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散文随笔集,是我这些年利用工作之余写下的一些杂想,既谈不上什么主义,也谈不上什么形态,只是业余消遣,打发时日。
早些年,还有些当作家的想法,可越来越觉得艰难。其中最主要的是自己天分不够,既不会玩新词,也适应不了新潮,同时,又进不了文学圈子的视野。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干的活本身就不能多创作。所谓的写作无非是按着既定的框框往里套,少有美妙的想象。好在读了点书,有些时候让自己由不得自己,又有些日常生活中的事儿,别人不在意的时候,我略微在了个意,便发神经似的写了下来。好些人捧我,说我有写作的特长,我只是笑笑。我心想,自己是什么样儿,自己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人们说些好话,还是很好听。我喜欢听好话,就如同更多的人喜欢听好话一样。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可我喜欢听好话,却偏偏写下些不是好话的话,好像写下来的与自己说的完全两回事,有点两面三刀的味道。
唉,没办法,谁让我喜欢这玩意儿呢。
我不知道自己的写作路能走多长,但有一个事实,就是写作这玩意儿已让我陷了进去。不管何种体裁,散文也罢,诗歌也好,报告也罢,材料也好,写作几乎成了吃饭的家当,不写没出路,写了也没啥大出路。尽管这样,还是一如既往坚持往下写,就好像我明明知道前面的路是黑的,还得继续往前走一样。我很少考虑别人对写作的态度,只希望自己能坚持写下去,能写得更好一些。在此之前,我受了些学院教育,也知晓一二写作知识,但后来出了学院的大门,有些给扔了。加上自己又愚笨,还有些迂腐,又不识抬举,写作之路上的探索实在是入不了道。有些看似简单的小文章都不会写,还得找个范文来学习。啊呀,有时写着写着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你就这么写文章?可没办法,干的就是这么个活,不写干啥去?又不会偷鸡摸狗,又不会狐假虎威,更不会拿个鸡毛当令箭,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劲地往下写。时日长久,写作便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走路、如厕、坐车、睡觉,但凡有所思,就开始酝酿词语。这样的情况特别多。于是,便在种种胡思乱想之后,有了一些不入流的小文块。我不知道,我这个出自农家的人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我也挺奇怪当初我父母为什么要坚定地支持我上学、写作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好心人一直不断地鼓励、支持我写作?但无论是个人爱好,还是他人鼓励,我一直心存感激——虽说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奈何世事,但在骨骼里,我把每一位帮助过我的人都牢记在心。我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时代,感激我所处的每一个环境以及给予我关心和支持的亲人朋友。
我始终觉得,中国汉字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也是最值得咀嚼和研究的文字。一二文字的随意组合就能产生出不同的境界。这其中就看你的水平如何,技巧如何了。可我的天分不是太好,只好练字一般地经常学写,写着写着,也便有了一二挂羊头的感觉,甚至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后来,看的书多了,接触的事也多了,越觉自己写的不成样子。有一段时间,甚至对写作产生了动摇。但细想,自己也就这么点能耐,又没什么其他本事,能干什么呢,弄不好“百无一用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写。至于写到什么程度,到时候再说吧。也正因如此,我趁自己还年轻,便有意挤出一些时间写作,但大多属无意而为,无聊而发。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原因。比如,大学期间是出于练笔;单身时是由于感情无处寄托;工作后缘于一种对社会的观察;后来是填补与家人分居漂泊生活出现的精神空白。特别是分居漂泊期间,许多时日“无处话凄凉”。怎么办?只有写。写完了,心也静了、通了,许多莫名的烦恼也没了。在与家人分居期间,有一种感觉一直渗着我的神经:下班时,只要听见汽车轰鸣离去的声音,我的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受,想想别人按时按点地回家了,你还守在办公室里回不成家,那是什么滋味?而这种感觉延续了很长时间。于是,在许许多多个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我拿起笔或者端坐在电脑前,边打发时间边玩着文字游戏。我知道,文字间天马行空般的想象,能让我忘掉所有的烦恼,也能让我在孤寂一人的世界里找到自己。可以说,这本集子所收的一些作品,基本上就是自己“以苦为乐”写下的。这些作品能够获得发表资格的很少,大多是我望着夜空发呆的产物,有的是自己孤枕难眠摸黑趴在宿舍干板床上写下的东西。
在我看来,写作是一种特殊的记载,它能把头脑中形成的印象和想象通过笔触一一记了下来。对于人而言,表达方式有多种,但多数人长于口头语,而对书面语不是太精道。古今中外许多知名大家都是书面语的特殊掌握者。他们运用自己的思维创造出了词语之间的境界,也让语言产生了美。但对更多的人来说,能掌握良好的书面语表达方式并非易事。特别是那些语言技巧不高的人想要在此方面有所收获,绝非易事。我就属这种。我这些散漫式的文字大多是写给自己看,属于青春积累式的记忆和感受。当然,它们长期隐藏在我的日记本里,包含着我对人生的种种体会,包含着我在人生路上不断拾获的种种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也包含着我对人生世态、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些幼稚想法。对于它们,我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百倍珍惜,哪怕是粗野的宣泄,恣意的抒情,或者冷静的思考,我都如实写了下来。我深知自己在写作上的技巧、水平、立意、内容等方面还经不起推敲,也常常为人所笑,但写出来了,总得让它们接受挑战吧。如果不那样,怎能提高水平呢?如果一个写作者连迎接挑战的勇气都没有,那怎能写出更好的东西呢?可做到这一点,真是太难了。
于是,在我步入而立之年后,在几位特别关心我的亲人、朋友、领导的不断鼓励下,我萌生了出书的念头。我出这本书,是想通过它表白自己对人生、对社会、对世界的某些看法和观点。毕竟这个世界是多元的,人生追求也是多样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思想家,也可以成为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精神使者。倘若我们被平凡庸碌的生活淹没了自己,命运又常常被旁人拎着,那真是挺麻烦。但这种现实又是存在的。我曾与多位上年龄的忘年交聊天,大家有个共同话题是,人到一定年龄,自己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余生多半的时间都可能在承担各种责任中度过。不管是大责任还是小责任,不管是家庭责任还是社会责任,人一生中该干的事情太多了。可人一生能干多少事情呢?许多人、许多事、许多至理影响着我、鞭策着我,也让我在平凡的生活中百倍热爱生命。我知道自己是一介书生,能做的也许就是多写些文字。不管这些文字于世有益无益,我觉得,只要顺着方向写下去,还是有所裨益的。种种形势,我决定出本书,出本属于自己的书。
但一本书的成型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对于出书,说着容易做时难。别看平时人模狗样地写下了些东西,真到整理时,才发现有些东西是那么苍白。一些作品要么立意太低;要么见识不高;要么太拉杂,东西南北分不清;要么前言不搭后语,一段跟不上一段的趟……总之,成型的东西不多,大多是日记本上所记的一些杂事、破事、琐碎事,既缺乏大气之作,又有些无病呻吟,真是难登大雅,难入人眼。但不管结局如何,我还是决定趁自己有些青春活力的时候,争取多写些文字,多出几本书,以期报答父母赐予我生命的恩情,报答人生路上许多朋友、长者、同事给予我关心和支持的恩情。我觉得,我只有通过这么一种表达方式,才能对得起他们。
我常常有种莫名的自卑。这自卑有时让自己也想不通,可现实往往如此:越想自信的时候,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而越想超脱坦率,越是孤独面对,沉默期待。有时,我回想自己的成长过程时,早先努把力取得的一些鸡毛蒜皮的成绩仅是人生路上的一个路界,更长的路还要继续前行。想想自己从过去流淌青春热血但又不谙世事的毛头娃娃变成现在这种略显老气横秋的“亚健康”式的样子,真有些不由自己。常常地,我坐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试问自己: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但无人回答,也无人解释,只有在奔波一段时间回到父母、妻儿身边时,我才算静了下来,才算把心交付给安宁。而正是这种安宁,让我有了更多的闲暇和思考。我知道这种思考是多余的,就如同一些“处江湖之远”的人评点国家大事一样,尽管心是好的,想法是好的,但多是不入流的、多余的。因为他的身份太低,他的声音太弱。到了这种程度,思考充其量是一种个体行为,或者是一种生活习惯而已,与人与事无关。而往往因为这种习惯,人活着还有那么一点意思。从上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学习、工作十几年,我所做的主要工作是:读书、写作、思考三件事。从世俗的眼光看,我所做的这些文事真是于事无补,也给人带不来什么直接利益。但我庆幸的是,我的家人一直坚定地支持着我,并勉励着我;我也庆幸自己碰到了好单位、好知音、好领导,他们一直宽容着我、推动着我。可以说,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是写不出来的,也是无法坚持下来的。我知道自己的智商不是太高,写出像样的文章非得下工夫不可;我知道自己的学识十分粗浅,只有百倍努力才能“笨鸟先飞”;我知道自己的见识十分短浅,只有刨根问底才能有所长进……师长承贤先生和文龄兄曾对我说:一个人有理想是难的,而要坚守一份理想更难!我没有大的理想,但我想把写作坚持下来。至于写好写坏,但凭人评说。
这是我的为文之意。
中国传统人生价值观里有个“立功、立德、立言”的追求。我一介书生,属“百无一用”科,建不了功,立不了德,但求写个文章没什么大错吧?可才学疏浅,怎么能“立言”呢?“立言”就得下工夫,就得有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精神。可自己就那么点“水水”,能写出名堂么?越是这样,越觉写作并非易事,也越发在下笔前有种恐慌。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只有准确了解自己的定位,明白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才能坦率面对人生选择。我知道自己有点不识时务,也不太懂“规矩”,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写点豆腐块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真是一无用处。我常常透过现实看自己,觉得自己是生活上的“矮子”,事务上的“半吊子”。正因如此,许多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对我来说相当难。时间长了,心里越来越没底,也越来越有些不敢面对现实,还产生了些自卑。唯一可以解脱或者可以转移视线的就是写作,没长没短地写,没轻没重地写,没头没尾地写。从开始邯郸学步到后来天马行空,总之是一路写了下来。写得多了,也便对写作有种依靠,好像隔几天不写,心里缺了个啥。
给这本书取的名字原来叫《三十年河东》,现在改作《心灵界限》。有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意指人生命运随时都会因境遇改变而改变。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宁夏人,自幼生长在黄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从小到大,黄河的影子一直倍伴着我。我的家乡古灵州是一个随河上下起伏,曾三次被黄河洪水冲淹而改道的“河之洲”。这片深情大地给了我更多的恩赐和快乐,也给予我更多的想象和真情。三十而立之前,我的生活、工作地点主要在黄河东岸的灵武、吴忠两个地方,主要是“沿着河走”。之后,我从河东跑到河西的首府工作,算是“趟过河走”。回想青春时光,三十年河东生活让我永难忘怀。而三十岁后,我的人生境遇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还没有定数。我只是想坚持不懈地写下去,坚定自己的理想往前走。别的,都是身外之物。而后来又改为《心灵界限》,主要是所收文章的内容大多与我个人的心灵有关系。于是,姑且叫之吧。
早几年,我视自己是一颗长在大地上的庄稼,长在哪里都会生根发芽。如今,当我穿越大河继续漂泊时,竟发现自己如同一株浮萍,时时为一种漂的感觉所涤荡。我知道自己再也经不起折腾,只能安静下来,用心磨炼此生。
是为后记。
史振亚
2007年9月9日于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