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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解救普罗米修斯

赫拉克勒斯回到家乡底比斯/但很快就感到厌倦/他又开始了大地上的漫游/途经高加索山脉时/赫拉克勒斯见到阿特拉斯的兄弟--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被秃鹰啄食五脏六腑/赫拉克勒斯解救普罗米修斯/

赫拉克勒斯把金苹果交给了国王欧律斯透斯。终于摆脱了这项繁杂的苦役,赫拉克勒斯心情愉悦地回到南方。他发现,"百门之城"

底比斯已经得到被冠以"赫拉克勒斯诞生地"的光荣。

无论是否真的光荣,无论是否真的诞生于此,总之,赫拉克勒斯很快就厌倦了城市生活。他拂去略显破旧的涅墨亚狮皮上的积尘,抛下他的丽裳华服和终宵欢宴,离开了底比斯,重新开始了大地上的漫游。后来,他抵达了高加索。这里囚禁着被锁链所缚的普罗米修斯,已经没有人能够算出他在高加索山脉度过的时日。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赫拉克勒斯看到一只狮身鹫鹰在天空盘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普罗米修斯被缚的悬崖附近。每天早晨,鹫鹰都将撕碎普罗米修斯的肝脏;每到夜晚,他的肝脏又会不治而愈,继续经受这永久的惩罚。而他受此酷刑的罪名则是从众神那里偷盗火种。

赫拉克勒斯不想被发现,他隐身在一块石头的后面,盯着那只鹫鹰。它猛地向下俯冲,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尖利的鸟喙在普罗米修斯的腹部啄扯、穿刺,撕开他饱受折磨的苍白肉体。

普罗米修斯的脸色显出极大的痛苦,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普罗米修斯紧紧绷直了后背,鹫鹰这时已经撕裂他的腹肌,把整个脑袋钻进了他的肚子里,用力撕扯他的肝脏。它的两只利爪把普罗米修斯的髋骨当成落脚点,一边翻寻着他的内脏,一边拍打着巨大的翅膀保持着在空中的姿态。

普罗米修斯的伤口血如泉涌,肝脏一半露在外面。鹫鹰猛地用力一扯,普罗米修斯终于痛得叫了出来。鹫鹰扶摇而上,肝脏在鸟喙上颤动,鲜血点点滴落,在血迹斑斑的岩石上加添了新的血痕。

普罗米修斯昏厥过去。赫拉克勒斯从隐身处走了出来,用皮囊盛满水,递到普罗米修斯唇边给他喝。普罗米修斯苏醒之后,向赫拉克勒斯致谢。赫拉克勒斯同情地为他遮盖伤口,替他挡住烈日的灼射,并驱赶那些终日折磨着普罗米修斯的蚊蝇。普罗米修斯向赫拉克勒斯打听兄长阿特拉斯的消息,赫拉克勒斯蓦然回忆起在分别时刻,阿特拉斯那无限的柔情,去继续承受整个世界不可承受的重负。赫拉克勒斯不由也带着几分柔情,为普罗米修斯拂去额头上的汗水,并答应他去跟宙斯求情,终止对阿特拉斯的这一严厉惩罚。

赫拉克勒斯不仅言词慷慨,而且立即付诸行动。他给普罗米修斯留下一瓶水和一枝芦苇,离开了高加索山脉。

每当赫拉克勒斯有所欲求之时,他通常都会从狂呼乱叫开始。

"宙斯!我父宙斯!"他的吼声从山顶翻滚而下,冲击着山岩;被震落的碎石轰然滚向山隙。

此刻,宙斯和赫拉正在一张黄金躺椅上缠绵。赫拉扬了扬一边的眉毛,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继续跟宙斯取乐偷欢。赫拉克勒斯恼羞成怒。对于用吼叫得不到的东西,他会挥动他的木棒来提出要求。他飞跑到最高山峰的顶端,完全无视赤日烈焰,开始敲击天空。诸神听到一阵骚乱的声音,还以为提坦巨人们又要卷土重来,发动进攻了。赫尔墨斯被派去寻找这阵骚乱的来源,他发现赫拉克勒斯几乎快把天空敲裂成两半了,急忙答应把他带去宙斯的宫殿。

宙斯对此一无所知。赫拉克勒斯闯进他的卧室,发现众神之父(也是他的父亲)宙斯正跟他的后母欢洽床榻。赫拉转过脸看了一眼赫拉克勒斯,在她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这正是赫拉克勒斯最讨厌的表情,然而,他的下体却不由自主地隆起了,鼓鼓的像一只塞的袋鼠。

宙斯从赫拉身体里退出来,盖好她的身体。"赫拉克勒斯,你到底想从诸神这里得到什么?""宽恕普罗米修斯。"赫拉克勒斯说,"他已经受够了惩罚。"赫拉开口说话了,看都没看赫拉克勒斯:"你们要宽恕一个杀人凶手?好哇,好哇……"其实,宙斯对普罗米修斯所受的酷刑早已心生悔意。但神不能主动收回自己说过的话,现在听到赫拉克勒斯的请求,他乐于找到了一个赦免普罗米修斯的借口。他决定把惩罚从事实变成一种象征。普罗米修斯必须永远佩戴用锁链做成的指环,再镶上一粒高加索山上的石子。赫拉克勒斯可以用自己的箭射杀那只鹫鹰。

赫拉又开口了:"你们都心满意足了吧?"她起身离开,她的丝绸睡衣宽松地垂落着,拂过他的身体;她的手指带着神秘的气息,掠过他没有刮过脸的面颊。当她走出房间之后,宙斯耸耸肩,无言地拍了拍这位鲁莽儿子的后背,就像在感叹--女人啊,能奈其何?

赫拉克勒斯整夜守在普罗米修斯的身边,直到他的伤口在黎明之前愈合如初。普罗米修斯的全身都被烈日灼伤,只有腹部像初生的婴儿般苍白,因为这里的肌肤是每天重新生长出来的。

赫拉克勒斯模模糊糊打了个盹。在梦里,鹫鹰的翅膀充满了整个梦境,猛力扑腾着,灼伤了他的肉体。他梦见自己又重新背负这个世界,而它却拥有一张利喙和鹰爪,凶猛地向他进攻,让他无处可逃。再一次地,他想撕开自己的肉体如同扯掉一件衬衣。

赫拉克勒斯醒来的时候,鹫鹰已经扑到普罗米修斯身上,它的利喙已经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红色的血痕。赫拉克勒斯张弓瞄准鹫鹰,一箭穿喉。它向下坠落,在空中接连划出巨大的圆弧形,从峭壁之旁不断向下坠落,直到坠入远方遥不可见的干涸隘谷。赫拉克勒斯徒手折断了普罗米修斯的锁链,普罗米修斯一边欢笑一边号哭,跟随他一起走下山岭,出席一场盛大的宴会--人类为感谢他盗火而举行的盛宴。

宙斯本人也到场欢宴,还是按往常那样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陌生人。赫拉派人表达歉意,说她因头痛不能来了。

宙斯拿走了赫拉克勒斯的弓箭,把它放到了天空上,化成人马星座。赫拉克勒斯对这种奉承的方式十分受用,因为赫拉老是让他的敌人升天成为各种星座。他认为,这表示宙斯最后公开承认他了。他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回报而不是惩罚,他是一个英雄,一个胜利者,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普罗米修斯走向正待在火光阴影旁的赫拉克勒斯。"你拯救了我,我来向你表达谢意。""如果需要,我还愿意哪怕一千次地拯救你!"赫拉克勒斯回答。"那就请你去拯救我的兄长阿特拉斯吧!请求宙斯把他也赦免了。"赫拉克勒斯颔首而笑,再次回到熊熊火光边,重新入席。他绝不会拯救阿特拉斯,无论他是多么同情阿特拉斯。他已经明白,除了阿特拉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另一个男人能够担起这个重负,而这个男人--亦即赫拉克勒斯本人是永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环身四顾。化身陌生人的宙斯正敏锐地看着他,似乎已经洞察了他心里的一切想法。

赫拉克勒斯移开目光。而他在火光中惟一能看到的,就是赫拉那嘲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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