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赵元侃离开,过了一会,远远地从车队前面传来一些声音。
“王爷在我们手上!你们敢拦我,我就杀了他。”好像是那个左丞相。
“左丞相棋差一招啊,这位可是太子的人啊。如此我们可得都葬身在此了。”赵元侃的声音,语气里有些愤怒与惊异,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言之凿凿的样子。
“王爷这怎么说的呢,皇上派奴才来,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个应该就是襄王元侃口中的这位吧,那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怎么说,异常的尖细,一口一个奴才,也不知什么来历。
渐渐地声音有些轻,听不挺清楚。
...
外面也听不出什么动静,我有些烦闷。
“你是谁?”林玉雯突然发问,毫无征兆的。
“王爷没告诉你吗?”无来由的感觉到对方的敌意,我语气里也有些挑衅。
“为什么你也在这?”她语气咄咄逼人,看得出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都退后,退后!”断断续续的又传来声音,是那个左丞相。我猜测着那边的情形,一边漫不经心道:“很简单,他们闯进来的时候,王爷正是跟我在一起,然后我就被牵扯进来了,你信吗?我想你最好相信,因为我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你也不用这么戒备的对我。”
“是吗?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会跟王爷在一起?”她用一种忿恨的眼神往我,水汪汪的眼睛却塞满了恐惧和不安,我突然明白过来,笑笑,也对,赵元侃那人,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大概光是像陈清益那样的官敬献给他的女人也有很多的了吧,怪不得林玉雯会怀疑,会敌视,只是毕竟只有她林玉雯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是真的爱着襄王元侃,不允许任何女人与襄王元侃有任何瓜葛吧。
“不用说了,否则真的有什么了。”我挑挑眉,也懒得说什么,亦真亦假的笑道。
“恩?那么你们?...或者...”她唯唯诺诺的,我想大概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吧,只是莫名的不安让她觉得应该有所动作,摊上襄王元侃,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是本朝王爷,你也知道他的女人不止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没有家世,王爷的爱是你唯一的资本,所以以后请明智的对待王爷的女人,你这样问我能问出什么呢?若我是你的对手,你无法得到对你有利的答案,若我不是,你就更不用问的,你的这些争风吃醋的小心思永远不要表露出来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疼惜,顿了顿,心里琢磨些用词,挽住她的手,推心置腹道,“至于暗地里,权谋手段铲除异己,你自己去把握衡量吧。”
我想,给她一些忠告总会有好处,毕竟在我眼里,或者说是到目前为止,她是一个好女人。或许这个女人有着某种气质,让人不自主的想要去保护,或许就是这种气质吸引了赵元侃吧,只是,赵元侃那样的人,谁又能让他正真的安静下来呢。
“妙姑娘。”林玉雯颤颤巍巍的叫道,听了我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看来林玉雯真的如赵元侃所说,只是一个小女人罢了,只是这么说几句,她就软下来。
我笑笑不语,有时候,林玉雯,也有文强给我的那种纯粹柔顺的感觉。
“王爷说你可能是敌人,太子那边的人。”
“你觉得呢?”我脸上笑着,其实暗暗心惊,太子的人?正是扣得哪门子帽子攀的哪门子亲啊。
林玉雯不置可否的笑笑,有些放松开来:“可是那天你昏倒之时,王爷刚刚进来,除了惊讶,我感……觉还有点慌乱,而且,你的事,他总是有些瞒着我,而且,你又这么漂亮。”
“而且而且,这么跟你说,”我摆正她的身子,“明人不说暗话,就是他想要了我,我也已经有我的心中人,也不会轻易从了他,更何况,他几次三番想杀了我,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你将来的敌手千千万,但我不会是其中一个,而且!你也这么漂亮。”
这番话真当是有效,看着她阴霾渐消轻松地样子,我也轻松了不少:“那个时候骗你说自己是府里的鸾儿实在是不应该”。
“还说,”林玉雯也笑了,“陈大人说府里根本没有鸾儿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
“你知道有一次王爷对我说了些什么吗?”她话未完,却已然后悔开了这口,顿一顿,终是耐不住,又开口道,“他说你和他,某些方面,很像。”
“恩?”我愕然,旋即又轻笑,细细想来,不得不承认,“这倒是真的,不过或许我们不该谈这个话题。”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给林玉雯那么多困扰了。
林玉雯得到这个答案,苦笑一声:“听说你失忆了。”
“恩,”我失落的答道,“自己的身份,以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小户人家的,”林玉雯看着我,若有所思的道,“可惜言辞行动上又不像。”
“我也想过,富甲之女或是风尘之女,这两个身份倒是符合,不曾深藏闺中又有些学识,”我笑,止住话头,“把心思放在王爷那儿吧,琢磨我干什么?”
“他?”她蹙起秀眉,“……他太难懂了。”
“恩?”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他身边吗?”
“不是你们偶然认识?互相喜欢吗?”
“那是没错,”她顿了顿,眸色微凉,如被秋霜,叹了口气,“我曾经问他为什么喜欢我,她说我与他所接触的那些令他厌恶的女人不同。”
“哦?”我追问。
“他说,那些作呕的宫女,谄媚的讨好甚至献身,或者是与那些阉人苟且。那些嫔妃贵人,狐骚的涂脂抹粉,违心的低声下气,讨好,娇嗔,只为赢得那个已经行将就木的父皇一夜临幸,就连自己的额娘也不例外,只是她更多的是独自空等,叹息,垂泪,却也等不来他父皇的一瞥,哪怕是无情冷漠的。那个刁钻的李皇后,从来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剥皮抽筋,却总是贤淑端厚的轻声曼笑,那样的,皮笑肉不笑,那样一群女人。”林玉雯长长的叹口气,依着我的手臂,蹩眉道,“正因为我不会如此,他才特别怜惜我,只是我现在想想,以后,一群女人会围在他身边,若是哪天他不再爱我…”
她说着轻轻啜泣起来。
“你太爱他了。”我怜悯的拨开她贴在额头的刘海,“你不该陷入这么深的。”
“恩?”她浑身猛地一震,瞬间抬头已然是泪湿襟衫,“娘……”
“什…么…?”我愕然,这小姑娘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太无助叫娘了吗,依恋过头了啊。
“我娘总是这么告诫我,不要陷入太深。”她低头叹了口气,苦笑,“她自己陷入太深受伤太深了,总是不要我走她的老路。”
“你娘?”我一愣,脑海里反应起之前赵元侃说的话,那个叼老太就是林玉雯的生母,这时候想念这位衰神真够衰的。
“恩”她自嘲似的一笑“我爹不喜欢我娘。”
怕不是不喜欢这么简单了,真是作孽,林玉雯既然没说,怕是有些忌讳了,我只得打哈哈:“母以子为贵,等你成了王妃,就是侧房也好,就是你母亲长脸的时候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又熙熙攘攘起来,好像有一群人往这边走来,我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赵元侃那一帮人张牙舞爪的不知在干什么。
“可是王爷从未提过娶我的事。”她陷入沉沉的悲凉中,幽幽道,“每次娘要我问他,我都开不了口,有时候提醒试探他,他也总是推诿。”
“不是说他要娶你了吗?”我不解,我记得那个丫鬟环儿曾告诉我他们要成婚了的。
“那只是我放出去的消息,他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总会上点心。”她有些尴尬,有些无奈。
“那些对他怎么能有用呢,傻子都猜得出是你们放出去的风声,平白的遭他厌恶。”我摇头。
“我也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将来他把我带到襄王府,我以什么名义呆在那里呢?”说到伤心处,林玉雯哭起来。
我沉默,这种事,我能说什么呢?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长长地沉默中。
外面有些声响,赵元侃回来了,我急急的抬头,林玉雯却没什么动静,好像没意识到,
她真的不适合呆在皇室那样处处危机的地方的,说不定哪天为此命丧!至少现在不适合,哎,倒也难为她了,浸润在那吊老妇的淫威下,还能长成如此的纯粹干净。。
我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那声音停在车厢外就消失了!赵元侃啊,你倒是雅趣得很。
也罢也罢,既是如此,我也尽尽心,大家把话说明白吧。
“你爱王爷吗?”我突然发问,瞥眼车外,赵元侃啊,不要辜负玉雯了。
“恩?”乍然听我说这,林玉雯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待到回神,满脸郝色,只轻轻地点点头。
我不依:“到底爱不爱啊?”
“爱。”林玉雯轻轻一句,声如蚊叫。
“那这样,你大声说一次,我想襄王赵元侃娶我。”
“你怎么能叫王爷的名讳呢?”林玉雯大惊,冒出这样大煞风景的话。
“恋爱的两方是平等的,”我气急,“好好,不叫名讳,你说不说!。”
“算什么样子啊。”玉雯羞到了脖子根,上来直想捂我的嘴。
“你不说就没机会了,知不知道!”我替她着急。
刚想继续说话,赵元侃进来了,面无表情,脸上却红红的,若是赵元侃还是个男人,就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玉雯被突然回来的赵元侃吓了一跳,微红着脸忙着迎着她的心上人,搀着他入厢内,见赵元侃脖子上有些刀痕,微微渗着血,急急得掏出丝绢替他擦拭止血,好家伙,看来刚才也有一番恶逼了。
车厢内寂静无声,玉雯自然是忙着脸红,也不知道他赵元侃在想什么,看着有些怪怪的,隔离一会儿,他尴尬的打破寂静:“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啊?这么热闹。”
“王爷,您听了那么久,不会什么都没听到吧。”我大大咧咧的讽刺道。
赵元侃一惊,尴尬的把头撇到一边,竟是有些不敢看我,我的天,这算什么意思,林玉雯也是一惊,随即领悟到,嗔怪的看我一眼。
我不说话,等着他们的反应。
这两个人却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算了,就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明示暗示,到头来莫名其妙的都没反应。
“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走。”我受不了,终于忍不住打破寂静。
赵元侃身子一僵,清澈热烈的眸子黯淡了一下,慢慢挺直了脊背,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复杂的情绪如潮般消退,瞬时不带一丝情绪,半晌,他的唇边浮出淡淡的轻嘲:“有人来取我性命来了”。
“啊?”我惊叫出声。“怎么会,你是王爷啊,杀了你左丞相何以自保?”
“怎么了?……怎么了王爷!”玉雯慌了。
“不是左丞相要我的命,而是…”他轻轻嗤笑,继而报出长长一段人名来,“朝廷派来围剿左丞相的当今盛宠宦官王继恩与我太子赵元佐以及当今的李皇后想要我的命!”
“那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就是王继恩吧,太监?”
“恩。”
“他想一箭双雕?”
“换我我也会这么做。”
“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他就不怕众口幽幽?”
“法子多的很,到时候放只冷箭,趁乱杀了我,再嫁祸给左丞相那一干人,然后再杀了在左丞相一干人,谁还揪得住他王继恩的辫子,……”赵元侃如数家珍,仿佛死的人不是他。
林玉雯身子轻轻一抖,我心中亦是凛然。
左丞相等一干人(貌似这儿阳高县是他的大本营),估计是犯事儿了,在大宋估计呆不下去了,只能带上全部家当(这老乌龟,家当肯定都是民脂民膏搜刮来的),逃离大宋,拼死一博,劫持人质他赵元侃(和无辜良民我与林玉雯),以图安全经过官兵层层包围的关卡,逃离大宋国境。
就如赵元侃所说,那左丞相真正是棋差一招,他哪成想这朝廷又派来的围剿指挥官是当今盛宠宦官王继恩,合着该是他胡家祖坟风水外泄,他王继恩本就是**,本来就想除掉赵元侃(听赵元侃这口气,真不知道他跟太子有什么仇,难不成赵元侃也相当皇帝,难以想象)他倒是成炮灰了,到头来弄得个损人不利己,到时候人家报上个,场面混乱,匪徒狗急跳墙,乱党想射杀襄王,余孽不降仍是刀剑相对,己方无奈,将那些余孽全部就地正法,到时候死无对证,人家轻松除了死敌还连带着剿匪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