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冶炼厂的潘建方、沈梓英夫妇由人力资源部部长郑梧凤陪同着来到童豪的办公室。潘建方是个西北汉子,他一脸沧桑,刀削般的脸庞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与六十一岁的年龄很不相称,但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一双大手粗糙有力,说话的声音如铜钟般洪亮。而他的夫人却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乌黑发亮的长发下一双明亮的眸子,脸蛋儿有点胖,更凸显了嘴巴的小,真有点樱桃小嘴的模样。
见童豪在打量他们,潘建方哈哈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一老一少的感觉?”一旁的夫人便碰了他一下告诫他:“这是总经理室,说话文绉绉一点。”
郑梧凤为他俩沏茶、递烟,潘建方摆摆手说:“当初上任环保科科长时,把烟戒了!”“那吃糖吧!”郑梧凤为他俩各剥了一粒话梅糖。
潘建方嫌糖有一股酸味,嘬了几下就吐掉了,他说南方的茶特别好喝,就只喝茶。而夫人沈梓英津津有味地品着话梅糖,连说:“好味道!”
言谈之中,童豪知道了潘建方是一名高级工程师,宁夏人,自小在白银市长大,那儿是国家在西北的重点矿冶基地。二十岁起进厂干矿冶,做过炉前工、车间主任,粉碎“四人帮”后被提为环保科科长,前后足足干了四十年。而夫人沈梓英却是在内蒙古河套地区出生长大的,那儿是塞上江南,怪不得长了一副江南女子的俏身段。沈梓英是注册会计师,她退休前效命的是玉门炼油厂,那是个国家一级企业,少不了注册会计师。而他们的儿子以白银市“高考状元”的成绩填报了浙江大学,结果被浙大化学系录取,如今已经是研究生了。童豪听了介绍,心中一阵窃喜,这一家子都是人才,最好让他们的儿子毕业后进“运河公司”供职,一定要想法子留住他们。
童豪最近老是爱感冒,咳了一阵子,吃了药也不见效。他怕传染给对方,于是谈话时,身子也不前倾,只是谦逊地向潘建方求教化工企业的环保大计。
而沈梓英见谈起了冶炼,她是外行,于是请郑梧凤陪同着去公司的财务部参观访问了。
潘建方见眼前的童总毫无架子,真诚地听他建言献策,他便思考了一下说:“童总,我们北方人口稀少,过去也不重视环保,废气随烟囱排放,废水向黄河中流泻,废渣也就用汽车运到城外的沙丘中倾倒。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也尝到了不重视环保的苦果,河水不能喝,只能喝一百多公尺以下的地下水,成本大不去说它,而且水源也日益稀缺;特别是沙尘暴一来,把废渣粉末连同沙土一起压向城市上空,老百姓吃足了苦头,这几年癌症病人明显增多。因此,上级下了狠心把一批严重污染的企业关停了。一些企业为了生存就往沙漠深处迁,千方百计地引雪水、挖深井,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好在边远地区地广人稀,提意见的人不多。南方气候条件好,昨天,我去参观了你们城市的污水处理厂,用微生物治污,这是因地制宜的好方法。经过治理后的废水变成了可以排入河道的清水,这在北方,特别是气候干燥的大西北,很难做到。”
童豪听得很认真,他一边听一边插话:“废水的治理要容易点,废气会随风飘散,运河公司周围的那股酸味一直治不了。”
“目前也只能采取用化学药品给予中和减轻,你们这儿城市密集,总不能把你的‘湿法萃取’车间迁到大海的荒岛上去吧!”潘建方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
“搬迁?”突然,童豪的眼睛一亮,说,“目前的废气污染最让人头疼,主要是由炼矿引起的,如果我在矿源当地冶炼,再把粗成品运回公司提炼精品,空气污染就会明显减轻。”
“在矿源地先炼粗矿?这是一个好点子,非洲刚果那儿人烟稀少,可以一试,如果成功了还可以节省一大笔运输费。”潘建方点头称是。
童豪立即打电话给顾书涵,请他过来一趟。
顾书涵已接替熊三伟,被委任为公司的副总了,他匆匆赶到,因为早已听童总说起要物色一个“环保部部长”的角色,所以对潘建方高工有所了解,一进总经理室,便与潘工握手寒暄一番,并听了童豪把粗炼第一关放在非洲的打算。
顾书涵副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他补充说:“眼下先是要去买下一座矿山,在当地建起矿冶分厂,这可要花去不少外汇的。”
童豪接过话茬说:“钱是不成问题的,近两年,我们的钴粉已出口到欧美和日本,赚了不少外汇,可以动用它了。买矿山的问题,我去上海找一下姆卡扎,他已升任为领事了,请他协助我们购下一两个矿源。关于基建问题,先把蔡玉龙从收购点上调出来,让他去搞一个城堡式的矿冶厂,全封闭的,从生产到生活,什么都要设计好,还要多种一些树木,在那儿形成一个森林式的生产环境,挑选几个懂一点林学知识的大学生去,把我们这儿的胡杨、沙棘移栽过去,看看能不能在炎热的赤道附近种活成林。各方面的细节问题考虑得周密些。玉龙这几年在刚果干得不错,那个收购点如今已经是一个上了刚果地图的城市了。关键是要委派一个懂生产的科技型人才去负责,去当厂长。顾副总,这方面还得请你先从最近几年招工进来的大学生中挑几个优秀的,我们来综合考察一下。”童豪胸有成竹地说。
“我那小子明年研究生毕业了,他是读化工的,让他去非洲锻炼一段时间,不知童总同意否,如今的年轻大学生往往理论滔滔,实践太少啊!”潘工插进来说,他对在非洲过好矿冶第一关的计划,觉得已经是曙光初现了。
“一言为定,潘工的儿子是知名大学的高才生,我这儿特缺这种人才。只要年轻人有志气、有决心,我们要大力培养他!”童豪握着潘建方的手欣喜若狂地说。
郑梧凤推门进来说,新成立的公司工会打上来一份请示,说要在公司内开展“我来当主人,多出金点子”活动。童豪一听忙说:“好呀,这个文件本身就是一个金点子,进入了运河公司,大家就是公司的主人!”
“文件的最后还提出了奖励办法哩!属管理层面上的,经工会委员会议定奖金报公司领导审批;属经济效益层面上的,提取百分之五的奖金给获奖者。”梧凤指着文件最后几行说。
“这是应该的,不过,奖励‘百分之五’低了一点,改为‘百分之十’。”童豪用红笔在文件上改了一下。
“是不是提上一句最高限额可奖多少?”梧凤比较谨慎,怕奖得太多,引起争议。
“上不封顶,个人奖得多,公司得到的好处更多,这件事你们党支部会同工会要十分重视,先抓几个典型。颁奖大会通知我,我要上台讲话,出金点子的人越多,我们公司必定会越兴旺。”童豪很有信心地说。
在一旁听着议论的潘建方很佩服童总这种领导企业的理念,点头表示十分赞赏。
童豪喊住正想拔脚离开总经理室的郑梧凤说:“潘建方高工的工作安排拟任环保部部长,沈梓英暂时安排到财务部,今后有机会建立分厂,让她去分厂主持财务管理。你们人力资源部与他们办一个手续,如今我们家大业大,需要多听各方面的意见,潘工刚才给我出了不少‘金点子’,他管理过大型的国有企业,见多识广,以后有机会我还要多请教哩!”
送走了潘建方,童豪按了一下电铃,秘书小李推门而入。“准备一下车子,我们去一趟刚果(金)驻上海领事馆,我要去拜会一下姆卡扎总领事。”
童豪对“走出去炼矿”的方案已思虑成熟,他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常常想起那位伟人的话:“你们要快点,再快一点,眼前这个难得的机遇要紧紧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