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的危险了。
我们的马车又开始前行了,赵元侃的命换来的,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赵元侃做了多大牺牲似地,其实他大概就是往那儿一站,一般般大臣一准儿就得放行,谁敢拿王爷的命开玩笑,他流的那点儿破血已经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就玉雯在那儿稀罕的不得了。
现在看情况,那老太监王继恩在皇上身边混了那么多年怕也不是吃素的,应该是为免引人怀疑,他在第一道关卡那里放了左丞相与赵元侃那一干人,只是靠近边境的那关卡怕是不那么好过了。
那个关卡是在离开大宋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后的一个了,出了这个关卡,左丞相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当然,除了赵元侃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威胁。
这局势变得可真够快的,赵元侃搂着惊惶的玉雯沉沉的盯着窗外,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子解决。
“原先你们还是敌人,现在可是要结成统一阵线对付那个老太监了,就看这左丞相识不识时务。”我只得暗示,眼下或许这个法子还行得通。
“便宜了那个老乌龟了。”赵元侃明白我的意思,心有不甘的愤声道,看来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看赵元侃这么个样子,那个左丞相是皇室的大敌吧,这左丞相也忒狂了吧,也不知道收敛点,这个地方毕竟是赵家的啊,惹人家这么生气,苦大仇深似地,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自古以来,大臣贪污皇帝不都得睁只眼闭只眼的吗?
“那个老王八上辈子就是一个被五马分尸的妖道。”他仍旧咬牙切齿的不甘道。
现下发生这种状况,窝里反,也难怪人他接受不了。只是他没得选择,毕竟现在这个左丞相的生死对皇室而言只是一粒揉进眼里的沙子,而对赵元侃而言却是一把刺进胸膛的匕首,保命要紧。
“好了,这联盟是势在必行了。”我耸耸肩,他苦大仇深是他的事,我的小命要紧,赵元侃死了,我们必死无疑,赵元侃活着,我们倒还有想头。
“来人!”我掀帘唤了守在外面的下人吩咐道,“去把阿麟叫来,就说是王爷需他服侍。”那下人倒是不敢怠慢,随即离开。
赵元侃仍旧黑着脸,也难怪,毕竟本是死敌啊,现下却要低声下气的求于左丞相,只是要他赵元侃出面终归不妥,也只能由我来给他们搭下线了。
“让他们放了你真有些难度,”我凝神道,“这几天伺候你的那丫头看着倒是恨伶俐,也懂规矩,看似应该有些地位,应该是左丞相费心思派过来的,我让她传下话,也好打探一下他们的口气,若他左丞相一口回绝,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他不语,算是默认了。“王爷,”片刻,那个送早饭的丫鬟阿麟进来,微微福了福,觑着我,小心翼翼道:“王爷,夫人,有什么吩咐?”
气氛有些紧张,那阿麟大概也知道,此时此刻,把她叫过来,必是有事了。
我微微吹一吹手中的花茶,凝神嗅着茶香,口中笑吟吟道:“阿麟是吧,年纪轻轻的又长的那么漂亮讨人喜欢,也不容易啊。”
“谢夫人夸奖。”阿麟低眉顺眼回道,脸上挂着惊疑之色,有些忐忑。
我凝视须臾,叹道:“只是左丞相如此行事,是要诛九族的,没得连累你们丧命。”
她身子轻轻一僵,怯怯道:“奴婢只是听左丞相的命令,不敢违背,兴许还有一条生路。”
“哦?恐怕现在不能如你们的意了呢!你可知道这次来的王公公现如今与王爷斗法斗得厉害,现在你们是平白给他一个机会一举歼灭我们两方呢!”小妮子想的倒是明白,一旦归在哪一方,就不能轻言叛离的,否则下场会更惨,毕竟谁会再任用一个背离主子的人呢!
她神色一愣,颇为踌躇,似有话要说。片刻,只道:“那么王爷打算怎么办?”
她应该是疑惑赵元侃与那个王继恩的关系吧,只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好过问的,我也是如此想着的,这种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摊上皇室的人,这脑袋就得别在腰上了。
“那自然是两家联手,左丞相放了王爷,而王爷脱身之后也放了你们!互利互惠。”我轻轻制住阿麟欲抢白的话头,“如若不放心,尽可扣留我和玉雯姑娘作人质。”
这话说着简单,其实难于上天,别说左丞相他们,就是我,说着也心虚,放了赵元侃,对他们一干人来说,就是失了唯一一颗砝码,自此杀剐听天由命!听凭他赵元侃良心了。
说着互利互惠,其实赵元侃得利更大,所以才不得已,摆低姿态,恳求。
我这样想着,记起刚才赵元侃咬牙切齿的不甘样,他这样子到底是表明下决心会放了左丞相,还是更说明了他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放人?
偷眼看看赵元侃,不知道玉雯的命加上他的承诺对赵元侃而言,会不会比他的国事,或者说他的政绩,轻……我不知道,左丞相他们也不会知道,那么他们会蠢得同意我们的法子么?横竖是死,换做我,宁愿握着活生生的人,好过虚无缥缈的承诺。
“此法王爷倒是尽可毫无顾忌,只怕是我们空扣两位姑娘,王爷却出尔反尔。”她轩一轩眉毛,目光中含了一丝清冷之色,“我们全部几十条性命难不成全凭王爷一句承诺吗?”
我惊她心思之通透,勉强笑道:“你也应该清楚,昨晚王爷为了我们的安危已然答应只要你们一些条件,有些事,做与不做都只是一念之间,现下情势至此,迫不得已,王爷再退一步也未尝不可。这是其一,再者,大宋襄王,左丞相也清楚王爷的为人,绝不会作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何况,你们也只有这条路可以选择了不是吗?王继恩那边是根本没有希望可言的,到时候只怕是全部立斩不留活口,来个死无对证。常言道:两害相较取其轻呢!”
我自己都无法说服我自己。
阿麟闻言,转头紧紧的盯着赵元侃,好像要从他一直漠然的看着我们对话的眼睛里读出些什么,然而此时的赵元侃像是魂游太虚似地,毫无动静,最后阿麟只得摇摇头出声道,声音有些低迷,“即使如此,危难之时,即使王爷此时真心想着绝不背信弃义,一旦王爷回复自由身,权衡利弊,也难保不……”
“我们没有任何能让你放心的抵押。”我沉沉道,“破釜沉舟,你又有什么法子呢?难道还要寄希望于王继恩那边?死心吧。”
“……”阿麟摇头,“王爷,我要您一句话,明明白白的话。”
“好,我一皇室赵姓起誓,绝不出尔反尔。”赵元侃翻翻眼白,利落回话,关键时刻他倒是终于正经的很。
“如此,我会将王爷的意见传达给左丞相,一切看丞相的意思了。”阿麟放出一口气,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我呼出一口气,这阿麟竟然有左丞相心腹的味道,听她的口气,对我们的提议有些动心的样子,有她从中周旋该省些心力了,这人还真是选对了。
威逼利诱果然费心力,捧起刚才斟满却一直未喝的茶水,道:“那么就有劳了。”
直到阿麟隐身退去,我娇笑着,放下手中的碗盏,瞥赵元侃一眼,“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尽心尽力的助你一臂之力呢?能不能让王爷觉得我不是太子的人,如若有命回去,王爷放我走么?”
一旁的玉雯一直乖巧的安静坐着,估计有些不安,对我刚才那样的精练神色。
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呢!
“你真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了吗?”赵元侃突然出声,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怎么?”我哑然,纳闷为什么他突然问起这个来,也不清楚他到底从文强他们那里了解了多少自己的事。
“你刚才的样子,倒是愈发让我怀疑你的身份了!”他兀自一笑“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仔细体味自己的心思,轻声笑道道:“或许我本是个烟花女子也未可知,如此一来一切不都解释的通了吗!那种地方狱炼出来的人不正该是我这样的啊!”
不愧是皇室里混了20十年的王爷,常年勾心斗角,疑心又重。
“若是如此以那晚本王的观察,惜语小姐该是个清伶吧。”他眼底含笑,竟有些调情的意思,瞥了瞥林玉雯,终是忌惮,怒了努嘴没出声,估计是暗示我还未****又不敢明说,见他又回复一贯的不羁神色我也缓下来,心中好笑,若是没有玉雯,不知他又会说出些什么不堪的话来。这样情景下还有心思说笑,这个男人实在是风流成性,又有谁真正的压得住他那多情的心呢!
我不理他,起身缓缓过去,坐在靠着软垫一直沉默的玉雯身边,刚才我们的那番对话,玉雯是全然入了耳的,她应该不知道那晚的事,别起疑才好。
“惜语也是你的名字么?”玉雯有些犯糊涂。
“我的艺名叫惜语。”我自嘲道。
“快别这么说,”她脸上有些心疼的样子,嗔怪的看看赵元侃,“王爷以后可别说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清白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心疼自己都来不及的玉雯还有空来心疼自己,我笑,清白什么的我倒不在意,只是别像之前的老妇村里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