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犹未干,佳人已消逝,朔月抱着海兰的尸身悲恸痛哭,凌晨眼已泛红,泪在眼中滚动,死命咬着牙不让它流下来,凌晨从朔月手上接过海兰,朔月不舍得放手,玄风按住朔月肩膀,朔月才依依不舍的把手放开。
“对不起…”玄风环住朔月,任朔月在他肩上痛哭。
一众侍卫和宫人早已离去无踪,凌晨吩咐人把海兰的尸首打点好,玄风先送朔月回府休息,一路上朔月眼神空洞,默不作声,虽然不再流泪,心却是点点在痛,马车颠簸归去,迷糊间朔月昏昏入睡。
梦中仿佛又看见了海兰,在雾中缓缓走来,一如以往的温柔,笑着对朔月说。
“谢谢你!”
“海兰姐姐!”朔月伸手起来想抓住海兰,一下从椅上摔下来惊醒。
“你还好吗?”玄风马上把朔月扶起。
朔月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扶着玄风的手坐回椅上,朔月脑出突然闪出那天夜里的梦景,那梦景中海兰的笑容和刚才海兰死前的笑容瞬间重叠起来,那梦中的场景,海兰凄然的一笑什至衣饰竟一模一样,分毫没差。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朔月暗自心惊,怎么可能海兰还没出事之前就会梦见她出事的场景呢?
朔月在玄风陪同下回到景府,狄青看见朔月如此模样紧张不已,本想开口探问,但看见朔月身后的玄风向他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扶着朔月进屋休息,直到看见朔月上禢休息才退出来,一出来便看见玄风在廊下等候。
“朔月休息了吗?”
“嗯,玄公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月她…”
“海兰姑娘玉殒了,这事对朔月打击不少,这几天你好好陪着她吧!”狄青心知海兰对朔月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朔月甚至视她为姐姐,如今海兰突然离去,朔月心里肯定很难过。
“我知道了,有劳玄公子,我会好好照顾小月的!”狄青毕竟是跟在狄文身边历练的人,当下便稳住了情绪,不该问的一句也不问,谢过玄风送出府后,便打点景府上下管好嘴巴也时刻留意朔月的情况。
朔月虽然躺在禢上却并清醒着,如果海兰的梦是预知著未来,那以前其他的梦是什么?到底是纯粹的一场梦景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朔月一遍一遍回想以前的梦景,却并没想出任何头绪,想了想又想起了海兰,或许应该通知太子,让太子见海兰姐姐最后一面吧!海兰姐至死也念着无怨无悔…
“海兰姐姐,你也想再见他一面吧!”朔月心里默念着。
次日一早朔月便去了杨魄的府中,心中只记挂着要请到太子的事,一时忘了杨魄还在上朝,结果一等就等了大半天,杨魄一下朝就接到禀报说朔月在府里等着,连忙推却了朝臣的邀约赶回府,等到杨魄回府已经是下午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杨魄一回府看见站在柳树下的白衣人儿,身如柳絮,往日飞扬跳脱,充满光彩的脸变得苍白憔悴,不由得一阵心痛。
“你回来了!对不起,我这次找你也是有事所求…”朔月发现自己每次来找杨魄都是有事所求的,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如果我能让你重拾笑颜,无论你所求什么我也会尽力为你达成。”杨魄轻抚朔月的脸庞,温柔说道。
杨魄温柔的举动让朔月一瞬间怔住,杨魄手心的温热透过脸上的肌肤温暖着朔月的心,让朔月的心暖暖的。
“谢谢你!海兰…她走了,我希望太子可以带着孩子来见她最后一面,她死前一直惦记着太子…你…”
“我会把太子带来,你不用担心,你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为海兰的事太伤心了,逝者已矣。”未等朔月说完,杨魄已经接下去了。
“谢…”
“不要谢我,我帮你是有条件的,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你回去吧!”杨魄不再让朔月再有说话的机会,招来下人送朔月回府后,便转身离开,在朔月看不见的地方目送朔月离去,杨魄不想朔月心中对自己的只是感恩,更不想让朔月继续为这事担忧,只好霸道的替她决定了。
凌晨把海兰的灵堂打点好,诵经僧人,扎作,祭品,一应俱全,堂中还布满海兰最喜欢的白兰花。
停柩三日,等了三天,第三天太子终于抱着孩子来到了海兰棺前,太子人形消瘦,眼下现青,可见太子的日子也过得不好。
“海兰姐姐终于把你盼来了!你好好跟她道别吧!她至死也惦着你,一直念着爱你无怨无悔。”朔月刚说完太子眼中的泪已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抱着孩子噗一声跪在地上,头靠着棺木痛哭,朔月和众人悄悄的离开,临走前凌晨不禁看了这个男人一眼,这个海兰至死也爱着的人,这个如今靠在海兰棺上哭得不能自己的人。
海兰,他来了,你安心走吧!凌晨在心中悄声说着,轻轻关上了门。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太子神色倦怠,双眼红肿的抱着孩子从灵堂内走出,在外等侯的奶娘马上接过孩子,只见孩子安静的在襁褓中吮着手指,眼睛一眨一眨的。
“真奇了!刚来的时候小主子在马车上一直哭闹不停,进门后倒是不哭闹了,平常小主子一哭闹非得哭到累了,睡了才消停,今天竟这般乖巧。”朔月听到奶娘的话,不由得走过去抱孩子,愈看愈觉得孩子的一双眉目极像海兰。
“想必是你知道你娘在看着你,所以你才这么乖吧!你是你娘心头的宝,要乖乖的不要让你娘担心哦!”朔月抱着孩子轻轻的摇,孩子好像听懂朔月的话似的,竟笑了起来。
“孩子如今是谁在照料?”朔月向太子问道。
“你放心吧!承恩如今是母后在照看,母后疼他疼得不得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的一切都被照料得很好,再说他是我的嫡子,没有人会亏待他的。”
“也不要太溺爱他,海兰姐姐可不希望他骄纵专横。”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他长成那样,我希望他能像海兰,待人温柔,坚强。”太子说到海兰,两人都沉默了。
“此事到此,算是结束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为海兰所做的一切。”太子说罢便和侍从一同离去,朔月看着太子的背影如此萧索,仿佛老了几十岁,不由心中暗叹,纵有万般名和利,难得同偕相伴老。
海兰的白事在凌晨的打点下终于办完了,这段时间的凌晨不苟言笑,沉稳的表情下隐隐透出一丝落寞,当所有人都注目于海兰和太子的紏葛时,大家都忽略了这个一直爱慕海兰的男子,当海兰还是歌妓时便追求于她,当海兰已有良人时便退守一旁,默默祝福,当海兰有难时便义不容辞出手相助,到如今海兰亡故也是他一直为海兰打点一切,没人想过其实凌晨对海兰的爱绝对不逊色于太子,失去海兰对他也是打击甚深,只是他却没有流过一滴泪,默默的支撑起一切。
不知不觉寒冬已过,转眼仲夏,海兰的事已过去了数月,今日朔月刚向太后请安出宫便在宫门前遇上了杨魄。
“你到底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怎么好像又瘦了?衣服都快撑不起了!”杨魄打量着朔月不满的说道。
“那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走吧!”杨魄拉着朔月向一匹马走去。
“去哪?”朔月定住不愿再走。
“你忘了吗?你欠我一个条件!你是想自己上马骑一匹,还是我抱你上马,我们共乘一匹?”杨魄坏笑的问道。
朔月知道杨魄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马上乖乖的上马,杨魄笑笑的跃上另一匹马。
“跟紧了!”杨魄说罢便带着朔月远离金陵城,一路向南进去一处密林,穿过密林景色倏然变得豁然开朗,一处瀑布从山中倾落,巨岩自然垂下,流水漫过,缓缓地汇聚在深潭里。流水在上面形成了美丽的银链纷垂,一道彩虹横越瀑上,构成一幅美景。
“好美哦!”朔月看见如此美景不由赞叹,接着下马走到湖边,看见湖里清澈透底,忍不住脱鞋袜,赤足走在湖边的石上。
“跟我来!”杨魄也脱下鞋袜,拉着朔月的手从湖边的石上穿行,来到瀑布下,对着朔月坏坏的一笑,一把拉着她冲进瀑布中,吓得朔月惊叫连连。
进入瀑布后,别有一番天地,瀑布里竟是一个天然岩洞,洞中有点点流萤在洞里漫天飞舞着,就如满天星晨落凡尘,环绕在朔月身边,朔月不禁伸出手想捉住,在与流萤追逐间,忘掉一切忧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杨魄笑看着此刻的朔月,就在朔月追遂流萤时,一时未察足下,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杨魄及时伸手拉着朔月把她拉回来抱于怀中,一时间漫天的流萤都比不上对方眼中的那一点亮,两人相视良久,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杨魄愈来愈靠近的脸容让朔月一时间清醒,匆匆推开杨魄站起。
“我们回去吧!”朔月说到便向外走去,杨魄却捉住朔月的手不放。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我刚才明明看见你眼中的情意!”杨魄大声质问道。
“洞里昏暗,你怕是看错了!”
“你要一直如此自欺欺人下去吗?如果你对我没情意,我不勉强你,但你明明对我有意为何又不愿靠近?”
“你是尊贵的五皇子,但我要的你给不起,既然明知你不会是我的答案,我又何必自伤!”
“你要什么?你说你到底要什么?”杨魄死心不息的问道。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得起吗?你已有妻妾,何苦非我不可!我要自由自在,你生在天家注定天下与你相系,你何能许我自由?”朔月被他逼不过,把一直压抑的情绪倾吐出来。
“我…”杨魄还想说什么,但说到唇边却又发现无话可说,朔月说的句句是事实,她所求的,杨魄确实无一能做到。
朔月说完后便向外奔出去,独自策马离开,一路驰骋的朔月泪也默默流下,这段时间杨魄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感动于心,她不是对杨魄无意,只是想到要和众多女人去等候一个男人,去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更不想做金丝笼中的其中的一只鸟,只好趁情恨未深时及早抽身。
穿过山林后,山中忽地起了雾,朔月只得把马;;;;放慢走,迷雾中有一个麻衣老者盘腿坐在路边的大石上,笑着向朔月道。
“小姑娘,你有水吗?老朽在山中行走遇上迷雾被困,口很渴。”
“老爷爷,给!”朔月听见老人如此说忙从马上搜索出水囊递给老者。
“谢谢小姑娘!这迷雾一时散不了,在迷雾中行走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不如在这里陪老朽聊聊天吧!”
“看姑娘这身该是富贵人家吧!怎么只有自己流落在山中?”老者看着朔月一身华衣问道。
“富贵功名浮云而已,老爷爷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呢?等一下雾散了我送你回家吧!”山路难行,朔月看着面前白发老者,恐怕要走很久才能到家。
“老朽此次出来是探望故人之女,看她是否安好!”
“小姑娘,我看你眉宇之间藏有愁思,是否有什么难解之事?可否说给老朽听听,难过说出来心就舒坦了。”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太多的事情困扰着我,前尘无忆,后事先知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只能看着遗憾和伤痛发生。”朔月叹了口气道。
“有时候能知过去未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小姑娘乐在当下呀!”
朔月闻老者此言,不由陷入沉思。
“如果你再有事想不通可以来南亭,在那或许能解你心中愁绪。”老者说此话时人已慢慢离开,朔月抬起头发现雾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