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息怒,咸味儿散去,阵阵芳香袭来。苏子被香味熏醒,祝良姜一直卖力地摇曳船桨,船只靠岸,苏子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个州府,只知道马要吃草,鸟要吃肉。苏子光着脚踩着水,等祝良姜将船的缆绳绑到一块石头上。苏子冲着海上的太阳站着,动动鼻子,只感觉香味更浓,苏子撇下祝良姜爬上一座小山丘,漫山的白花,香气浓郁。
苏子冲着还在海边忙碌的祝良姜喊道:“良姜!你快来……”,祝良姜以为出了大事,急忙往山丘上跑,只见伊人花下乔装,她摘下一朵白花,递向祝良姜,脸上挂着孩童般的笑,祝良姜走过去双手摊开接住从苏子手中落下的花朵,“你捡到宝了?”,祝良姜嗅着花问道。苏子笑而不答,又从枝上扯下一朵,问道:“这什么花?这么香,我在海上就闻到了。”,祝良姜仔细端详,道:“我想这就是姜姐姐要的九里香。”,苏子道:“什么九里香?姜姐姐要的?”,祝良姜把花小心的放到袖子里,道:“转眼间咱们离开扬州城足有六个月了,唉……”,苏子走近祝良姜,道:“好好的,你怎么了?”,苏子显得小心翼翼,祝良姜转脸笑道:“我是说你,才六个月就把姜姐姐嘱托你的事给忘了!”,苏子跳到一个粗树枝上坐下,道:“我下山是游玩的,可是总是有人找事,逃都逃不掉,良姜,谢谢你提醒我,你还站在那干嘛,还不去船上找个袋子。”,祝良姜很快跑向船只,苏子坐在树上喊道:“快些!飞过去。”,祝良姜只是加快了脚步。
苏子接过袋子,道:“怎么,你法术失灵了?”,祝良姜道:“从小到大我只去过一次海边,就被巡海夜叉打跑了。”,苏子不管花开的大小只管往袋子里塞,祝良姜却在仔细挑选开得大的,放过那些骨朵。苏子看着祝良姜道:“是因为咱们俩家的事?”,祝良姜点点头,道:“我使了点小法术抓虾被发现的。”,苏子淘气的指指火镯,道:“你是不是烤虾了?”,祝良姜抱住装的满满的花袋,道:“走吧,咱们附近去找找有没有城郭”,苏子道:“飘了太久,我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别走!把我的花放下!”,一个小男娃手拿一根磨的光亮的树枝从一颗树上爬下,苏子和祝良姜对视了一眼,走到小男娃面前笑问:“小娃娃,你几岁了?”,小男娃用树枝使劲儿敲了苏子的头一下,苏子立马往后退捂住脑袋,生气道:“你怎么比我还无礼!”,祝良姜挡在苏子前面,小男娃又用树枝打祝良姜,祝良姜抓住树枝的另一头道:“你怎么还动手打人,谁家的小孩?”,小男娃开始哇哇大哭,吓得祝良姜赶紧松手,苏子也跟着东张西望,道:“你别哭了,我们又没欺负你!”,小男娃直接去抢花袋,祝良姜没防备,一袋子花都洒落在沙土上,苏子更气了,道:“你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管管。”,小男娃冲着苏子大喊:“这花是我的!你们是小偷!”,祝良姜道:“小娃娃,我们只是摘了一点,是拿回家作药材的。”,苏子推着祝良姜的肩让他躲开,苏子站到小男娃面前指着九里香道:“你的花?凭什么!这满山坡的树都是你家的?”,小男娃斩钉截铁道:“对!我老母要砍这里的树做篱笆,这都是我家的!”,小男娃眼泪汪汪的,祝良姜上前想要安抚小男娃,道:“这小男娃也就六七岁,苏子,咱们把他送家去,大不了就买下这些花。”。
小男孩趁着苏子没有防备又打了苏子一下,苏子把祝良姜推开,道:“我受够了!祝雍,从今以后别想让别人花我一文钱!你走开,让我和他说。”,祝良姜只好闪到一边,苏子抢下树枝,道:“不许哭!我问你,这里的树都是你栽的?”,小男孩瞪着苏子道:“这都是我的,是我栽的,把我的‘刀’还给我!”,小男孩上前狠狠的咬了苏子一口,将树枝夺了回来,苏子忍着疼痛抓起地上的花袋,道:“好啊,小屁孩,你来抢你的花呀!”,苏子拿着花袋飞到一颗靠着陡峭山坡的树上,苏子坐到树枝故意把花袋放低,苏子一边摇晃着花袋一边晃着双脚,小男娃拿着他的大‘刀’跑向苏子,他拼命的跳上跳下去抓花袋,祝良姜跑过来道:“苏子,你就别逗他了,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苏子白了祝良姜一眼,道:“对,不懂,可是他却懂咱们两个是贼!也懂打人。”,苏子收起花袋,对小男娃说道:“好,我没有闲工夫跟你玩,你的母亲在哪里,我向你家买这些山坡上的野花。”,小男娃仰着头道:“我老母在家给我九弟喂奶,你快把花还给我,那是我的!”,苏子无奈道:“怪不得,那你是老几呀?”,小男娃用树枝去打苏子的脚,苏子只好站到树枝上。
小男娃顺着树干往上爬,祝良姜走到树下生怕他掉下来,苏子蹲在枝头,道:“小孩儿,你别爬了,我把花还给你,让那个大哥哥抱你下去。”,祝良姜已经做好抱住小男娃的姿势,小男娃却用手上的树枝抽打祝良姜的脸,祝良姜捂住被树枝划过的眼睛,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男孩就掉了下去,苏子扔了花袋飞身扑救,只感觉头疼欲裂,眼前闪过冷冷的太阳光,苏子和小男娃一起滚下山坡。苏子陷入一片黑暗中,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苏子凝神摆脱,强睁开眼,祝良姜伏在一旁召唤她。
“一定是这小孩哭,哭得我的耳朵一直叫,我的头更疼了!”,苏子坐起来准备找小男娃算账,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小男娃的身影,道:“祝雍,你不是把他埋了吧?”,祝良姜尴尬道:“我没救得了他,他被一个人抢走了,估计是活不成了。”。
“胆小鬼!这里是南海,有什么不敢施法的。”,苏子气得跳起来,问:“祝雍!他往哪跑了?”,祝良姜道:“前面山上。”,苏子道:“我飞过去,你慢慢跑吧!”,苏子往海边的青山飞去,祝良姜彳亍了一会儿才去追苏子。
苏子飞跃过一道青山瀑布,终于搜寻到那个人,他一只手臂搂住小男孩的腰一面快速奔跑,苏子也加快速度,眼看着到了山顶,一个身穿破衣面目苍老的男人站在断崖前,本以为二人会接头,谁知那人直接把孩子抛向崖底,苏子呼喊:“不要!他会死的!”,苏子落下,眼睁睁看着男孩被海水吞噬,破衣男子依旧站在那儿不动,苏子上前去找杀人犯理论,那人一转身竟是很是眼熟,苏子想了想,道:“南星?”,那人笑笑:“客官,是你。”,苏子走到南星面前打量一番,道:“不愧是老板,换新衣裳了,不过,你杀了我的人,该如何?”,南星微微弓着的身子直了起来,道:“这是冥界之事,还望公主少管闲事。”,苏子道:“我不会管你们的事,可那个小孩你直接杀了!你是死侍?”,南星转身站到悬崖边,道:“公主最好不要打听,东海龙族是不会与冥界为难的,公主说这个孩子是你的人,再过半柱香就是我的灵了。”,苏子探头去看崖下的猛浪头感觉晕晕的,南星瞧了出来,道:“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公主可以下海去救他。”,苏子故作镇定,道:“我等祝雍来。”,苏子就在崖边等待了半个时辰,从焦躁不安到无力反抗,从心中有愧到稍感释然,从对祝良姜的愤怒到对他的理解,苏子冷静下来接着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向破衣男子,苏子站在南星的左边观察破衣男子,南星站在破衣男子身边一句话也没说,苏子受不了这份沉默,开口道:“他又是谁?”南星仍旧不开口,可破衣男子却开口了,道:“你也是来寻死的吗?”,苏子摇头道:“怎么可能!”,破衣男子又道:“那你也是个疯子,自言自语。”,苏子疑惑道:“我?我不是在同你说话?”,破衣男子满眼悲伤,道:“大约半个时辰前你就自说自话,静默半个时辰你就不疯了?”,苏子纳罕:“原来他看不见南星。”,苏子笑道:“我和夫君吵架了,生他的气跑到这来了。”,破衣男子看她娇俏的模样笑道:“小姑娘,回去吧,你们会幸福的。”
祝良姜爬上山顶,刚要开口,只见苏子向自己奔来,张来双臂像是要抱自己,她口中竟还喊着“郎君”,祝良姜没有被苏子迷惑直接躲开苏子的“热情”,苏子扑了个空,假装抽泣:“郎君,夫君,你就原谅我吧…”,祝良姜满脸疑惑,都不敢说话,南星转过身,道:“公主,我的灵已经送回冥界了。”,苏子瞧他得意的模样,道:“又怎样,不是每个人都要到你们冥界去的,尤其是龙族。”,南星背过手去像个长者教训小辈一样,道:“看来公主是不了解你们东海的历史啊,我就不多言,这个破衣男子我也要带走。”,苏子看南星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开始酝酿将周身之气化为怒气,苏子与南星对峙道:“不可能!”,祝良姜急忙来劝,:“苏子,冥界的事不要管了,咱们还是快快赶路。”,苏子道:“祝雍!你是火神的后代?”,祝良姜坚定回答:“是!不然我的母亲也不会受火灼之苦。”,苏子看着祝良姜的眼睛,心中竟然有些许愧疚感,苏子不知怎么回祝良姜的话,祝良姜却转而说了软话,道:“好,我们就看看谁能赢,咱们一起来改变命运。”,苏子见祝良姜这么认真,她也认真起来,“对呀!我和你一起。”
南星道:“他去意已决,不会再留下了!”,祝良姜竟然先上前与南星争辩,道:“怎么见得,他站在这一定很久了,看来他并不想真正死去。”,苏子高兴道:“确实,你的生死簿里写了?”,南星竟稍显迟疑,苏子见已经占了上风,道:“你没有生死簿?那招灵牌呢?”,南星道:“你们是古书看多了吧,我们就赌他跳不跳。”,祝良姜道:“不,我们赌他是不是跳得其所,并且你得不到他的灵。”,苏子悄声道:“这个更难吧?”,祝良姜歪头小声道:“确实,因为全要靠你。”苏子更惊奇了,道:“怎么与我有关?”,祝良姜手指无界大海,道:“因为那是你的故乡!”,苏子底气不足,为难道:“不行,我怕大海。”
南星听到竟然大笑不止,道:“就赌这个!”。
夜晚的南海静了许多,苏子就和祝良姜一同守着破衣男子,趁着他还清醒,苏子和破衣男子交流起来,伴着朗月繁星,最后一次进行人生的对话,回首来时路。
“你也太惨了!怎么有人会这么惨呢?”
“不容易”
“南星,你少插嘴。”
“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