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这三百了,要不你带上存折,应该发工资了吧,你到银行再取点。”任月从抽屉里掏出钱,塞到他手里。
“够了,五百块钱,四个人吃,足够了。”张泽天鼻子一酸,他把钱装在口袋里,就出门去了。
见到辛每文时,他们没有象别人那样拥抱在一起,而是用余州特有的风格吊儿郎当地骂了起来。骂完之后,张泽天便领着他们三人来到了一家饭馆吃饭。
席间,辛每文向他说起了在简阴的其他余州老乡的近况,什么白川离婚啦,朱小头当老板啦,夏大陆出国啦,还有章大树当博导啦等等,张泽天听了很是感慨,辛每文也是感慨万千。当问起他在西平这五年来过得怎么样时,张泽天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只有五年前的那段日子是值得回忆的,之后的日子值得的回忆的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最近这一年来,简直是苦不堪言,他根本就不敢去回忆。今天当辛每文问起时,他只能强作笑颜地答道“很好”。
五年没有见面,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回忆过去在简阴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张泽天还回忆起夏大树在湖边相亲时的情景,那天他和辛每文都去了,同去的还有其他的几位老乡,那天他们在湖边吃自助烧烤,吃了整整一个通宵。但后来,夏大树所相亲的那位女生却喜欢上了辛每文,当时辛每文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又不敢喜欢那位女生,结果那次相亲就变成了一场闹剧,白白地花了夏大树那么多的烧烤钱。还有一次,为了拿回一个老乡的家教介绍费,他们几个老乡和家教中介的那帮人打了一架,结果自己的这帮人打输了,输了不说,还害怕家教中介的那帮人报复,到一个老乡租的房子里躲了几天。当时这事情他们都觉得很难过,而今天回忆起来却倍感温馨,好象就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他们越聊越开心,慢慢地他们又聊到了成铁正。聊到成铁正时,张泽天更加感慨。白手起家,硬是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江山,而自己到今天还是一事无成,落魄不堪。
“我们这些老乡当中就数成铁正的成就最高了,也最吃得苦,我佩服他。”张泽天感慨地说道。
“成铁正这家伙确实吃得苦,有脑瓜子,而且很讲义气。上次我们到他那里去的时候,虽然他很忙,但是他还是挤出时间来陪我们玩。到了晚上的时候,他还专门请人开着他的豪华越野车,拉着我们在城里四处转悠。走的时候又亲自开车送我们到机场,连机票钱都是他出的。”辛每文说道。
说完之后,辛每文和张泽天碰了一下酒杯,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辛每文又将杯子倒满,看了一眼张泽天,说道:“说到成铁正的时候,兄弟我斗胆说你几句,你就不如成铁正仗义。我去成铁正那里的时候,他向我说了一件事,说他的店里缺人,想请你帮他介绍几个过去。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你办不成也就算了,还要向他收什么介绍费,你看你做的什么事情,大家关系那么好,举手之劳的事还要收费。他当时很气愤,不要说他很气愤,就连我听了之后也很气愤。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嘛。”张泽天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立刻感到无地自容。
吃完饭之后,辛每文的兴致非常高昂,完全没有一点醉意,而张泽天却有些醉了,但头脑还是很清醒,辛每文便叫张泽天重新找个地方,继续喝酒。听了这句话之后,张泽天顿时为难了起来,一来刚才吃完饭结了账之后,兜里所剩无几;二来他确实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喝酒。到西平五年了,五年来,晚上除了在城里的学校兼课外,自己从来就没有进过城,更不要说喝酒了。所以当辛每文问起时他确实不知道。一时情急之下,张泽天便提出到歌厅唱歌。在简阴时,他们老乡聚会的时候,总是在吃晚饭后去歌厅唱歌,当时不贵,一个包房才四十块,到西平五年了,他也从来没到歌厅去唱过歌,他也不知道歌厅价格是多少。不过,他认为价格再贵,也不过是简阴的两三倍吧。他兜里还有两百多块钱,够了。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歌厅。看到他们进来,服务员便热情地过来招呼,他们被安排在一间包房里,感觉和在简阴时唱歌的包房一样。待他们坐下后,服务员便问唱几个小时,张泽天还没听说过唱歌按小时计算的,在简阴时,四十元一间的包房是唱一个通宵,还送四瓶啤酒,于是他便问多少钱一个小时,服务员答道三百二十元一个小时。张泽天一下子就呆住了,他猛地摇了一下头,忙问最便宜的是多少,服务员答道,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听到这句话时,他立刻窘在那里,不知所措。辛每文觉察出了他的窘相,立刻说道:“兄弟我买单,唱完后再结账。”
那一次,是张泽天唱得最难受的一次,他借着酒意,哭了。
那天晚上,他烂醉如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也不想知道。
吃过晚饭后,他和任月看了会儿电视,就睡觉了。任月也没有问他昨天喝酒的事情,因为她知道,丈夫肯定在老乡面前丢丑了,这种丢丑显然极大地刺痛了丈夫那本已非常愁闷的心。
第二天起床后,张泽天感到脑袋还是很痛,晕晕沉沉的。原本以为老乡相聚,可以放松放松他的心情,但是事实上却使他原本愁闷的心情更加愁闷了起来。辛每文一定对自己感到很失望吧,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位老乡。然而,生活的压力不容许他有半点的多愁善感,也不容许他自怨自艾、哀声叹气,他只有赶快将自己的愁绪抛掉,振作精神,全力以赴地去接受下一次生活的考验。
吃过早饭后,他将自己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信心十足地出门了。他要到企业里应聘兼职,他首先来到了疗养院对面的那家汽车销售公司,当他信心十足地走进这家公司的大厅时,正好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电脑面前浏览汽车图片。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中年男子见有人进来,便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您好!我没有预约。”张泽天也礼貌地回答道。
“那请问先生您喜欢哪一款车?我带您看一看?楼上还有展厅。”中年男子还是非常热情地招呼着他。
“我不买车。”张泽天说道。
“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中年男子依然客气地问道。
“是这么回事,我是大学老师,是教市场营销的。我查过你们公司的资料,发现了一些问题,我自己对汽车营销也懂一些,暑假闲着没事,想到你们这里来兼职。”张泽天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中年男子马上就坐回到了电脑前,翘起了二郎腿,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遍之后说道:“大学老师应该很有钱的嘛,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混饭吃了呢?我们这里不需要兼职,全部都是全职,而且只要二十岁以下的女生,你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