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伤口仍然流血疼痛着,但是已没有刚才近乎吞噬自我的感觉了。而美惠也在淡竹蝶钻出的刹那,就开始为我处理伤口,疼痛感正在慢慢减弱.
但是当六月夜晚微凉的风吹过时,依然让我觉得寒冷。刚身体上还残留着的泐的丝丝暖意,也随着消逝的汗液离去了。
泐走过来,踩得落叶沙沙作响。它俯下头,用爪子拨开将我包裹的发丝,****快要结痂的伤口,神情有些飘忽:"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哦"我呆呆地应了一声,攥紧了那个纸人……
对于芦屋家这次如此矜持的杀法,我也许一开始就不甚在意了。
如此温柔地杀法,比起过去更为疯狂的杀戮,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开胃菜罢了。
所以就连淡竹蝶什么时候进入身体,我竟也不曾知晓过,直到它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刚刚知道。
不过令我费解的是为什么淡竹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救我,如果只是为了下一代,它付出的代价未免不值了。
然而撇去这些,泐从一开始的态度,却令我更为在意。
早就知道了吗,泐?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吧?"我装作不在意样子,边说,边推开泐的头颅,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见手掌上已无血迹,就扯了扯领口遮住了伤口。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泐突然发怒,气势汹汹地压近,哼哼着鼻音表示着不满,"连被人下了死咒,最后还是让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身体的蝴蝶救的垃圾,你在不满吗?而且还因此和它亲密地可以自由进入它的领域!"
"没,真没有--,我……"泐突然的生气,令我一时无法反应,而它逐渐逼近的头颅,喷吐在脸颊上的热气,让我不由本能地侧过头,闭上眼,不去注视它发怒的血眸。
就在我以为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它却突然软化了,叹了一口气,舔过勾玉说:"勾玉歪了。"说完就从我身上退了下去。
"没事了……"我撑起身体,纳闷的自言自语。
刚刚真恐怖,还以为它生气了会咬我一口,果然我被虐习惯了么?
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又理了理领口,锁骨边的伤口虽已完全结痂了,在美惠的灵力作用下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到原来的皮肤,但是手中的纸人却不断提醒着我刚才的经历。
你要我拿什么回报呢,淡竹妖?我的眼泪,那个早已干涸的东西,竟然会如此重要。
手中的纸人随着风从指间滑走,向着被月光渲染地殷紫色的天空飘去,又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最后才消失在血色的月光中。
这个时候,"啊--"一声尖锐的悲鸣声,撕裂了寂静的竹林,给染上血色的竹林熨上了恐怖紧张的气氛。
这个声音?
是琴子?
我迅速反应过来,爬上泐的身体,急急忙忙地说道:"快去,快去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这个声音是琴子的声音。"
泐头也没回,就已带着我在竹林里飞奔,迅速地让我不由惊叹犬妖的强大。
那个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的显兆……
会是琴子去阻止淡竹妖的时候,被攻击了吗,还是其他的情况?这个声音……我不敢再往下联想,恐惧着那个事实的发生。
我不会已经来晚了,莜子,莜子她应该还活着吧……
"等着我,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我抱着泐的脖子,如同在安慰自己一样,喃喃自语。
不知道泐会带我到哪里,只是傻傻地信任着它,相信它会带我到达声音发出的地方。但是随着对竹林的愈发深入,原来只是似有似无的血腥味,竟已浓烈到无法忽视的程度,而原本只是夹杂在落叶中的残翅,也越发多起来。而不时出现在四周,残翅自燃的紫火,也让我隐隐觉得熟悉和诡异。
这个火焰在哪里见过?
而且这个场景,不会是一个淡竹妖正常的祭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如果是强大到可以将我带入梦境的淡竹妖,不该会弱到会出现这种场景,这个简直就像是淡竹妖被大肆屠杀之后的场景。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莜子,她还活着吗?
刚因为我自己被攻击后,而短暂消隐的担心和不安又一次出现,占据了我整个心神,就像是一个黑洞不断吞食着我的其他感情,让我只能无措和彷徨。
突然泐停下,冷冷地说到:"到了。"
我从毛皮里抬起头,眼前一片惨象。
竹林中这块空地上,成群成群的淡竹蝶被撕裂了身体,平铺在地面上,地面上已分不清到底是血色的月光所致,还是淡竹妖的被撕裂后所流出的血也所染红的,血红一片。
难道祭祀已经结束,我来晚了。莜子也好,淡竹妖也好,什么都已经完了,全都成了历史……
不会,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要诱导我到这里来吗,莜子她不该会死的,不该……
我呢喃着"不该",踉踉跄跄地从泐身上翻下,震惊之大,以至于我惊慌乱到从泐的身上翻落。
我疯似的奔到空地上,希冀于能找到些什么,但是除了脚下淡竹妖身体的堆积外,别无他物。心惊与不安,充斥了整个心房。
突然一个令我害怕的念头在大脑里闪过。
如果我的出现根本不在他们的计算中呢?下了永眠的话,下了的话,那么一开始芦屋家就没打算让我出现在这里,应该预估我会因为永眠而死亡了,那么花了巨大代价提前了妖魔之夜,他们……
蜜酒,不会是为了蜜酒……
这个想法让我恐惧地后背阵阵发凉。寂静的竹林此时变得狰狞起来,竹林因风儿晃动的阴影,风划过落叶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躲在什么地方,在低低地讥笑我的愚昧。
这时候,美惠像警觉到什么,忽然伸展开身体,拽着我向后退,想要我退回到泐的身边。
然而一抹白色猝然映入眼中。纯白的颜色在血红的地面上煞是醒目,我甩开美惠,飞奔到它近处,发现这竟是一只人手埋在淡竹蝶的尸体下。
琴子被埋在下面了?
我颤抖着双手,扒开还流着血蝶尸,赫然琴子狼狈地出现在眼前。
虽然脸上全是血污,身上似乎是橘黄色的长裙的长裙残破不堪,但是起伏的胸口显示着生命的存在。
"还活着。"我欣喜地说到。
只要琴子醒来的话,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