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巴恒虽有亲王封号,在夏丘却没有自己的府邸,因此住在皇宫,这也方便了他与皇帝商量国事。
楚绅因凌菲一事,呆在府中喝闷酒,即便有元修和柳梦缘两位好兄弟相陪,依旧愁容满面,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好似喝白开水似得。
他们劝解不成,只能陪着他一起醉,可是今天好像酒神附体似的,他怎么也醉不了,反而更加清醒,这可真应了那句借酒浇愁愁更愁,他不禁苦笑,当日讥笑他人借酒浇愁是懦夫行为,没想到今日自己成了懦夫。
他们二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凌菲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他们一清二楚,如今让他放她离开,正如拿着蘸了盐水的刀子,在他心尖上割肉一般的痛楚,他如何放得开,如何不痛。
此时却传来圣旨,皇帝召见楚绅,立即进宫不得延误。楚绅放下酒杯,抬腿就要跟着宣旨太监就要走,可他们二人放心不下,想跟着他去,他却谢绝了。
我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么,不会的,我不会的。他心里虽然这些想着,可心更加的痛了。
跟着太监来到御书房,并没有看到皇帝,也没有看到总管太监李德贵,而是看到六皇子巴恒正坐在龙椅之上,虽然身材的矮小与庞大威武的龙椅严重不符,然而那股皇者之气,却俨然能掩盖身高带来的缺陷。
楚绅微笑上前行礼,道:“参见恒亲王”
巴恒微微点头,道:“召见你前来的不是父皇而是本王”
这句话的意思再浅显不过,他怎么会不懂。只是小小年纪就不懂得隐藏锋芒不是好事。
“不知恒亲王找本相是有何事?”
他没有用召见二字,不是对他的无礼,而是提醒他,即使皇帝再怎么属意他,现在,此时此刻,皇帝的宝座他还没有坐上;即使皇帝再怎么宠爱他,九五之尊仍在,那么就轮不到他对他发号施令。
巴恒不怒而笑,立即走下龙椅,来到他身边,仰视着他,道:“看来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你”
原来巴恒在试探他,怪不得。
只见巴恒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诚心诚意道:“请丞相收我为徒”
这是搞哪一出,他没有心思研究,此刻他心里正乱着呢,不想再添麻烦,拒绝了。
“恒亲王抬举我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本相先告退了”
对于他的拒绝,巴恒没有诧异,好似早已事先知晓似的,他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再次跪倒在他身前,道:“我是诚心诚意,请师父收我为徒,教我为君之道”
拜师礼数做的无可挑剔,对于他的虔诚,楚绅不得不从心底里赞许,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胸,将来前程必定无可限量。
只是拜师之事,他从未想过,要想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中立足,没有人脉,没有依靠的力量,是不能生存下去的,即便他现在位高权重。然而他不想如此,他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厌倦了,厌倦了每日勾心斗角,厌倦了每日你争我夺。却不曾想这些东西曾是他毕生所求。
楚绅长叹一声,似语重心长道:“恒亲王,本相并没有戏言,我的才能不足以为人师,更何况是你”
巴恒不禁失落,本以为可以打动他,争取他站到自己这一方,没想到。。。
正当巴恒沉浸在失落愤恨时,事情峰回路转,楚绅坦言,自己不会做他师傅,但有事向他请教,他定然不会拒绝。
这便足够了,他要得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一句看似不是承诺的承诺,因为他相信楚绅的为人。而楚绅却不这么想,他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不想一生都葬送在吃人不眨眼的朝堂。这些日子他不断回想凌菲的话,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对自己的半生所求的东西产生了怀疑。而他答应将来必为他解难,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既然巴恒必为皇帝已经注定,他便不想横生枝节,得罪于他。
回到府中,经过临风堂,发现里面并没有变化,然而他已经知道,凌菲早已不在的事实,他没有仔细询问刘宣,不敢问他,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走的时候带了哪些东西,又留下了哪些回忆。他没有勇气上前,再去看一眼,她和他曾经的住所。
“就让它们成为过去,很难么?”
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这句话,那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才发生。
那时他还没有坐上宰相之位,而她还是他的小跟班,他们坐在花园的假山石上,他们喝着酒,吹着风,聊着心事,是多么的和谐愉悦的画面。只是如今都已不复存在,从今以后喝酒吹风的只有他一人,而他诉说的对象也将不再是她,不,应该说,诉说的对象除了她,他不会想到第二个人。
“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么?不会,我不许,你便不能!”
此刻的楚绅仿佛变成了黑夜的恶魔,眼露凶光,而那黑夜的光仿佛能将人燃烧殆尽。
事情有悲有喜,虽然这边好似暴风雨来临时的光景,那么的压抑悲凉,而在叶国都城夏丘城内的另一所住宅内却充满了阳光,好像春天般温暖心窝。
凌菲姚歌坐在床沿紧紧相拥着,微笑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
“对不起,这件事让你为难了”
凌菲知道他为何事向他道歉,可她并不生气,能够帮到他,她很开心,即使那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傻瓜,我都不计较,你也不许在意,只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凌菲面露难色,语气也弱了下来,因为前途漫漫,虽不知该如何踏过,然而摆在他们面前这桩难事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你放心,即便皇帝下令不许你再入京,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委屈你,我会明媒正娶,让你入我姚府,成为我姚歌的妻子”
姚歌虽然信誓旦旦,心里却有一丝心虚,要想皇帝和父亲接受她,无异于徒手去摘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