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不起黄色的荒凉,半根草堆不起凉山的寂寞,这里还多了一分让人瞧不起的颜色,甚至让人从心里厌恶它。
苏子本想快些离开这里,因为凉山州城城门被封,马匹和人都被困在城中,祝良姜已经到城门打探了三四次,大门依旧禁闭。苏子已经把一壶茶品干了,祝良姜坐在木櫈上望着街道。苏子又要了一壶茶,一个店小二提着茶跑来,道:“您要的碧螺春,请。”,苏子总觉得这个店小二有些眼熟,问道:“店小二,你不是南星客栈的吗?怎么在这?”,店小二笑笑,道:“客官,您请慢用。”,苏子被冷落一旁,半天才道:“城门还没开!祝雍,你不着急了?”,祝良姜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苏子,南星带走了那么多人,这凉山州城乱作一团,这一二天恐怕是出不去了。”,苏子后悔道:“早知道我就不进城看南星客栈还在不在了,不是为了我的马,我早就在千里之外了。”,祝良姜道:“这个南星飘忽不定,我想这凉山州城还会有命案发生。”。
苏子不相信,道:“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死,你以为见过辩世几面就学会他的神算之能了!”,祝良姜摸摸火镯,道:“刚才那个店小二是原来的那个南星客栈的,他还留在人间一定有原因。”,苏子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道:“他称呼的那个‘老大’也不在,南星客栈也被卖了,这里虽然换了老板,这样,我们跟着他不就知道这些命案的来龙去脉。”,祝良姜奇怪的看着苏子,道:“你不打算今晚就离开?”,苏子道:“你要背着马匹飞跃城墙吗?况且午时马上要到,我,你也能背走吗?”,祝良姜想去敲苏子的头,看到火镯发光急忙抽回,道:“你可以召唤灭蒙鸟,我们可以早日到达东海。”,苏子道:“现在不一样了,咱们两个神的后裔在这竟然连续三天有二十多人被杀,一定有蹊跷,我想这事和南星脱不了干系。”,祝良姜警告道:“南星非人非神,可能连鬼都不是,这个店小二有什么问题咱们也不能插手。”,苏子决定一意孤行不再听祝良姜的劝说。
夜幕已降,苦等在城门口的百姓都散去,这家客栈挤满了人,众人都在讨论着这几起惨案。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的人拿着把破扇子道:“凉山州城这几件大案听说已经惊动了朝廷,上头下了命令,案子什么时候破城门什么时候开,各位,恐怕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了。”,众人叽叽喳喳各说各的。
“我是进城卖柴的,家里人还等着我的钱过活呢!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一个粗壮汉子满面油光,张着大嘴道:“我的妻子病重,我这药,这药她还等着吃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用拐杖敲着地道:“我可不想死在这呀,真是不该听那个死老太婆的话,搬到城里住。”。
开头说话的人又道:“你们怕什么,这次的事应该分为三件大案,这头一件就是十一月初十,城中商户一家十口被灭,这第二件,哼!就是一夜之间城牢中十五名小差莫名的死掉,到了初十二,就是现在的子时,两个更夫惨遭杀害,所以今天听不见打更的叫声。”,客栈中鸦鹊无声,只听见外面的寒风慢慢的吹过街头。
苏子冲着祝雍微微一笑,道:“不如…咱们两个去做更夫吧。”,祝良姜尴尬的笑笑,道:“好……”,坐在旁边桌子的小胡子道:“你们两个不好好读书去做什么更夫呀!一看就是富家的公子哥儿,跟这的富商贾家是亲戚?我是来这儿投亲的,也姓贾。”,苏子看了看他那把破了洞的扇子,上面的山水竟然镶着金线。苏子道:“不是,只是路径此地,被困在这了。”,祝良姜拱手道:“这位兄台,多问一句,你是怎么了解的这么详细?”小胡子男人解释道:“因为在下一直呆在城中,这些案子听说的就多。”,苏子追问:“听你说的话,第一个案子可能是仇杀或者是财杀,而第二个难道是越狱杀人?至于第三个案子,我想那两个人是无辜的,碰巧看见了真凶。”。
苏子一本正经的分析着,祝良姜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她,小胡子不知不觉坐到苏子这一桌来了,道:“这位小兄弟分析的有道理,可我想这第一案是最有争议的,也可能是商户之间竞争惹来的灾祸,第二个案子,牢狱中没有犯人逃出,说不定是自己人干的,因为还有几个小差不仅没死也没受伤,至于第三个,我想应该是这小兄弟说的这样,他们两个倒霉!”,祝良姜笑道:“我这位兄弟在这胡乱猜测而已,兄台就认真起来,还是等官府的消息吧,官府抓住犯人我们才可出城。”,苏子点头道:“不错,我们在这里胡说八道是没用的,刚才我看见那个店小二出去了,我们跟着他一定有重大发现。”,苏子起身快步走出客栈,祝良姜跟在后面,小胡子也跟了过去,苏子和祝雍脚步之快他哪里赶得上,一直在后边小声呼叫,生怕惊动了谁。
“二位小兄弟等等我……”
苏子频频回头,发现小胡子依旧不罢休,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苏子和祝良姜只好停下等他,小胡子捂着肚子气喘吁吁道:“我,你们,太快了,我脚力虽然不济可从没累到肚子疼,别走太快,查案,带上我。”
苏子拍拍祝良姜的肩膀,示意道:“你来。”,祝雍一把抓住小胡子的衣袖,道:“得罪了。”,小胡子被拽的差点飞起,一直跑到城门口,只见店小二消失在城墙中,小胡子惊讶不已,说:“难道?难道是妖怪杀人?!”,祝良姜道:“当然不是,苏子咱们俩跟过去看看。”,苏子和祝良姜飞跃城墙,只听见小胡子高喊:“真乃神人也!”,苏子和祝良姜轻轻飘落到地面,苏子道:“神人?我连法夏都打不过。”,苏子说着摸摸右脸上的红色细疤痕,祝良姜隔着空气抚摸着苏子的脸颊,道:“很漂亮啊,没什么差别。”,苏子看着祝良姜的双眼,黑夜中唯一的星光,有几分羞涩,道:“我觉得也是。”。
店小二已经消失在黑夜中,苏子道:“我们应该提一盏灯笼,今天怎么这么黑。”,祝良姜晃动手镯,一簇小火苗升起,借着神火的光两人走在黄土铺的道路上。远处一个红色的灯笼随风摇动,仿佛是一座客栈,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子和祝良姜正欲走近,只见灯笼喷射出一股灰色的火焰直冲苏子而去,祝良姜急忙上前挡住却没来得及,灰色火焰正打中苏子的额头,祝良姜的火镯立刻喷射出红色的火焰与灰色火焰争斗不休且难分胜负,最后两团火焰竟显缠绵之势难解难分,不像情人好似兄弟。苏子双眼无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祝良姜想去搀扶却脱不开身。
此时,店小二和他的“老大”从客栈跑出来,“老大”的手中拿着一个画着符咒的银瓶,她口中念着咒语灰色火焰从红灯笼中飞出,在祝良姜身边打了个转然后飞进瓶中,那女孩看也不看苏子和祝良姜一眼,托着银瓶回到客栈中了。店小二用木杆将红灯笼取下,用一个黑色的火折子重新点燃挂了回去。
苏子眼神呆呆地躺在地上,祝良姜蹲在她身边却不敢碰她,店小二走到跟前弯下腰道:“客官,不如让我帮忙?您再怎么呼唤她也醒不来的。”,祝雍迟疑片刻,道:“好。”,店小二直接用手去敲苏子的额头,苏子痛的叫了一声娘,坐了起来揉着额头,看看周围,自己还在这,苏子见祝良姜很心疼的模样便得意道:“真好,我没事了,只是火焰烧的头有些痛,你背我回去吧,良姜。”,苏子直接爬到祝良姜的背上,祝良姜的双手举向天空,下颚蹭着苏子的手背。店小二道:“深更半夜,二位客官不妨就先到小店住下吧。”,苏子闭着眼睛道:“好!就住你们的店,等明天早上我醒来再来问你话,小二哥,……好,困,啊…”,苏子头一歪已经睡着,可是双手依旧不放开。
红楼客栈。三里不及,十里之外,不在庙中,高堂也到;一心不够,二意添凑,不论黑白,只在人中。
祝良姜叹了口气,道:“好一个红楼客栈。”,店小二笑道:“小店装建粗陋,不知好在哪里?”,祝良姜将沉睡中的苏子放到床上,道:“可是这里应该从不缺客人吧!”,店小二道:“络绎不绝。”,祝良姜拱手道:“恕我直言,凉山州城的命案可与你们有关?”,店小二道:“此刻城中的官兵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凶手,明天一早你们回城便知。”,祝良姜道:“是城中客栈的贾兄?对了,多谢收留。”,店小二道:“老大说了你会来,我们等你呢,这一夜请客官好好休息。”,店小二将门窗关好,客人的吵闹声仍旧不绝于耳,他们说一些祝良姜听不懂的话,祝良姜也不再去听,耐心的等待苏子醒来。
苏子敲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来,只感觉头上有水一直掉下来,抬头一看祝良姜正用外衫帮自己挡雨。
“良姜,红楼客栈呢?”
祝良姜擦擦脸上的雨水,道:“咱们走错了,那家叫红楼梦客栈,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苏子看祝良姜的模样很是认真,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什么时候这么风趣了!”,祝良姜将衣衫穿回身上,蹲下问道:“你怎么样?头还是很疼吗?”,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苏子的脸上,顿时头脑清醒很多,苏子一头靠在祝良姜的肩膀上,道:“还好,冥界的人真是不好打交道,对了,那个店小二呢?”,祝良姜从背后伸出右手指着另一颗树,道:“他在那里。”,苏子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沾满了泥水立刻蹦起来用力的去甩,祝良姜见状笑道:“可以了,我们进城去客栈换换衣服吧,你再跳就踩到店小二了。”,苏子站定看看店小二,拽下一根树枝去扫店小二的脸,店小二很快醒来,苏子道:“我问你,杀人案跟你有没有关系?”,店小二见苏子用树枝指着自己的喉咙顿时吓得胡言乱语。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什么人?我不是人呐!我不是人!不是,人不是我杀的,大爷,饶,饶我!……”
祝良姜上前阻止苏子,道:“不是他,冥界的人早就走了,他是真的店小二。”,苏子仔细的看了看店小二的眼睛,确实布满血丝眼白发黄,苏子道:“是个人。”,苏子见天上的雨下个不停,朝着天空喊道:“别下了!烦不烦?哪里的龙在这里施雨?改天再下吧!”,小雨果然停了下来,祝良姜抬头看看天空,乌云已经撤去,蓝色的天出来了。店小二跪在地上拜着那片逃走的乌云,祝良姜道:“真的假的?不是还没到东海呢嘛。”,苏子得意起来,道:“祝兄,店小二,咱们进城吧。”,苏子走在最前面故意迈大了步子。
城门已经大开,来往商贩也来来回回的走着。苏子头一个跑到城门口,抬头看看城楼,观察一下四周,此时的凉山州城像以往一样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店小二一直跟在祝良姜的后面,像是个小厮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苏子的脏衣服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到了客栈门口,店小二站住不动一直低着头,苏子瞧见很是不解而祝良姜直接拿出一袋钱币放到店小二手上,店小二扑通跪下连磕了两个头,道:“谢谢大爷,二位公子把我绑了出来,二位明察,谢谢公子,我失踪这么久店主会怪罪的,谢谢大爷,我一家老小都不愁了,多谢。”,店小二胡乱感谢一通赶紧起身第一个跑进客栈了,苏子进店见店小二在跟店主请罪又指向自己,紧接着店主朝自己走来,拱手道:“客官,您可回来了,马匹已经喂了上好的草料,二位尽可放心在小店住下,昨夜这杀人犯已经在城门口被抓了,今天一大早就被押送去长安了,昨夜还要多谢公子保护小人的儿子啊。”,苏子道:“客气了,我这身脏衣服就交给店家清洗干净了。”,店主连连称是却双手捧起不肯离开,祝良姜又把一两银子放到店主手中,店主这才开心去安排了,店小二又跟了过来拿着苏子换下的衣物下楼去了,苏子换回女装直接冲进祝良姜的房间,祝良姜腰带还没扎好见苏子直接进来吓得急忙两手撑着腰带试图挡住自己的脸,苏子一把夺下腰带转过身,道:“赶紧扎上吧,你又没漏什么害羞什么!本来好好的,这下衣襟开了。”,祝良姜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慌了神,本来穿好的衣服微微敞开,还好里面还有内衫。祝良姜结巴道:“那,那,你还真是无理,腰带扔过来。”,祝良姜匆忙穿好衣服扎上腰带,苏子悄悄回头,祝良姜道:“叫你回头了吗!”,苏子慢慢转回来,挑衅道:“你都穿好了,我怎么不能回头了。”,祝良姜坐下给苏子倒了一杯茶,道:“这么着急抓凶手,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午时了,你又走不了。”,苏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不提午时我都忘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如果刑莪术醒了你就有大麻烦了,所以你必须再熬一碗‘细辛’汤给他喝。”,祝良姜脸色一沉,道:“不行,你找别人吧,那个店小二,我相信你给他钱他一定会做的。”,苏子道:“是呀,他碰到两个傻子,动不动就会送他钱而且还不少,刚才他又没求你你怎么给他钱?”,祝良姜道:“他已经认定是咱们绑了他,避免麻烦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闭嘴。”,苏子道:“就算他去官府告我们,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们虽然不能实话实说可逃总是逃的掉的。”,祝良姜走到窗口,道:“这里是人间,很多事你不明白,官字两张口,说不清麻烦就会不断,你要是还想安心的游历人间,平安到达东海,就要听我的。”,苏子走到祝良姜身后道:“是啊,可是下面那个口袋不是装钱的?就是给钱也不能一袋子一袋子那么多,你们祝家是有个将军总不是富户吧。”,祝良姜转身看着苏子的眼睛,道:“对,我的钱确实快花光了,今夜你醒来咱们得抓紧赶路了。”,苏子凑近道:“好,从今以后的钱我来出,我可是有个长安首富的大伯呀,我们今晚子时见,你先把马送到城外去,祝雍。”,祝良姜因为苏子的脸靠的太近已经愣住了,苏子走了他还站住不动。
苏子终于离开了凉山州城,越往东走树木越多,苏子的心情好了不少,祝良姜一路闷闷不乐满怀心事,苏子问道:“怎么了?良姜。”,祝良姜马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只是在想那些杀人案。”,苏子道:“别想了,不管怎样不是都抓住了其中的凶手了吗,咱们一路走一路看,然后就去帮你拿神水,怎样?”,祝良姜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苏子,咱们快马加鞭。”,苏子忙拦住,道:“这一路风景不错,你先别着急了,慢慢走?”,祝良姜无奈,道:“好,听你的。”,苏子不知怎么安慰祝良姜好,只是自己实在不想回到战神庄。前方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个小胡子,苏子惊讶道:“你不是那个小胡子吗?你不是杀了人被抓了吗?”,小胡子还拿着那把破扇子,道:“两位小兄弟总算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以后不要再去了。”,祝良姜拱手道:“贾兄是要回去吗?”,苏子紧接着问道:“你逃出来的?”,小胡子道:“我刚才碰到一个和尚,他说我身上血腥味太重,我就问他了,那大师怎么也到这红尘中来了?他还背着一个女人呢!两位,告辞!”,苏子听的糊里糊涂,祝良姜已经拱手与小胡子互送离开,小胡子往凉山州城方向慢慢的走着,苏子道:“良姜,他不是又要去杀人了吧,我们跟回去吧。”,祝良姜也担心道:“我也有不好的感觉,好,我们回去。”
一入红尘总多事,事不由头总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