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已过了一段时间,草原逐渐恢复了生机。嫩嫩的绿草钻出了地面,树枝也绽出了新芽,整个草原,绿意一天比一天浓郁。偶尔吹过的风,已经变得温驯了好多,尽管早晚还有点凉意。牧民们脱去了厚厚的皮袄,晃着胳膊,甩着鞭子,草原上又响起了他们那悠长的歌声。
黎旭在王廷的制弩工作也声势浩大地开展着,他一会在冶炼炉前忙活,一会又加紧训兵,忙得不亦乐乎,单于和单于的母亲大阏氏对黎旭非常满意。由于李陵不能经常到场指导,而单于又特别重视这两项事情,再三考虑后,派左贤王和日逐王共同主管督看。单于这样安排主要是想在所有重要的事情上都凸显左贤王的太子身份,但狐鹿姑事务太多,不能专一于此,所以让另一个儿子日逐王参与,加以历练。
神女湖右校王府,李陵在帐外悠闲地散步。他最近心情比较好,前一段时间,他去看过了,那黎旭虽然扬风乍毛地忙着,但一切都逃不过李陵那行家的眼睛,李陵一打眼,就非常清楚,黎旭要想训练出制约弩阵的军队,欠的功夫还很深呢;至于铁弩,他黎旭根本就未掌握真正的制造工艺。尽管黎旭由于单于和阏氏的器重,加之认为巴结李陵无望,对李陵的态度不是很恭敬,但这些都影响不了李陵的心情,倒是看见黎旭屁颠屁颠地瞎忙,李陵觉得很好笑。
李陵转身进帐,喝着蓝珠倒的奶茶,忽然帘子一掀,进来了一个人,原来是李陵派去打探北海是否解冻的杰木忽。杰木忽的神情似乎很激愤,李陵心里一惊,这杰木忽平时是很稳重的,难道有什么不测之事吗?
卓妮亚给杰木忽递去一碗奶茶,杰木忽接过碗,仰脖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说:“王爷,杰木忽有一事相求,请王爷和公主为我做主!”
“不是让你去打听事吗?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
“王爷交代的差事我不敢怠慢,已经打听清楚了,托王爷和公主的福今年春风比往年早到草原,北海的路全部解冻,只是刚才着急,没有向王爷和公主禀报。”
“那你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蓝珠问。
“在没有遇到王爷您之前,我四处流浪时认识了一位好心的姑娘,她叫桑吉玛,后来他随同父母迁徙,我就再没有找到她。前几次我陪同王爷您督看制造铁弩,意外地发现她被黎旭虏来在他的军中服务。” 杰木忽难过得咽了口唾液。
李陵想起有两次的确看见杰木忽和一个女子说话,但他没当意。
“这有什么,传王爷令,把桑吉玛要回来就是了!”蓝珠不以为然。
“公主,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次我办完差使,去看她时发现她憔悴得不成人形。她这才对我哭诉,那贼子黎旭既让她做饭,在夜间还要她陪寝,喝酒之后,经常要她们几个女的脱光衣服跳舞,王爷啊,这是亵渎神灵的,她们拒绝,就会遭到鞭打……”杰木忽哽咽着说不下去。
“怎么,这黎旭这么无耻?”蓝珠惊讶极了,她对李陵说,“王爷,既然是杰木忽患过难的朋友,就不能袖手旁观,你看……”
李陵一拍桌子站起身说:“备好马,明天早晨,本王亲自为你要回桑吉玛,解救那几个女孩子。”
杰木忽激动地说:“谢谢王爷!”
第二天,杰木忽早早为李陵牵来了千里黑驹,扶李陵上马,绝尘而去。
一个时辰后,李陵到了黎旭的训兵场。
听到通报后,日逐王和黎旭骑着马一前一后迎了出来,黎旭一该往日的谦卑,对李陵草草行了个礼,问候了一声。李陵看着他那副嘴脸,心里憎恶极了。
日逐王说:“右校王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训兵场来?单于要知道右校王愿意指导训兵,一定非常高兴!”
“本王今天来训兵场,是想要回一个人,正好日逐王在,那就请日逐王看在李陵的薄面上,通融一下。”
“谁?”
“一个伙夫杂役,叫桑吉玛。”
日逐王看了一眼黎旭说:“既然右校王张了口,哪里有驳回的!去,把桑吉玛喊来。”
黎旭对日逐王耳语说:“日逐王,这桑吉玛在军营不守本分,和营外的男人勾勾搭搭,昨天夜里,还顶撞王爷您和我,被我下令赏给几位弟兄享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什么?”日逐王有点吃惊,想了一下对黎旭说,“右校王都来了,让人把桑吉玛请来吧!”
黎旭对几个士兵一摆手,他们跑了回去,一会儿,抬着一块木板来到了李陵的面前,上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李陵吃惊地看着日逐王和黎旭,杰木忽叫了一声“桑吉玛”,跳下马,扑过去,用手摇喊着桑吉玛。桑吉玛衣衫被撕扯成条缕,头发散乱,脸上伤痕斑斑,躺在木板上,没有任何知觉。
“日逐王,这是怎么回事?”李陵拦住暴跳起来的杰木忽。
日逐王看了一眼黎旭没有说话,黎旭说:“右校王,这桑吉玛在军营不守本分,和营外的男人勾勾搭搭,昨天夜里, 顶撞我和日逐王,被我下令赏给几位弟兄享用,没想到,她这么经不起折腾。”
“你!”李陵气得用马鞭指着黎旭
“什么和外面的男人勾勾搭搭,你这个恶魔,你不许玷污桑吉玛!” 杰木忽大声叫骂。
看杰木忽如此痛苦,李陵脸色阴沉,黎旭的心里有一在种说不出的快感。
“不过,右校王放心,她没有死。”
黎旭说着对士兵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士兵端着一碗凉水,用手把水洒在桑吉玛的额头上,桑吉玛一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杰木忽连忙握住桑吉玛的手,桑吉玛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地说:“杰木忽大哥,真的是你吗?神灵啊,不要再用幻觉安慰我了!”
“桑吉玛,不是幻觉,是我,是真正的杰木忽。不信,你摸摸!” 杰木忽把桑吉玛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桑吉玛凄婉地笑了:“感谢神灵,真的是你,杰木忽大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样握着我的手,我将死而无憾。”
“桑吉玛,别乱想,我这就带你走,我要为你治好伤,照顾你一辈子!”
桑吉玛笑着摇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滚下。
“右校王,桑吉玛这个样子,还是派一辆马车送她吧!” 日逐王见李陵面色铁青,也怕和他结下不必要的冤仇。
“黎旭,你也有姐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人性呢?” 杰木忽“忽”地站起身,指着黎旭怒骂。
“我是受单于亲封的堂堂千户长,桑吉玛只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我惩治惩治她,你凭什么指责我?” 黎旭蛮横地说。
“凭他是我右校王府的主人,是本王的义子!黎旭,谁教导的你,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呵斥我的义子!怎么,难道本王也没有资格询问这件事吗?”李陵替杰木忽压制黎旭的狂傲。
“右校王此话言重了!我黎旭并不知道这事会惊动王爷你,也不知道这桑吉玛和右校王有关联。现在,我就派亲兵护送她回去吧!”
黎旭这倒是实话,他昨天让桑吉玛跳舞,她态度决绝,又听说杰木忽下午来过,想到她和杰木忽来往密切,气愤极了,认为桑吉玛是仗着李陵的势,喝得醉醺醺的他就把对李陵的怨恨全部发泄到了她的身上。酒醒之后他也有些后悔,但没有想到李陵会亲自来讨要桑吉玛。
李陵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明白,黎旭对他深有怨恨,并且尝试挑衅,但又不敢直接对准他,只好把怨气发泄在柔弱无助的桑吉玛身上。唉,可怜的桑吉玛,你是在为我李陵遭罪啊!
“不必劳驾!黎旭,本王有一句话相赠:多行不义必自毙!记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对每一个生灵都是平等怜爱的,肆意糟践生灵,是会触怒上天和神灵的!”李陵阴冷地看着黎旭,一字一顿地说。
“嗨!右校王!不要再为此而生气了!” 日逐王说,“黎旭不明白这桑吉玛和右校王府的人有关系才这样做的嘛,也是本王对他太过于纵容,没有及时制止。再说了,女人嘛, 不就和草原上的草一样,随手一抓就是一把。杰木忽,你是右校王的义子,我日逐王从天山带来了很多美女,哪天你随便去挑一个。”
李陵明白,日逐王是在为黎旭开脱,而且有意把自己也卷进去,很明显,这是日逐王袒护黎旭,但李陵不好再追究了。
李陵对日逐王说:“多谢日逐王美意!再会!”
杰木忽听见日逐王的话,尽管很不服气,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黎旭,跳上马车,把桑吉玛抱在怀里,用手理着她那散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