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陈谦一番话讲完,朝上众人皆是将目光盯在左手第一位的位置,这时只见站在第一位的一个半大老头出列道:“陛下,微臣请求回避。”
谢凝暗骂一声,这个请求回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隆基的相王老爹,同时也是在千里之外受到污蔑的李成器的亲爹。
当日宣城公主寿宴谢凝仅仅是在远处看见过相王,此刻就在不远,这一看之下突然好奇心大增,怎么这李隆基和他爹长得一点也不像?单说李隆基那大眼睛,就不像是李旦的亲生儿子,相反谢凝甚至觉得,昨日杜超提及那个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米粒长得才像是相王之子。
但是此刻不允许谢凝怀疑李隆基长的像爹还是像娘,更不允许他考虑是不是窦氏给李旦戴过绿帽,因为皇帝此刻的表情更加的精彩万千。
李显陛下看看自己的弟弟,又看看自己的皇后媳妇,最后看看百官之时还不忘记扫视一眼谢凝,双眼一闭似乎是很苦恼,摆摆手道:“准安国相王回避!”
如果让谢凝来评价李显这个人,那就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他的弟弟相王李旦是贼心和贼胆都没有,可能是他们这一代血统中的睿智已经全全的被武则天一人吸收。
据说当初李重俊政变,武三思死后李显就像借机彻底揽权,还不是多亏萧至忠一句‘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罗织害之乎?’才得以免灾,不过即使如此,李隆基兄弟们一样受到牵连离开长安,现在看来当初使坏的钟楚客并不甘心,似乎还是想和相王掰掰手腕。
想来也是,人家韦皇后比皇帝年轻,正在一步步的接近她婆婆武则天,怎么敢留下相王这个不安因素在身边,最起码也要驱逐出长安。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李显不认为自己的皇后有称帝的意图,但是相王绝对知道自己在皇后的面前有多碍眼,不过现在看来相王很有自知之明,听见皇帝允许自己回避,立马片刻不留的走出太极殿,让谢凝来不及告别。
谢凝翻个白眼,不过想来也是,当初相王还是太子,包括李隆基母亲在内的两个太子妃去给武则天请安就再也没回来,这么一个鬼故事他都能当成吃饭,甚至还不闻不问,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懦弱还是心大。
半个主角离开现场,但是戏还没演完,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说话,然而李显陛下似乎还在回味他弟弟的背影,直到皇后在旁边轻咳一声,皇帝回神道:“陈谦,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钟楚客似乎对陈谦不太满意,但是此刻不是他应当说话的时候,要知道他即使官拜宰相,也不敢行此逾越之罪,只好回头怒瞪一眼陈谦,却恰巧被谢凝捕捉个正着。
陈谦先是听见皇帝的话一愣,再看见钟楚客瞪他,瞬间一身冷汗,颤颤巍巍的答道:“回陛下,据微臣所知,谢凝乃是潞州人士,据说自小游历四方,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并不显赫。然而却能在一年之内富甲一方,此中必有蹊跷。”
李显陛下也不知是不耐烦还是激动,看也不看陈谦问道:“有何蹊跷?”
陈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能是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竟突然来了勇气,音量大上很多道:“回陛下,说好听的,谢凝从前是个游子,但事实上他就是个流浪儿,据说是在外身无分文后才想着回潞州求助亲属,但是他只找到一个妹妹。如此说来,他连吃饭都成问题,如何谈得上发家致富,更别说是富甲一方。
如今东市的银号,以及潞州的银号,每日进出银钱足足有上万贯,试想谢凝一个吃不上饭的流浪乞儿,如何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翻身。
微臣以为,谢凝的背后定然有人帮忙,不难想象,在潞州的地界,有这个实力的人就是临淄郡王李隆基……”
“什么?”李显陛下突然打断道:“你是说寿春郡王李成器在谢凝府上,而谢凝背后的人是临淄郡王李隆基?”
钟楚客无奈皱起眉头,如果陈谦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相王指使儿子图谋不轨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成立,只可惜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想试探一下相王,同时如果谢凝府上之人真的是李成器,那么相王绝对不会好过。
只可恨钟楚客怕陈谦弹劾的条件不够,所以让他多知道一些消息,却不想这货今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简单说就是陈谦在追求一个不待见自己的娘们,然而他刚刚有点眉目就晒脸,不知觉中又迷恋上另一个不待见自己的娘们,结果可想而知,即使两个人没有意见,老天爷都容易扇他几个巴掌。
陈谦这才反映自己有多愣,赶紧改口道:“这些皆是潞州的市井传言,具体的可信程度有待调查,但是谢凝的背后如果没有人支持,定然不会有今天,所以,微臣认为,现在寿春郡王出现在谢府,并非空谈。”这句话说完,陈谦停顿一下,然后对着李显陛下又躬身一礼,似乎是要拼死一搏,鼓起勇气道:“陛下,微臣弹劾寿春郡王李成器无旨进京,同时暗养武士图谋不轨。”
此时李显陛下才算是勉强听懂陈谦的意思,看向谢凝的方向道:“谢凝,陈谦所言之事你可承认?”
谢凝斜一眼陈谦,在看看前方几步的钟楚客,现在看来这些人早已盯上自己,否则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调查的如此清楚,看来自己确实不能大意,还是谨慎些为妙,供供手道:“陛下,草民到现在还没懂自己为何会来到太极殿,谢凝一介商贾,别说是政务,就连生意的运作都是拙荆操办之时甚多,更不懂陈郎中弹劾寿春郡王为何还要谢凝在场。
陛下,请恕草民直言,草民仅仅是个商贾,如果朝廷想查谢凝的家底,或是谢凝府上是否有不改存在之人,仅仅需要几个武侯将谢府翻个底朝天而已。更何况现在陈郎中是在弹劾寿春郡王,草民斗胆,请陈郎中将寿春郡王请来殿上对质即可,如果陈郎中确定寿春郡王在草民府上,那么草民愿意大开府门,欢迎陈郎中进府搜查。”
谢凝的话方才说完,钟楚客便出列启奏道:“陛下,微臣想问谢掌柜几个问题。”
得到李显陛下的许可,钟楚客向后几步,上下打量一番谢凝,气势如虹道:“谢凝,你府上为何赡养死士?”
谢凝闻言急急后退,颤声道:“这位朋友,你可不要污蔑谢凝,我一个商贾,如何敢赡养死士?如果不信,你可以带自己府上的死士来抢劫谢府,保证你顺利把谢府搞的鸡飞狗跳。”
钟楚客勃然大怒,厉声喝斥道:“大胆,你可知老夫乃是当朝宰相钟楚客?区区商贾,也敢和老夫论朋友?更别说老夫带着死士去抢劫你个商贾有何意义?”
谢凝嘴一瘪,尴尬道:“好吧!你是宰相,又有死士,我这种商贾还是恭维你为好,不知宰相先生今夜是否空闲,谢凝略备薄酒谢罪!”
“住嘴!”钟楚客赶紧制止谢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觉中被谢凝的话语绕进去,再说下去赡养死士图谋不轨之人便成了自己,愤恨道:“叼嘴小民,竟敢诱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