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并没有走远,他也害怕把事情闹大,准备等秦欢挨两三拳就过去救人。秦欢第一声惨叫的时候他没在意,第二声惨叫他只是皱了皱眉,等到第三声惨叫响起,他有些坐不住了,担心疯牛出手没有轻重,把秦欢伤得太厉害。
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看看,那边却突然沉寂下来,再没有半点声息,王海等了又等,脑门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心说坏了,别是真出了人命,连忙赶过去救人。
人还未到,他隔得老远就高声叫了起来:“疯牛,你住手!不准再打了!”一溜小跑冲到近前,拿着手电往房间里一射,王海“唰”地一下白了脸,房间里悄无声息,一大一小两个人仰面倒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是昏死过去了!
顾不得多想,他拔脚就往外面跑。没一会儿,一帮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打开房门抬出秦欢和疯牛,见两人真是不省人事,赶紧张罗着打110叫救护车。
一通忙乱之后,秦欢和疯牛一起被送进了医院,王海因为担着责任,一面在肚子里骂娘,一面提心吊胆地跟着也去了。
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小孩儿没事,就是惊吓过度。不过那个大个子严重贫血,需要住院休养。”
王海听了半天回不过神,秦欢惊吓过度他可以理解,可是疯牛居然会严重贫血……想象一下猛张飞突然变成林妹妹,王海觉得自己也想晕了。
经过这么一闹,他再没心思为难秦欢,匆匆办好手续打发他上路。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通知学校的。基于事情的特殊性,考虑到韩嫣同学的名誉,学校领导采取了低调处理,再考虑到猛兽杀人事件余波未了,为了安定人心,几名校警都被下了禁口令。
至于秦欢,对于这个十五岁的新生状元,学校领导研究来研究去,最终重演了笔录时结尾那一幕,轮番上阵对秦欢进行思想教育,然后,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秦欢一夜未归,回来的时候却是被系主任押送过来,田大娘好奇得不得了,等主任一走,立刻拉着他细细盘问。
领导们说来说去,秦欢只听进去一句话——“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要”,他本来是不想说的,无奈田大娘再三追问,再加上夏春耀和孟光在一旁敲边鼓,最后一五一十全部交待了,说完了又后悔,将那句话原封不动照搬过来,很慎重地嘱咐道:“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要,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出去乱说。”
田大娘拍着胸脯作保:“放心,哥哥我嘴最严,绝对不会乱嚼舌头!”
其实,秦欢这番嘱咐主要就是对他说的,孟光行事颇有些书生意气,极少在背后说人小话,夏春耀性子倨傲,眼高于顶,除了同寝室的几位,轻易不肯搭理人,对他们秦欢比较放心,只有田大娘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秦欢很担心他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他不会掩饰,心里怎么想脸上就怎么摆,一见他的表情田大娘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气得几欲抓狂:“我的信用度为零啊?我说了不会乱说就是不会乱说!”想想觉得气不过,兜头就是两个暴栗敲了下去。
秦欢自己也觉得这样怀疑田大娘不好,因此挨了打都不好意思和他计较,只是抱着头嘿嘿地笑。
其实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躲在帐子里一直没吭声的庄正明,只是他的存在感实在太过薄弱,几人你说我笑,谁都没想起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最终还是传扬开来,奇怪的是作为主角的韩嫣无人理会,反倒是秦欢吸引了全部火力。
秦欢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依旧泡在图书馆,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事业艰苦奋斗,却苦了和他同寝的几人,尤其是田大娘,不断有人找他打听消息。
事情倒是蛮好解释,先不说韩嫣曾经对秦欢告白过,当时有不少目睹者,就算不知道告白事件的,只看两人的外形对比,秦欢这个“强奸犯”的帽子就基本可以摘掉。
好解释是一回事,但如果连续几天被人拉住从早到晚不停地说着重复的话,就算田大娘也抗不住了,逃难一般蹿回寝室再不肯露面。
晚上,秦欢从图书馆回来,田大娘闷了一天的脾气立即找到了发泄口:“小五,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揩干净!TMD,一帮人都拉着老子问个屁啊!”
秦欢光点头,不说话,事实上他暂时顾不上说话,这会儿他左手端着满满一饭缸酸辣粉,右手拎着三盒蛋炒饭外加一盒水饺,嘴里还咬着半块面包。
田大娘见到吃的就忘记了骂人,抢过一盒炒饭直接开吃,还没吃到一半,却发现秦欢那边连炒饭带酸辣粉再带饺子已经全部一扫而光,就剩两只眼睛眼巴巴地钉在他这半盒饭上。
田大娘傻了:“我说小五啊,你这几天怎么这样能吃?别是有什么毛病吧?”说着话,他将半盒炒饭推了过去:“喏,你要是不嫌脏就拿去吃。”
秦欢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埋头苦干,田大娘越想越觉得不对,悄悄跑去找夏春耀咬耳朵:“小五会不会是得了甲亢?他现在一顿吃的东西顶得上全寝室一天吃的!”
“也许吧,可能是。”夏春耀不置可否,态度近似敷衍。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秦欢身上,老实说,比起秦欢突如其来的好胃口,夏春耀更在意他流露出来的那种饥饿感!食欲和饥饿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尤其是秦欢胡吃海塞了这么多,那种饥饿感却没有半分减退……对此,夏春耀很有探究的兴趣。
秦欢懵懵懂懂中若有所觉,包了一嘴的炒饭回望过去,恰好与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偷窥被抓住,夏春耀坦坦然一笑,很有风度地颔首致意,反倒是秦欢躲躲闪闪地移开了目光。
类似的情景近段时间时有发生,对于夏春耀带着明显研判意味的视线,秦欢总觉得有些心虚,他甚至怀疑夏春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突然这么特别注意自己。
夏春耀的想法秦欢没办法知道,暂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眼下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很饿,非常饿!虽然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但他一点吃饱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本该吃肉的老虎被逼着吃了一肚子青草,胃里东西是有了,但不是他需要的,吃再多还是觉得饿!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吃什么才能饱……
这个情况开始于三天前。
自从那天被自己吸食人血的事吓得昏倒,醒过来之后秦欢却是活蹦乱跳,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反倒是精神好得不得了,晚上熬夜看书,白天继续去图书馆奋战,完全不会打瞌睡,也不会觉得肚子饿。可惜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两天,从三天前开始,八小时睡眠外加一天三餐,一切恢复如初。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秦欢发现自己怎么吃也吃不饱!
吃完半盒炒饭,秦欢又翻出五个茶叶蛋,一口一个解决掉,摸摸肚子,一张脸皱成了苦菜花,果然,吃了等于没吃,还是饿得慌!
“好~饿~啊!”他拖长了声音哀怨地惨叫。
田大娘立刻正在剪指甲,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手上一抖,立刻剪下了一块肉皮,痛得呲牙咧嘴,举着鲜血淋漓的手指破口大骂:“叫个屁!看,老子出血了!”
秦欢目不转睛地盯着田大娘的手指,嘴里唾液分泌量猛然大增。
田大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指晃晃又弯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收回来,没等他想明白,秦欢两眼闪亮地扑了过来,“嗷呜”一声张嘴就啃。
“啊啊啊!你小子属狗的啊!松口!你赶紧给我松口!”田大娘脸都白了,拽住秦欢的头发使劲往外扯。
秦欢很快就松开了口,田大娘正想开骂,却见秦欢双眼无神、面色煞白,就好像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摇摇晃晃径直上了床,留下他在后面举着手指发呆:“搞……搞什么鬼?咬人的比我这个被咬的还大牌?”
秦欢的确很受打击,任何人在发现自己吃不饱的原因是没有吸食人血的时候,恐怕都和他的反应差不多。
一见田大娘手上那道血口子,秦欢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很好吃!”等到他情不自禁扑上去把那根手指含进嘴里,血水一入口,他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
先是狂喜,而后大惊,心情振荡之下,田大娘以赔偿精神损失为名,要求他为全寝室洗一个月的衣服的事也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
事情答应了就得做,秦欢一咬牙,跑去旧货市场淘了一台二手的单缸洗衣机。
不到一天,秦欢寝室有了一台洗衣机的事传遍全楼,虽说楼下就有洗衣房,不过那得交钱不是?便宜不占白不占,大学男生也是很有节约观念的,于是,一盆盆衣服堆到了秦欢面前。
最开始,秦欢一一笑纳,反正电费、水费不用他给,洗衣粉大袋的才五块六,他掏得起。可是,渐渐的,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秦欢的预想,外衣之后是五颜六色的各式内裤,内裤之后则是颜色统一的袜子,不论原先是什么颜色,送到秦欢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颜色——黑!
617全体成员出离愤怒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田大娘摸着下巴表情沉痛。
孟光破天荒地爆了粗口:“我们寝室又不是免费洗衣房,娘娘的,老子自己的衣服搁了三天还没轮到。”重点其实是后面那句……
最后,夏春耀一锤定音,秦欢这倒霉孩子被摆到了门口。
某人拎了袋袜子过来,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已经积存了很长时间,秦欢奋勇上前:“我有脚气。”
来人微笑:“没关系,我也有。”洗毕,闪。
片刻后,同系一位姓高的学长端着一盆颜色诡异的内裤飘然而至。
田大娘从门内蹿出,傲然宣告:“老子有淋病!”
高学长很大度地一摆手:“没事,我洗完回去消毒!”
田大娘败退,剩下秦欢泪眼汪汪地垂死挣扎:“我有爱滋……”
高学长很慈祥地摸摸他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杜蕾丝:“不怕,我有套子!”
眼睁睁看着他洗完闪人,秦欢垂头丧气地蹭了回去,没提防被旁边挂着水管的铁丝划破了手,几滴鲜血落下,只听“呲”的一声轻响,一股青烟冒起,不锈钢盖面硬生生被融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秦欢眼睛眨眨,热泪滚滚而下:“我不要做异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