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觉得你们公司所存在的问题，你们自己未必清楚。”张泽天忍着中年男子对他的讥讽，说道。
“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中年男子极不耐烦地吼道，“保安过来！带人！”
张泽天灰溜溜地走了出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感到有些沮丧，在外人看来，难道大学老师竟是那样的让人讨嫌吗？一个大学老师的身份还换不到一次与一个卖车的人交流意见的机会吗？他的信心又一次地受到了打击，不过他只有赶紧调整心态，坐上公交车，向西平市豆腐乳公司赶去。
当他来到西平市豆腐乳公司时，见大门紧紧地关着，隔着铁栅栏他能够清楚地望见那气派豪华的办公大楼。正当张泽天隔着铁栅栏在向里面张望的时候，有一个保安走了过来，问他有什么事情，张泽天便回答道：“我是来应聘的。”
“你应聘有预约吗？你应聘哪个部门？”保安问道。
“喔，是这么回事，我是大学老师，暑假闲着没事干，想到你们这里来兼职。”张泽天说道。
“兼职？我还没听说过我们公司可以兼职，我也是刚来不久，不是很清楚，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保安说完，就走进了大门旁的办公室。张泽天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保卫室外。保安很快就拨通了电话，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后，便把电话递给了张泽天。
“叫你接电话。”保安对张泽天说道。
他激动接过了电话，他感觉到自己那握电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你是哪位？有什么需要？”电话那边问道。
“我是一名大学老师，主要是教市场营销的，平时也很关注你们的公司，我觉得你们公司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以求得更好的发展，所以我希望能到你们公司兼职。”张泽天激动地说道。
“你打算兼职哪个部门呢？”
“不需要固定的部门，我以旁观者的身份给你们提提意见或是做做策划之类。”张泽天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要提建议的话，可以打开我们的网站，上面有意见反馈一栏，你可以在上面提。”
“在网上提建议哪有当面提建议好啊。况且，有些意见还需要对企业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才能提得出来呀。”张泽天说道。
“先生对不起，我们公司不需要兼职，如果你对我们公司感兴趣的话，可以把你的建议发到我们公司的邮箱里，我们看了之后觉得合适的话，一定会通知你来面试的。我还有点事，就这样吧。”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放了电话后，张泽天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原以为起码对方会听一听自己的意见，然后把自己聘为兼职，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兴趣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意见和建议，甚至连面都没见着就被拒绝了。他原以为凭着自己大学老师的身份起码会让对方能够给自己一个表达观点的机会。没想到，大学老师的身份在他们看来简直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又到好几家单位去应聘兼职，饭店、物流公司、建筑企业、广告公司等等，只要他能够想到的和在网上能查到的，他都去应聘过了。但和前面的情形一样，他都被拒绝了，他就只剩下没有去应聘搬运工了。他沮丧极了，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能力有限，还是这些单位确实不需要兼职。
正当张泽天无比沮丧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手机号码，心想一定是应聘单位打给自己的，他赶紧激动地接听了电话。“喂，我是张泽天，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呀？”
“你这个人说话真是越来越逗了，居然还会说‘您’了呢，您老人家以前怎么不这样称呼我呀？”
“我是张泽天，很抱歉，刚才我太激动了，听得不是很清楚，请问您是哪位？”从对方的回答听得出来，对方好象认识自己，这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熟悉，但张泽天一时间竟想不起对方究竟是谁。
“亲爱的张老师，您真是越来越懂礼貌了，说话也变得越来越象人民教师了。”
语气温和婉转，还带着娇噌。
对方一定很熟悉自己！
张泽天实在想不起对方究竟是谁，莫非自己的同学在西平的某个企业当了领导？可是自己向来和女同学的关系并不亲密呀？大学期间由于暗恋楼含秋，和女生的来往很少，读硕士时倒是和同门的小师妹关系很好，可她毕业后留在了简阴，况且小师妹的声音自己完全能够听得出来。
究竟会是谁呢？
“您老人家怎么不说话呢？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别的女生吧？”对方娇嗔地说道，语气温和婉转，很是动听。张泽天听得出来，声音中隐隐带着责备。
显然，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很不一般。可究竟是谁呢？自己却始终想不起来。生活，已经把张泽天关于过去的美好记忆都抹灭了。
“很不好意思，我确实对您很熟悉，可是最近实在太忙，一时间竟忘了您的尊姓大名。”张泽天尴尬地笑了笑，委婉地说道。
“你当然对我很熟悉。我是铁雁。”
是她？
张泽天的身子猛地一颤！他赶紧站起身来，出了门，乘坐电梯来到了房顶上。
“我终于考上博士了！”铁雁说道。说完，铁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通过电波，张泽天完全能够感受到几千公里以外的铁雁的那种喜悦和兴奋。
“恭喜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张泽天说道。
“当然应该恭喜我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考上了博士，你该怎么奖励我呢？”铁雁欢喜地说道，声音一如当年那样甜美、清脆。
“确实应该奖励，确实。”张泽天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你呢？三年了，你过得怎么样？”铁雁温柔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关切。
三年了！一晃眼，又过了三年，要不是铁雁的提醒，他感觉那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哎，还是老样子。你呢？”
“过得还好，只是很想你。”铁雁低低地说道。
张泽天心里猛地一阵激动。
亲爱的人！你还在想着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张泽天了，以前的张泽天早已不在了，我现在困苦不堪、落魄潦倒，你不应该还想着我。
“阿姨，阿姨呢？她老人家还好吗？”
“我妈，她已经去世了。”铁雁说道。说完，低低地抽泣了起来。她低低地抽泣着，张泽天感觉她就在自己的身边，正躺在自己的怀里，低低地抽泣着。
“阿姨去世了？阿姨那么年轻怎么就去世了呢？什么时候去世的？”张泽天猛地一惊，他赶紧问道。
“去年国庆就去世了，之前也没有什么征兆，那天我和我妈在公园里玩了一整天，我们玩得很开心，回到家后，我就到厨房里去做饭，我妈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我做好饭，出来叫她吃饭时，发现我妈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这么永远地睡着了。”说完，铁雁又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此时，张泽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铁雁，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铁雁的抽泣。此时，他唯一能为铁雁做的事情就只有倾听了。
抽泣了一阵后，铁雁停了下来，他感觉铁雁正在用手擦拭自己的眼泪。
“不过，也不要紧了，我妈都走了快一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