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亲的日期在爹和沈家老爷交换庚帖后的不久便定了下来，四月初四，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可我却总觉得，四四，死死，怪不吉利的，况且我连及笄礼都还未过，偏偏爹捧着他那宝贝牡丹，抚着胡须对我道：“你个姑娘家懂些什么。”
我顿时噤言，同姨娘成日地呆在屋子里绣着嫁衣。
虽然明面上说是我绣，但我偏偏对这些精细活完全上不了手，姨娘原是对我抱有希望的，却在几日后见着我绣的牡丹花，顿时绝了那份心思，寻了几个绣活做得好的丫鬟，陪我在屋子里专心致志地绣着嫁衣。
嫁衣照爹的意思，用金丝银线绣了凤凰，当然，凤凰周围都绣了不少的牡丹，牡丹花开得甚是艳丽，在火红的绸缎上，越发让人移不开眼来。
姨娘瞧着甚是满意，嫁衣还未完工，已经隐隐显出雍华富贵之态，爹爱不释手，便连大夫人和诸位姨娘，也是满心欢喜。
我是夏府唯一的小姐，许是膝下全是儿子，体验不到嫁女儿的欢喜，出嫁前几日，大夫人和诸位姨娘们已是天天聚在姨娘的院子里，今日说对面朱家嫁女儿时的气派，明日说镇上西头万家女儿的门槛被媒人们踩破，却最后只嫁了个穷酸秀才。
这些有的没的的八卦，最终又扯到了我身上。
二姨娘问我：“宓儿可欢喜这门亲事？”
碍着姨娘的面，我不好同素日一般，只得故作娇羞道：“宓儿甚是欢喜。”
三姨娘抱了十一弟春城，端了莲子羹，喂了春城一口，笑眯眯地道：“宓儿终成人妇，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姨娘了。”
我乖顺地低头道：“宓儿自是不会的。”
四姨娘拿了身后贴身丫鬟递来的丝帕，拭了拭额角渗出的汗，满是羡慕地看着那件嫁衣，赞道：“宓儿真是好福气，这般好看精致的嫁衣，饶我也是第一次见过。”四姨娘是囊河镇最大绣坊的东家女儿，平生见过嫁衣无数。
我抿唇笑，“姨娘过言了。”
六姨娘端起一对金镶玉的龙凤手镯，递于我，眉眼妩媚，“姨娘没别的好东西，这镯子算得一点心意。”
我心中甚为欢喜，面上却无动于衷，仍是笑道：“姨娘客气了。”
七姨娘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不晓得嬷嬷可教过宓儿床弟之事？”
这般的表情，实在是无法与这般的问话相结合，我咳了几声，顿时面红耳赤，热意直涌眉心，想起不久前那本**，脸更是红透了。
于是姨娘笑道：“七妹妹这话可惹得宓儿害臊了。”
七姨娘甜甜一笑，“五姐姐，见着宓儿这般，可真不像个要出嫁的大姑娘。”
几位姨娘笑作一团，花枝招展，最后大夫人唤了陪房的李嬷嬷来，取了一本册子给我，虽然眉眼也是笑得极其欢快，可声音依旧稳稳道：“按规矩，这嫁妆是由我来准备，你姨娘提了些建议，如今这册子便是你的嫁妆，仔细清点清点罢。”
我矜持地接过册子，朝大夫人行礼，温婉道：“谢过母亲。”
姨娘们同大夫人与我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终是各自先后离去，姨娘也遣了我回院子。我捧着那记着我嫁妆的册子，满心的欢喜。
夏府虽是个官宦之家，但府中的开销却是靠做生意支撑的，诸位少爷基本都是为商，嫁妆因此倒也丰盛。
田地门面便多得数不清，更不用说首饰金银那些了。我坐在自个儿屋子里，清梅为我点着灯，翻着那些嫁妆册子，我的眉眼越发弯起来。
原来出嫁，我也成了个富婆了。
第二日的时候，我起得极早，离成亲的日子笼统不过三日，姨娘遣了清荷送来嫁衣，要我试穿。
大红的嫁衣被压在凤冠之下，凤冠是镶着玛瑙和宝石的纯银头冠，上头还砌着豆大的珍珠，清兰为我挽发，清梅趴在桌上瞧着那凤冠，眼睛亮晶晶地道：“姑娘，这凤冠可真漂亮。”
我笑，伸手去摸了摸，冰凉渗入手心，“定是十分值钱。”
话音刚落，清梅已是瘪着嘴，一脸鄙视地看着我，我咳了几声道：“我甚是欢喜。”
于是清梅立马又笑靥如花起来。
李家三小姐来瞧我的时候，清兰已经替我戴上了凤冠，披上了嫁衣，我坐在床沿上毫无规矩地摇着腿，李家三小姐一推门便朝我一挑眉眼，“你倒是潇洒。”
清兰领着清梅识趣地退下，我端起一杯茶，问她：“可要喝口，这可是上等的雨后龙井。”
李家三小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缓慢地在椅子上坐下，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终是像模像样了。”
我笑，李家三小姐突然叹道：“突然有些莫名伤感呢。”
莫不是因为我要出嫁了，所以才舍不得我了？我望着她，只觉得愉悦至极，谁知李家三小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抚头道：“我这般才貌并兼的女子，居然比你还晚嫁。”
李家三小姐今年还未及笄，算起来，我还要比她大上一岁，这小姑娘，居然思嫁了。我端了端凤冠，笑得如沐春风，李家三小姐啐了我一口，“你就得意吧。”
我无辜地展眉，取下了凤冠，那凤冠实在是太重了，直硌着我额头发疼，我解开了发髻，朝李家三小姐道：“照你的美名，估计及笄礼一过，媒婆定是要踩破李家的门槛了。”
李家三小姐端起茶，小抿一口，眯了眼，忽地起身抱住了我，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其实，我倒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有温热的液体滴落，渗过我的嫁衣，深深扎入我的骨头。
我故作恼怒地对她道：“雅琴，我这可是嫁衣啊。”
她只笑，死命地蹭了几下，掩嘴道：“那是你的福气。”
·············哎呀，凤冠是我百度的，也不知道晚清民初是不是这种，对了，这个故事是晚清民初的哦~~西装晚清差不多是有了，没有的话大家也不要钻牛角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