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舟微动,缓缓使于水气刚起的湖面上,烟雾氤氲,令人惬意。
封天健举杯笑道,“为大晋昌盛与苏姑娘的到来,本王先干为敬。”众人纷纷举杯畅饮。
苏筱浅酌回礼,“殿下客气。”
望向燕云飞微微笑道,“焚城一别,已近二月有余,当日之语,令小女子至今难忘,若公子不嫌弃,改日定登门拜访。”
装做不认识苏筱的燕云飞苦笑,“狂妄之言,乃可当真,请教不改当,如苏姑娘来府中,在下恭迎大驾。”
太子封天健寒光一显,“原来苏姑娘与李将军乃熟识之人,可从未向本王提起过?”
风园多年隐居幕后,势力并不亚于任何人,封天健怀疑李萧徽背着自己与风园有幕后交易乃理所当然的事,他与李萧徽因为有了封瀚,才狼狈为奸联手合作,并非燕云飞想象中的亲密无间。
众人低头浅饮,气氛欢愉,谈笑之声悦耳不绝。
谈论之中,不知谁扯起了西晋与北燕的话题,众人皆谈兴甚浓。
拉着坐在旁边魂不守舍的赵营绰,燕云飞偶尔问他几个关于晋都的问题,对众人讨论漠然而视。
苏筱轻吐香唇:“不知萧先生如何评价燕人之败?”
萧文杰一代人杰自然有他的见地,神态流露着自信,“燕王陈硕雄才大略,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可谓一代雄主,南征北战,无所不胜,尤其知人善用,谋士战将不计其数,可最终还是未彻底征服诸国,为何?因为时不与己,而今日燕王陈逝不思进取、荒淫无度,北燕之败,不在下,而在上,可惜了燕中天啊。”说完,充满智慧的双眼扫过众人。
燕云飞嘴角轻颤,逸出一丝苦楚。
“陈硕不过枭雄耳,北燕气数已尽,该我辈风liu之时了。”封天健口气自视甚高。
苏筱双眸微露轻视,焚城之时,燕云飞知她有舍太子而扶宣王之意,如今只怕更加让她死心。
摇头抚须的宋伯水道,“陈硕此人百年不遇,不然以燕默奇才也不会听命于他,他之失在于‘操之过急’,诸国未衰而强行大道,乃不智。其时,齐、西晋交战于会宁,而兵未大损,南朔自乱但不致自灭,吴人虽弱,可民骁勇,陈硕若等齐、西晋自弱,南朔自残,或许是另一个结局。”说完一声长叹。
听得入神的封凝娇笑道:“他能等吗?”
一句话惊人心弦,仔细一想,陈硕已步入暮老之年,有他之才的人并不多见,不可为而为之,虽不智,但开创的局面却是独一无二。
燕云飞不竟对封凝另眼相待,不愧为封瀚的女儿。
秀目微动的素苏筱叹息道,“北燕罪不在己,人常言,富不过三代,国亦如此,逸之则怠,危之则思,国辱而民奋起,君当自强,今日晋、宁便是左证,陈硕失不过霸主之名,而陈逝则失其国,国之不存,身何以安?”
燕云飞颇有深意的望向封天健。“天下之道此消而彼代之,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时无长在,北燕衰,自有取而代之者,乱之所在,安之将至。”语中暗含封天健可以称霸天下,只见他含笑点头。
赵营绰问,“难道没有长久之安?”
封天健开怀大笑,“随我大晋国势日盛,长久之安亦不远矣。”
萧文杰与司马林同时变色,封天健太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了,均喝酒掩饰自己心中不满。
见气氛不对的封凝笑道,“听闻苏姐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如请姑娘弹奏一曲,一饱耳福。”
琴音起,水欲流。
宝鼎茶闲语尚在,幽窗琴罢指犹纤。
纤指若浪,琴弦如丝,清音似水。
低沉处,丝丝若断,高昂之时,宫弦欲断。
螓首低垂面带戚容,苏筱低声吟唱,“异乡独客,又见清风,素月丹枫,泪自流。烟水阔。高林弄残照,晚蜩凄切。碧砧度韵,银床飘叶。衣湿桐阴露冷,采凉花,时赋秋雪。叹轻别,一襟幽事,砌蛩能说。客思吟商还怯。怨歌长、琼壶暗缺。翠扇恩疏,红衣香褪,翻成消歇。玉骨西风,恨最恨、愁断眉,琴箫咽,无人能语其中意。”
一曲唱罢,众人都露愁意,暗叹苏筱琴艺之深。
高鹿率先拍手称好,莫说初次听的众人,连燕云飞般弄琴高手亦久久不能自拔。
萧文杰回味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坐在美人对面的封凝目露痴迷,“苏姐姐的琴,堪比天音。”
音似未断,萦绕耳际。
见惯绝色的封天健迷恋的望着苏筱道,“若能天天闻得姑娘琴音,本王愿以千斤换之。”
闻语,苏筱凤眉轻瞥。
坐立一旁从未出言的文士笑道,“殿下若让苏姑娘整日囚于深宫内,不出三年,段某断言姑娘必定音绝琴销。”
苏筱轻展眉头,“段先生何来此言?”
温文儒雅的段阕道,“心即死,琴又何用?”
深谙琴道的燕云飞暗叹段阕即解了封天健轻薄之举,又令苏筱另眼相待。
果然,苏筱把目光停留在段阕身上,双眸散发出异彩,“先生真是深知小女子之心。”
曲终人散。
苏筱婉娩的拒绝了太子挽留,反倒燕云飞最后被留了下来,而赵营绰偕同封凝去见太子妃,其余众人纷纷告退,段阕在太子旁低语后亦退下。
厅内只留下太子与他二人,一阵寒暄,侍女送上香茶。
兴致甚好的太子道。“可知本王为何留你?”
燕云飞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