔族中人…………。”
“那他们,为什么会…………。”朴浛疑惑的说道。
“他们是仇人…………。”修阳回答。
在朴浛与修阳的观望之中,魔族北长老哀嚎着从灵鹫神鸟的前方坠落而下,投身到谷底的浪涛之中去,激起一道冲天的水柱,他葬身在大江之底。随后翻涌而来的滚滚江水很快敷衍漫过,瞬间抹平了一切痕迹,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眼前,灵鹫神鸟在向前飞进,恰好是掖拔从灵鹫神鸟的侧翼之外落身而来。他身后的几根铁索如尾翼一般摇摆甩动。
一刹那之间,修阳顿生一股恻隐之心。就在这一念之间,修阳伸手抓住了一条铁索。
只在毫厘之间,修阳抓住了最后一条滑落而过的铁索,拉住了掖拔。
在涧谷之中,灵鹫神鸟的身后拖拽着一个人继续向上盘旋飞翔,向着涧谷之外冲飞出来。
魔族中人站在涧谷之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当灵鹫神鸟飞出涧谷的一刻间,他们看清了眼前这只神兽的面目。这只神鸟全身朱红色,羽毛浓密紧促,双翼展开有三丈之阔,嘴喙乌黄蜷勾,双目澄明,炯炯有神。在远处观看时,宛如一只巨大的朱红色的苍鹰。
适才接连发生的种种惊变,使得魔族中人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应对。眼看着灵鹫神鸟从眼前一飞而过,身后拖拽着掖拔翻过对面的山梁,隐没了背影。而魔族中人却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在涧谷之上,魔族戴归法王牙关一咬,手中的长杖在脚下重重的一震。他说道:“快追…………。“
一声令下,魔族众多护教护法消失在涧谷之上,片刻之后,从背后的山梁上飞出一大群墨鸦飞兽,黑压压一大片渡过这条涧谷,翻过涧谷对岸的山梁朝着灵鹫神鸟消失的方向追去。
魔族戴归法王最后向着谷底瞭望一眼,目光停留在魔族北长老葬身的江水之中,一时之间不曾言语,只见得他面目憔悴,神情冷淡。
片刻之后,魔族戴归法王深吸一口气息,嘴角微微下垂,而后便说道:“自作自受…………。“
离开了迷雁山之后,灵鹫神鸟一只向北飞驰。
站在灵鹫神鸟的背脊之上,朴浛侧目而望,那西边的薄暮云霞如平天纱绢,色彩嫣红,光影混沌。伴着那千山苍翠,旷逸空绝,此番盛景深远沉凝,美如暮光诗篇。
只是,此时的朴浛亦或是修阳,任他们谁也没有这份感受夕阳美景的兴致,在灵鹫鸟的身后还又一个人,生死不明,修阳与朴浛想要尽快落地,一探究竟。
前方渐渐的豁然开朗,在两座平缓的山丘之间,是一片平坦的河滩,有一条小溪流从两座山之间缓缓流过。此时,河滩上的野草青绿,野花芬芳,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春天的色彩,山花烂漫,欣欣盎然。
灵鹫神鸟在这一片河滩上轻盈的盘旋飞舞,缓缓的降落,踩着河滩上的野草终于停歇下来,收拢了双翼。在它的双翼之下扑飞出一阵劲风,将身下的花草吹动,招张摇曵,花瓣翩翩飞扬。
在灵鹫神鸟的身后,魔族掖拔正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迷眼朦胧。他的胸口上有一柄弯刀,穿心而过,他的生命已经无法挽留地倒向死亡。
修阳走到掖拔的身前,低头看着他,思绪一片迷乱,内心难以平静。最初他是要杀这个人的,而现在却竟然会救这个人,他似乎在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应该。
朴浛来到修阳的身旁,她与修阳一同站立在一起,俯视着草地上的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掖拔气息紊乱,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并不是要救你……,我只是不想自己变得和你一样…………。”修阳这样回答。
“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吗……。”掖拔再次问到。
“的确如此……。世间之人,皆有恶念,你只是陷得太深,醒的太晚…………。”
“谢谢你…………。”掖拔这样说道,他的双眼垂闭,流淌两行眼泪。
朴浛回望修阳,她看到他眼中暗含着浓郁的邃穆神情。她看懂了他的心境。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做的是对的…………。”朴浛望着修阳,她对修阳这样说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修阳问朴浛。
“跟随你心中的声音去走,就无所谓对与错。顺其自然,也不必执着于心中的执念,如果是那样,本身就是一种毒苦。”朴浛这样对修阳说道,她的眼中饱含着盈盈深情。
“谢谢你…………。”修阳对朴浛说道。
这是一种纯洁豁达的爱,我虽然爱你,但是我却不会失去我自己。我虽然爱你,但我从不为了索取。我虽然爱你,但我不会自私的将你全部占有。我虽然爱你,但是我们彼此独立,相伴展望。
朴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朴浛弯曲膝盖,低身蹲在掖拔的身外。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如果可以,我会尽力为你完成…………。”朴浛对掖拔说道。
掖拔微微转头,他看着朴浛,费力的说道:“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能为我完成吗…………?”掖拔缓缓地讲到。
“你说…………。”朴浛讲道。
“在我的腿上有一把铜剑,是我的妻子雀奴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我想托你把铜剑交给她的父亲……,这也是雀奴的心愿……。”
朴浛没有回答,她回头望着修阳。
是修阳上前来,在掖拔的腿上找到一把黄铜短剑。朴浛将短剑接过,将它拖在手中。
“我们可以答应你……。”修阳这样说道。
“谢谢你们…………。”掖拔说道。
稍微一缓,掖拔咽呜一口气息,他的血已经快要流干,面色苍白,他努力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什么……?”朴浛轻声的问到。
“魔族会在夏至那一天,与魔道一同……围攻龙族……。”掖拔说着,他气息已经很微弱。
朴浛与修阳二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不禁一阵愕然。二人投望之际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朴浛问掖拔。
然而,那掖拔双目闭合,不再言语,对朴浛的问话毫不理会。
“你……,你怎么了…………。”朴浛追问。
可是,那掖拔依旧一动也不动。
“不用再问了,他已经死了…………。”修阳这样对朴浛说道,同时他抬手扶住朴浛的肩头。
听到修阳的话,朴浛回望一眼修阳,随后她也不再言语。二人缓缓站起身来,默然无语,只因为,此时只有沉默,才是最真实的表达。
此时,悲风暮畅,空荡旷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