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常常走向井架,为的是看望我的钻井弟兄们。井架在戈壁荒漠,那是我永远的梦。
汽车行驶在云里雾中,浮沙骤起八尺狼烟。一群男子汉与井架厮守,单调、寂寞、乏味、苦寂的循环往复的艰苦劳作,成年累月,在渺无人烟处打井,创造着现代文明工业的血液。
有了井架,荒漠戈壁有了坚实的腰板、坚强的脊柱。钻塔,等待风沙来磨砺,等待漠风来推搡,也欢迎太阳把它烤得滚烫,也接受月亮倾洒寒霜。迎着漫天飞雪,不怕寒风凛冽。狂风每每拥住钻塔,像是拥住热恋中靓女火热的唇,热烈的唇,发出甜甜的吻声。
清晨第一个迎来朝霞曙光,夜晚陪伴繁星皓月。在戈壁、荒漠,使荒凉增加春色一抹;在林边、道旁,像天山上盛开的雪莲朵朵;在江河、湖海,打破了往日的沉静和寂寞。钻塔,磨炼了钻工坚硬的臂膀;钻塔,孕育了钻工钢铁般的性格;钻塔,培养了钻工甘于奉献的情操;钻塔,锻造了钻工不屈不挠的气魄。
钻工是探究地下奥秘的启搏器,无怨无悔,从未停歇,披荆斩棘,一路拼搏。原油高产稳产的张张捷报,是钻工自强不息的曲曲凯歌,是钻工崇高的理想。
顶着烈日,冒着寒风,奋战在荒漠。与井架相依为命,井架教会你去做一个男子汉。因为她把你的青春、热血、生命、灵魂铸入了钢筋铁骨之中。她曾亲吻你的铝盔,抚籍你的身躯,指示你前进的标志。
钻塔,是钻工永远飞翔的花朵,是钻工品格的象征,也是钻工精神的寄托,任重道远,功不可没,钻工的心花为你绽放,钻工的历史靠你续写。
二
走向井架的男人,是流过血的男人,是真男人,腿不软,胆不怯,骨硬且真诚。
钻井是苦活、累活、脏活、重活,更是危险活。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不顾一切跳进泥浆池,是钻工。从几千米深的地层喷出的泥浆,溅到皮肤上就像锥扎一样疼痛难忍,坚强与意志抗衡的还是钻工。
清一色粗糙的脸,粗糙的皮肤。大盆吃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抓起香烟就抽,甩开膀子就干,蒙上被子就睡,干起活来玩命,说起话来火火爆爆的……他们很不善于用文字来塑造自己,但他们善于幽默机智、谈笑风生,却笨拙于记者采访的言表。每个人所付出的艰辛努力,都让他们讲得平平淡淡、断断续续,更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功绩。他们在平淡的讲述中偶尔拾起一个富有色彩的故事,就会串起一段生动感人的历程。
超越功利,超越自我,黑黝黝的脸上含着几分矜持。他们为企业创造了价值,为国家积累了财富,同时也创造了思想,创造了理论,实现了自我。
钻工有颗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心,凭着这颗心他们在荒漠戈壁上一颗汗珠摔八半瓣,开钻,完钻,搬家,开钻,周而复始,既是庆祝,也是节日;既辉煌,又悲壮。
钻工们说,打井为的是让地下的能源为地上的人们服务,为的是让祖国更加繁荣富强。每当一口井出油,他们就会欢呼雀跃,这就是钻工的希望,钻工的追求,钻工的本分。
端起酒,喝!拿起馒头,吃!那是真诚和钢硬的回报!钻工苦中的大乐,豪爽中的可爱,鲁莽中的细腻、朴实、厚道、诚恳,尽在其中。
眼泪迷住了我的视线,呜咽堵住了我的喉咙。一闭上眼睛,气势恢弘的交响乐,激荡在脑际,交织在眼前。了解了钻工,就等于自己了解了自己。
三
钻工的妻子,是钻工的春天。
告别繁华的城市,告别温馨的家庭,从四面八方走进神秘而严酷的荒漠戈壁,也走进了人生的考场。钻工流过泪,每滴泪水,都流自炽热的石油心;每一串清泪,都饱含着浓浓的石油情。钻工结婚,一对新人请来宾题写婚联,老领导大笔一挥:“新人新井新钻头,越钻越深越出油!”众皆粲然,齐赞好词。
站在月光下倾诉自己的心情,在月光中回忆过去,如清风吹动一袭幽帘,一扇柴门似的。月儿如钩,遥挂长天。清辉流泻,下照无眠。那美丽倩影背后的是心的忧伤和冷寂。望着天边的明月思绪万千。美好的东西是需要用心灵去珍藏。把心沉浸在月亮银色轻柔的呼吸中,遥望月亮,思念远方的丈夫,回味如梦的人生,这一切让钻工的妻子感到无比惬意。
在温和的月光下,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感觉,像丝丝细雨般渗透着钻工妻子的内心世界,每一条肌理,都有一次颤动。
几回梦中相聚,你鲁莽又温存。孩子掰开指头,算算你来休假的日子,催促快把衣服熨平。
四
风吹雨淋扶刹把已成历史,司钻房里来操作开启先河。
求知、求富、求实、求乐。大学生当钻工已不是什么新鲜事。钻工不再是体力劳动者的代名词,而是现代化企业中一个新的合作体,一个赋予新的历史使命的岗位。
头盔,钻井工人的标志,曾成为一代人的图腾,曾激动了一个时代,演唱了半个世纪,感染了中华儿女。
数字,在文学家眼里是枯燥的符号,数学家却把它视为鲜活的精灵。在钻工心中,记录的是酸苦和甘甜。钻工们转战南北,由戈壁到山区荒原,哪里有井位他们就在那里干。没有怨言,没有奢望。重复着两件事:接单根和钻进。钻工们以进尺的多少论英雄,作为衡量工作量的标准。
有人说,钻工生来属于钻塔属于荒原。是的,钻工们为了追寻太阳而诞生,他们的使命就是背起行囊走四方。四海为家,追赶一生的幸福,拉长了一根根惊羡的目光,叩响一行行生命的誓言。
以大地为家,油田就是钻工的母亲,正是母亲给予我们生命,那高耸的钻塔就是钻工强悍的体魄,那一根根输油管道就是钻工粗壮的骨骼,那流淌着的石油就是钻工的血液。
与钻塔为伍,与风雨相伴,手握三尺刹把。登上二层平台,豪气自在胸中。一张嘴就能说出许多顺口溜,站在钻台上看一看,就是一个大油田,刹把一握,想到祖国。石油工人齐声喊,吓得地球也要抖三抖。
地球上有鸟儿飞不过的高山,有草长不出的荒原,但没有钻工征服不了的极地,哪里有太阳在召唤,钻工就把出征的印章盖在哪里。
不需要任何纪念,轻轻一阵风就会抹去所有记忆。
走出曲折是坦途。无论成功或失败,无论得与失,他们得到的收获,都是辛血、汗水和智慧的结晶。
五
一曲《我为祖国献石油》,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石油人,成为钻井工人的英雄赞歌。钻工与神秘与刺激相伴,与艰辛与财富共有。我结识了许多钻工兄弟,他们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在钻塔下的青春岁月,的确令人难忘。日子虽然苦点,活儿虽然累点,但心里特别轻松,思想特别简单。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吆喝,大步走路,甚至大打出手,连跳舞都是工作步,舞出了人生的畅快,造就了激情的岁月。
伴随着钻机轰隆隆的声音入睡,休假回家却无法入眠。
下班后,穿着如甲的工衣,吼着流行歌,不成调却自得其乐,特别痛快淋漓。
因为年轻,干活特别有劲,一上钻台,就甩开膀子,干得特别欢。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似乎苦恼、忧伤与自己无关。
天上繁星闪烁,平台灯火辉煌。
钻工,浑身散发着虎虎生气。
钻工,隆起的肌腱鼓胀热血,宽厚的脊背驮负着憧憬和祝福。
黯夜的痛苦从身旁滑落,艰辛的往事从脚下驰过。
钻机轰鸣,钻头以百米速度向大地的心脏冲刺。泪水夹杂着泥浆从钻工的脸上流下。猎猎的西风为钻工送来一缕清风。钻塔上的灯光就是节日绽放的礼花,永不落下。
我那一帮子钻井兄弟们,你们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