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冰与火,千百年来的恩和怨,无论是谁都只是仇恨的牺牲者,无论是谁都难逃生与死。这里是游离界,是人界与冥界的交界处,更是魔界与冥界争夺之地,这里是重生的福地,也是死亡之界,人在此处就会幻化为灵离开肉体,仙在此处就会迷离三天三夜三时三刻,妖在此处就会升而为魔,神在此处为历天劫第三十六劫,渡仍为神、堕即为魔,若想找到此界必死唯一。
严落葵已经在此迷离两天,不识方向,不辨日夜,亦不知生死。祝白蔹被一青袍道士领入其中,这里灵魔妖混杂,祝白蔹和青袍道士在这里找了五天也不见严落葵的踪影,祝白蔹坐在焦黄的杂草上,有些心灰意冷,那青袍道士开口道:“您现在就放弃,就不应进来,想要离开可就难了。”,祝白蔹道:“我是担心她遭遇不测。”,青袍道士道:“您的女儿聪慧无比,想来夫人也是聪明人,她既已修炼成仙,没有遇到厉害的妖魔是不会有事的,就怕冥界的戒灵将她骗去,如若踏入冥界就再也回不来了。”,祝白蔹握住剑柄,道:“只是这里甚大,城郭街市俱全,就怕她不知此是何处,没有防备,现在早已过了迷离之期,没有了仙气保护她也行动自如,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她!”,青袍道士道:“在这里我的道术无用,她怀着孩子又是仙,只有勤于打听,才有希望。”,祝白蔹起身继续寻找。
严落葵虽然清醒过来却不知这是哪里,只是每天都是阴天煞是压抑,严落葵身无分文只好落脚破庙,庙无匾头,塑身也是被打碎的渣子散落庙中。
门口两联书道:法与情,上讲法,下讲情,情不理法;情与法,左求情,右求法,法不通情。
严落葵细细品味这两句话,想到刚刚参军的小儿子甚是担忧,苡仁乖巧不知会不会有人难为他,摸着肚子道:“乖孩子,不知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只希望你能平安出生。”,严落葵在庙中点起火,突然一群手持棍棒的喽啰闯进来,一个喽啰道:“你好大的胆!敢在我们大王的庙中点火,快快灭了它。”,严落葵不屑抬眼看他,道:“灭了我?那要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严落葵一挥手火更大了。喽啰上前踩火,道:“我是说灭了火!你惨了,闯了大祸,却要连累我们。”,喽啰见火踩不灭一个个都落荒而逃,严落葵笑道:“没用的东西!跑那么快。”,不多时,一个女人跑了进来,跌在火前,道:“求大王救命!”,严落葵挺着肚子从后面走出,道:“这塑像已经碎了,你还求什么,若是求我,说不定我可以救你。”,那女人看着火吓得张大嘴巴,过了一会道:“碎了你还点火,大王!这不干我的事啊,是这个怀孕的女人,你不要来找我!”,女人很快跑了。
严落葵等在庙中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过了两天,还不见任何人来也无事发生。严落葵便离开打听去扬州城的路,每个人都给她指了路好像真的有这么一条路能到扬州似的,严落葵走来走去又回到这座破庙,原来一路遇到的那些人都是那几个喽啰幻化的,严落葵识破抓住了他们,一个喽啰说出实情,“你在庙中生火,这塑像便不可修复,大王必定会派来戒灵惩处守护庙宇的人,周边十里的住户也不能幸免。”,严落葵道:“哪有这种道理,一个塑像只管用泥巴糊就是。”,喽啰道:“可你点的是凡间之火,有了生气,大王到不了这里,还怎么在此安家,大王势必震怒,你若是走了,受苦的就是我们。”,严落葵对掌心吹了一口气,火焰冉冉升起,“你们走吧,我在这里等你说的戒灵,人间还有我斗不过的妖怪。”。
阵阵黑雾,迷迷茫茫,严落葵的火焰竟然照不亮周围,哗啦啦……,三个身着破烂黑衫的人走进破庙,他们之间以生了锈的铁链相连,长长的从脚下拖出,每个人看不见他们的脸,斗笠下不过是一团黑雾,三人并排站在严落葵面前,同时开口道:“你点的火?”,严落葵吹吹火焰,道:“正是,又如何!”,右边稍显高大的人走近一步看了看又退回去,道:“随我等面见大王。”,严落葵笑道:“小小妖魔也配我亲自前往,请你家大王来见我。”,中间的人从衣袖中掏出一本缺边的书翻了翻,三个人似乎讨论一番,右边的人又道:“诸神即灭,不可脱逃轮回,更何况你乃是小小凡仙,速速随我等前往。”,严落葵细看三人,惊道:“尔等是冥界中人?”,三人齐声道:“冥界六道,戒灵永存,无间阿鼻,不死不灭。”,严落葵熄灭火焰,问道:“此是何处。”。
“离黄泉三千二百里,无妄游离界。”
严落葵猛地回想起东海的战乱,烟火四燎,自己糟了暗算,严落葵惊慌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很怕腹中孩儿也被自己带来。严落葵突然跪地,哀求道:“三位使者,我死不足惜,可是腹中孩儿还未出世,请指路让我归去,我火族后人必有重谢。”,右边的戒灵开口道:“不是我等抓你来此,只因你毁坏大王庙宇,我等领受法旨带你回冥界凭大王发落。”,严落葵听得明白随即起身,道:“这里既然不是冥界,我也就不归你们管,抓得到我再说!”,严落葵将掌中火打向三个戒灵,戒灵惧怕凡火向后躲闪,严落葵趁机逃走,一直跑过一条河戒灵才不再追来,黑雾终于散去,只是四周昏昏暗暗的。
祝白蔹与青袍道士正好碰到戒灵,黑雾中祝白蔹抽出麒麟剑防身,青袍道士也很紧张,“想来戒灵很少离开冥界,此处一定发生大事,你我去前方打听打听。”。
“戒灵大人,三位爷爷,不是我等放的火,你们不能抓我们前去顶罪呀!”
“你等看护不力,必受惩戒!”
“魔界的蛙魔将大王的神像打碎,一个人间仙女烧的人界阳火,我等小灵力薄哪里斗得过!”
“你等在人界犯的乃是弥天大罪,入冥界罚你等来此守护大王庙宇三万六千年,今尔等看护不力,即刻入赤火地狱受烈火焚烧四万六千五百年。”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她犯的罪倒要我等受罚,白有仙家之魂,竟然言而无信。”
青袍道士听前方传来的说话声立刻带着祝白蔹躲了起来,等到黑雾散去才敢出来。
“您不必担心了,夫人逃得过戒灵的追捕一定是过了雎鸠河,你我立刻前往定能找到她。”
雎鸠河,上古魔界与冥界结亲送往迎来的河流,此处变为争夺之地后就只剩下这条河象征着和平,魔灵都不得靠近,这条河被一个灵与一个魔的爱施了咒语,躲避此处者必受护佑。
祝白蔹跑在前面,寻着河走了很远都不见对面有人。青袍道士道:“您不必着急,她奔逃之中过了此河,就一定还在对面,此河对面不见人,只有过了河才能看到。”。
“那我们也趟过去。”,青袍道士用拂尘搅动河水,只见浮出许多尸骸。
“不是逃命的人进入此河必然寂灭,就是灵也就此终结,不在六界,只能做河中的垫脚石。”
“那如何才能过去?”
“找到摆渡的人。”
“这里眺望数里也不见一个妖或者魔。”
“我说的是人界的凡人。”
“凡人?凡人到了这里不是变成灵了吗?”
“只有他。”
人间自有痴情者,全是情痴惹的祸。他一个人飘摇,却再也寻不到她,人们说不过是个梦,劝他不必当真,他却千里追寻,万年守候,生生轮回不忘,最后被冥王发配于此,生于游离界死于游离界,世世代代为人,只做摆渡者。就连冥王都说那女子不过是他的梦中人,她根本就不存在于六界中,他仍然不信,魔界公主感动他的痴情,允许冥界将他判罚至此,做些好事以赎历生妄痴之罪。
二人走了数十里终于瞧见一个码头,眼看着到了跟前却一下又跑远了。青袍道士叫住祝白蔹,道:“想来我不能前往,因为只有为爱人而来的人才能到达那里。”,祝白蔹一个人往前走,到了小码头却看不见船,只能听青袍道士的话等在那里,过了一天一夜,才有一条小船驶来,船上竟然装着六七个灵和魔,灵有人的轮廓有死前恐怖之相,而那两三个魔除了身上散发出的魔气竟然是完好无损的凡人模样,有一个女子生得特别娇美。祝白蔹跳到船上,划船人不闻不问往对岸划去,到了对岸竟然妖来魔往,大家都和平相处,如若有打架生事者就会被管事的夜叉抛回对岸,这里就是游离界唯一的安宁村。
严落葵在这个小村落寻找懂得医术的妖或魔,却见到一个自吹自擂的灵,他自称药王神之徒,严落葵勉强让他诊了一回脉,那神医道:“我与你有缘,不怕告诉你,只有你家最宝贝的东西能救你的孩子,也就是要你牺牲自己,因你肉体已死,必须起火回生,你家的宝贝可是凶险万分呐。”,严落葵疑心他是刑家先灵所以也是半听半疑,那神医笑笑:“我可不仅是个神医,这卜算之术更是天下第一,可以说就是遇到文王我也不会输的。”,严落葵更当他是个江湖骗子一笑置之,神医定要证明自己,道:“你的夫君已经前来救你了,不出半刻你就会与他在这凉亭重逢。”,严落葵虽然信不实却很是期待。
他提着剑跑到严落葵身边,紧紧的拥着他的妻子,又蹲下看看腹中的孩子。严落葵终于相信这位神医,神医送他们到小码头,嘱托道:“有此道士帮忙,夫人定能生下孩子,只是你们夫妻二人要受苦了,我以牛皮修书一封可带到人间,如若出事你们可找我的后人帮忙,只是可惜…”,严落葵问道:“可惜什么?孩子会有问题吗?”,神医叹道:“可惜我的神医之术传到一个女子手中,恐怕这神医神算之称要改姓了。”。
祝白蔹先将严落葵送到船上又上岸道谢:“多谢,不过,神医,敢问可有隐瞒?不妨俱实相告,我好早做安排。”,神医迟了迟才开口,道:“夫人得罪冥王,戒灵虽然到不了人间,可这生死簿因罪而改,原本八十可变二十,人生岂有定数?只得前往冥界请罪才能赦免其罪,恐怕…”,祝白蔹头上响了一个焦雷,道:“恐怕,一去不回。”,神医临别赠言道:“一死一伤,方可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