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苑金碧辉煌,处处皆见奢华,看见如此布置,朔月不免眉头轻皱,从海兰宅中布置所看,太子不像是喜好奢华之人,与此东宫相比实在是大为不同。
在宫人带领下,朔月被带到东宫的内殿,太子妃一身华贵的坐在主位,正等着朔月谨见。
“长安郡主参见太子妃!”朔月屈身向太子妃行礼。
“郡主请起!”吴莘打量着面前这位长安郡主,早在召见朔月前,她已派人打探过,这位郡主与愉王深有渊源,又得太后喜爱,常召其进宫陪伴,虽然只是小小一个郡主却是不容小觑。
“如今得见太子妃,才知道美人为何物!太子妃娇颜,实令朔月自惭。”
“郡主过誉了,久闻郡主精于骑射,英姿有别一般女子,今日得见果然没有女子的娇弱之姿。”吴莘的这番话落在朔月耳中,分明就是说她不像女子。
“太子妃谬赞,朔月愧不敢当,既然太子妃对马术有兴趣,不如一起去校场上试一下。”
“本宫今日看见郡主就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本宫怎学怕也学不会郡主的英姿。”
“本宫自小就被教导身为女子要三从四德,不可做逾越本份的事,行要端坐要正,切不可像那野燕流莺一般恬不知耻。从出生就注定了是凤凰还是流莺,身为野燕流莺就不该妄想做凤凰,你说是吗?郡主。”
朔月看吴莘说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
“太子妃说得是,这燕子,黄莺又怎能跟凤凰相比呢?凤凰栖九天,燕子住屋檐,黄莺长居树,但我们凡人上不了九天,凤凰倒不如燕子黄莺亲切易近。”吴莘听着朔月此论,明摆着就是说亲疏有别,她倒不如那贱媂子亲近,气得吴莘牙痒痒的。
“郡主此言差矣!若得凤凰绕身旁又何必惦念那燕子黄莺呢?”
“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各有风采,只要听的人喜欢又何必执着那到底是凤鸣还是莺歌呢?”
“即便是百鸟争鸣,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不是什么鸟都能飞上九天,不自量力的结果恐怕就是摔个粉身碎骨。”吴莘看着朔月阴狠的笑道。
“既然太子妃打消了骑马的兴趣,那朔月就告退了。”吴莘的话让朔月愈发的不安,也实在不想再待,匆匆向吴莘行礼告退。
朔月一回府马上找来大夫为海兰诊脉。
“大夫如何?”海兰看着朔月的紧张有点不明所以。
“姑娘放心,夫人的身体很好,胎儿也很健康,预计这两个月内就会生产。”
“如果坐马车是否有碍?”
“最好是静心待产,舟车劳顿不了对胎儿有影响,可能会早产。”
“明白了,谢谢大夫!”朔月送走大夫后,一面忧心的看着海兰。
“朔月你怎么了?自宫中回来便如此紧张!”
“海兰姐姐,我这你怕是不能再待了,今日进宫太子妃召我面见,我这对你来说已不安全。”
“朔月你会因我受累吗?我不希望连累你!”
“我会尽快安排送你离开,但你如今的身子…海兰姐姐,你愿意冒险一博吗?”
“朔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
朔月辗转反思,要怎样送走海兰才安全,去找杨魄吗?可是杨魄会为海兰冒此险吗?难保他不会把消息告诉太子…谁会甘愿庇;;;;护海兰为她冒险呢?凌晨!对就是凌晨!朔月不管此时天色已黑,匆匆策马往凌晨府中去,凌晨看着这深夜到访的朔月甚是惊讶,毕竟朔月一向来找他都是和玄风一起的,大多是风花雪月的事,但今夜朔月神色紧张,还神秘的让他屏退旁人。
“凌晨,我问你,你可愿为海兰姑娘冒险?”朔月开口就一句问凌晨。
“海兰?她不是早就有良人为她赎身离开了红楼了,她出什么事了?”凌晨听朔月如此说,心知事情肯定不简单。
“海兰被一个甚有权势的人所逼害,生命危在旦夕,你是否愿意为她冒险,出手相助?”
“海兰姑娘有难,我自当相助,但如今她已嫁为人妇,恐怕身份上多有不便。”
“如果你愿意相助,其他事情都不用担心。”
“好!”没想到凌晨一句就答应了下来,朔月本来还想着要再劝几句。
“我代海兰谢谢你!”
“不用谢,虽然我没有福份能成为海兰姑娘的良人,但我对海兰姑娘的情意没变,我仍旧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凌晨叹口气说道。
“海兰的事我不方便相告,让海兰亲口告诉你吧!你尽快安排看如何能让海兰姑娘能不动声色的离开,安全藏身,时间紧迫,得尽快行事。”
“好,这事交给我,六合门押的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凌晨胸有成竹的说道。
只过了一天,凌晨就派人来传信说准备好了,行事之快不禁让朔月激赏,朔月带着海兰到凌晨说的地方。
“朔月你不是说今天就得离开吗?怎么带我来珠宝店?”海兰不解问道。
“海兰姐姐,你放宽心。”掌柜一见朔月和海兰进来便领她们到内堂,转动架上的机关,一道暗门随即出现。
“少门主已经在里面相侯,两位请!”朔月和海兰进去暗门后,穿过一条暗道便看见凌晨在门前。
“凌公子?”海兰看见凌晨一时不解,但马上就明白下来了。
“妾身何能得凌公子相助,谢凌公子大恩。”海兰说罢便朝凌晨一拜,凌晨甫见海兰时心情雀跃,但随即看见海兰腹大便便后,心中顿时伍味杂陈。
“朔月把海兰交给凌晨后,便转身离开,心想凌晨虽对海兰情意不减,但看见此刻的海兰,心中恐怕也不好受。
朔月带着一个装扮成海兰模样的女子出了珠宝店,登上马车回府。
时近傍晚,凌晨翻墙进入景府内却无一人察觉,直到他轻叩朔月的房门,朔月对他突然到来却无一人通传未显惊讶却像已经久等一般。
“海兰怎样?”
“已经安;;;;置好了,就在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村内,村内已经安插了我的人手确保安全,如今海兰的身子不能长途奔波,那村子不起眼,都是些农民朴实之人,你可以放心。”
“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让马车继续走,直去建邺,也做了些安排隐藏行迹,就是有人探查一时间也不会这么容易查到。”
“你已经知道海兰的事了吗?”朔月试探问道。
“嗯,也不知海兰遇上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凌晨叹道。
以前朔月一直觉得凌晨吊儿郎当的,不像一个武林大派的少掌门,但经过海兰这事凌晨表现出来的果敢决断,慎密心思,还有那高深的武功,无一不让朔月对他改观。
送走海兰后,平安的过了几个月,每个月凌晨都会给朔月带来海兰的消息,月前得知海兰为杨弘产下一子,起名为承恩,母子平安,朔月放心的一笑,心头大石这刻方才放下。
朔月没想到避开了太子妃的诛杀却逃不过皇后对太子子嗣的觊觎。
中宫内皇后正召见太子。
“太子,你知道本宫一直都昐着皇孙,可惜你和太子妃却一直未有所出。”
“子嗣天赐,儿臣尽力。”
“你什么时候把皇孙带来给本宫看看呀?” 皇后听见太子的回话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母后!”太子惊恐抬头看着皇后。
“太子,你的事本宫一直不过问,但毕竟是天家血脉,又岂能流落在外呢?”
“母后,请你放过海兰吧!儿臣…儿臣把孙儿带给你老人家,请你念在海兰为孩儿生了一子的份上,放过她吧!”太子倏地跪下,向皇后哀求道。
“太子,你迷那女子迷糊涂了,天家血脉不容半分玷辱,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母后!”太子声泪俱下,伏在地上求着。
“太子,本宫从你帮那歌妓赎身藏于私宅后便一直暗中留意着,就怕乱了我天家血脉,幸好那女子倒也安份,没做出什么有辱我天家之事,本来你养个歌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今她既然已产下龙子,一切就不一样了。”
“母后为什么会知道她在那里?就连儿臣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太子忽地想起什么,狐疑问道。
“太子呀!你如此手腕如何当一国之君呢?你让长安郡主庇护她是一着好棋,但本宫自从知道她怀孕后,便安排了稳婆潜伏,无论你再怎么把她转移,到生产时少不得要找稳婆,那本宫自然就知道了。太子,君王之道你还要多多学习。”皇后的话让太子听得一身冷汗,是他太天真了,以为一切都安排周全,却不知早就被掌控了。
“请母后开恩,念在海兰产下龙子的份上,饶她一命吧,孩儿必不再与她往来,请母后开恩!”太子跪在地上一直向皇后叩头求情。
“放肆!你堂堂太子怎可为了一介歌妓跪地叩头呢!而且天家皇子怎可能是一名低贱的歌妓所出!”皇后怒斥道。
“太子,你是要当一国之君的人,切不可被儿女私情所乱,母后这也是为你好。”皇后斥后又放软了声音,好声劝道。
太子听罢后一直低首沉默不语,但袖中紧握的拳泄露了他此刻悲愤的心情,他知道海兰是留不住了,皇后不会让海兰活下来。
太子出宫后马上让人给朔月传消息,希望朔月可以尽快去救海兰,朔月接到太子传来的消息时天已入黑,但朔月也不知海兰所在,只好马上去找凌晨。
朔月等不及凌府下人的通报,一下马就直奔府内,惊动了凌府内的侍卫,以为有人闯入,纷纷持剑以待,把朔月团团围住,凌府管家认得朔月赶忙出来驱散众人,与此同时凌晨和玄风一同从内室走出来。
“朔月你这一来怎么就把我府弄得人鸡飞狗跳的?”凌晨打趣朔月道。
“没时间多说,海兰有危险,你赶快带我去!”朔月也顾不得和玄风打招呼,走到凌晨身旁就拉着他走。
“慢着!到底怎么回事?海兰有什么危险?我安排的人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凌晨拉着朔月说道。
“没有消息传来?”朔月听到凌晨此话,脚下犹豫,不再往外走。
“可否借一步说话?”朔月环顾一下四周;;;;,这才注意到玄风一直在看着她,朔月向玄风点了一下头,就跟着凌晨往内室走去。
“刚刚太子传来消息说海兰有危险,皇后一直派人潜伏在海兰身边,如今海兰产下龙子,皇后决定要除掉海兰,以保皇族名声。”
“我怕这是诱敌之计,我们赶去反而会曝露海兰的行踪,还是再等一下!如果海兰那真的出了事,即使人被制住,我派在暗处的人也会传消息回来。”
朔月看凌晨说的有理,便同意先等看看,凌晨同时安排了人去查探。
众人在内堂等了快一个时辰,玄风默不出声的一直陪在朔月身边,好几次朔月都坐不住,都是玄风拉着她,让她平静下来。
凌晨派出的人此时奔进道 “禀少主,属下看见有一马车和十多名兵士行色匆匆的从皇宫出来,向南门而去。”
朔月一听马上从椅上跳起,凌晨也马上动身,玄风紧随他们一起,但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三人没有手令不能从城门出城,只能绕远路从山路出去,待得他们赶到时,已看见兵士把海兰的屋子围住,里面传来海兰的哭喊声,朔月被兵士拦住不能进内。
“里面的人出来见我,我是帝封长安郡主,若你不出来,后果只怕你担不起!”
屋门慢慢打开,朔月往内一窥,看见海兰被两个女官架住在地上,好不狼狈,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宫人,笑盈盈的向朔月行礼。
“屋内之人所犯何事?竟劳驾公公深夜出宫到此,还要派兵看守。”
“郡主言重了!奴才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希望郡主不要阻挠。”
“孩子,你们带走,那女子就交给我吧!”
“郡主,上命是要孩子也要那女子。”宫人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你可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你顺了上命只怕将来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郡主,倘若今天奴才把她交给了你,恐怕奴才也不用等将来了。”
就在宫人说话时门再次打开,一名嬷嬷抱着婴孩出来,朔月认得那是海兰身边的稳婆,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官,朔月马上一把推开宫人奔进屋内,海兰已经软瘫在地上,朔月紧抱住她,眼泪不停的落下,凌晨和玄风也打飞了那些阻拦的兵士,随着朔月进来。
“郡主,老奴劝你一句,闲事还是少管为好,你要替跟着你的那些人多想想,天家之怒可是血流成河的。”宫人在屋门旁低声道。
“滚!”朔月头也不回的怒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朔月哭道。
“朔月,别哭…从遇上他,知道他身份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结局,我能认识你,能爱上他就是我人生最好的事,我最好的时光就是和你们一起的时候。”海兰抖着手替朔月抹去眼泪,看着朔月和凌晨他们凄然笑道。
“海兰姐姐…”朔月握着海兰的手哭泣着。
“朔月,我累了,你不要为我伤心,此生我过得很快乐,爱上他我无怨也无悔…”海兰放在朔月脸上的手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