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把酒色带回了上官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绝代园里。银辉洒地,照亮了通往绝代园那条弯曲的道路。周围寂静无声,微风拂叶,摇曳着轻柔无限,那温暖而有力的胸膛令人宽慰。
“你从来都没带我来过这里。”酒色倚在床上,眼眶里泛着喜悦的泪光,声音带着哽咽。她打量着四周,原来这就是他住的地方,她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了,而此时她就躺在他的床上,心底的激动溢于言表。
“现在不是来了吗?”无盐微笑着看着她,柔声地道,“你先安心地在这里休息,其他的事等我去安排。”
酒色用力点点头,温柔地看着他。他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好过,这样的待遇让她觉得特别的不真实,却又想牢牢地抓住,一辈子都抓紧。
“对了,上官可人开给你的药方你还留着吗?”他忽然问。
“好像被我留在相思楼了。”
“哦。”他点点头,他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道,“这个香囊你戴着,可以宁神静气。”
“嗯,我把它放在床头。”她接过香囊,高兴地道。
“好。”无盐替她盖好被子,长长的袖子拂过她的脸颊,丝滑且柔软,那是令她无比安心的触感。
看着他关门离开,酒色方才闭上眼。俗语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她却是逃不过无盐这一关。她那不服输的性格,她那自立自强的个性,在他面前全都没影没踪。她做了那么多事,无非是想让他多看她一眼,让他给她一个温暖的关怀。她内心苦笑着,嘴角却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
无盐来到相思楼酒色的房中,翻到了那张可人亲笔写的药方。他凝眉看了片刻,随即塞进怀中。
第二天他穿上官服进宫面圣。如今他已经是皇上钦定的辅政上卿了。
大殿中央,皓天穿一身金黄色龙袍闪耀威武地坐着,他透过皇冠上垂下的珠帘,眼神定在无盐身上。
“无盐爱卿,怎么缺席了两日呢?太君说你病了,可是上回的伤还没有养好吗?”
无盐一听,忙站出列道:“是,昨两日旧伤裂开,所以只好在家休养。如今已经无大碍了。”
“哦。”皓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那就好。这样的话朕也不用推迟兵权交接仪式了。昨日诸位大臣们都达成了一致,交权仪式就定在三天后。到时候缺了你这个辅政上卿可不好了。”
“无盐惶恐。”
“嗯,诸位回去都好好准备准备,务必将三天后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臣遵旨。”文武百官齐声应道。
“皇上,葛将军在殿外求见。”门口的侍卫进来道。
“宣。”
皓天望向殿外,长长的走廊上一位通身戎装的人正大步向这里走来。
“末将参见皇上!”洪亮如钟的声音在殿上回荡着,听得人精神抖擞。葛云飞刚刚从沙场回来,连战甲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先来觐见皇上。
“葛将军辛苦了,快平身。”
“谢皇上。”他站起身,身上的盔甲叮叮当当作响。
“皇上,臣听闻皇上因为唐丞相知情不报而治了他的罪?其实这都是臣的错。”
“唐胥是罪有应得,朕生平最痛恨欺上瞒下的人,更痛恨自己犯了错还要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无耻之举。”皓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葛将军出师之前和败军之时又岂可同日而语?唐胥连时局都不懂得分析,只一味盲等,实在不配再坐在丞相这个位置。”他深深看了眼葛云飞,道,“若非葛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朕同样会治你的罪。所以,朕不希望听到有人再为唐胥求情。朕不杀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朝臣一片沉默,无人再有异议。
三天后,皓天在宫中举行了隆重的转接兵权大典。承欢以夏家继承人的身份接管了这支混合了皓天人马的军队,总共八万。这个数字在皓仪兵力的总量中都占据了很可观的比例。
而无盐则身负辅政和辅军权两大职权,任重道远。
“如今你手握军印,是拥有一支军队的主帅了。”无盐微笑着对承欢道,“是不是感觉轻飘飘的了?”
“我看轻飘飘的那个是你才对吧,军师?”承欢笑着,特意加重了‘军师’两字,她撇撇嘴道,“不过以后每日都要早朝,你那个睡懒觉的毛病一定要改改了。”
无盐听后,叹了口气,“这劳什子的官位原该是上官可人的,如今我为他作了那么大牺牲,你要不要奖赏奖赏我呢?”
承欢白了他一眼,“你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我命不好?”无盐气噎着了,指着鼻子道,“我看你命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自然,我一向都很命苦。”承欢默默地眨了眨眼,眼角有些酸涩。“我现在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失落的声音让无盐心头一动,他停了下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凝视了她片刻后道:“放心,有我在呢。”
见他说得那么认真,目光那么真诚,承欢突然觉得很踏实。虽然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困难等着她,但有上官无盐和她并肩作战,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以后有什么事,你都挡在我前面。”她耍无赖地道。
“你很希望有什么事吗?莫非是想上战场打仗?”无盐眼含笑意地顽道,“哦,我知道了。皇上一定是想让你带兵去打平雷人啊奇虎族什么的,好借他们的手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抚掌而笑,“妙招妙招,皇上果然好想法!”
“姓上的,你瞎掰够了没?当心我把你丢奇虎族去喂老虎。”承欢气不过,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无盐也不甘示弱地道:“姓‘下’的,就算去喂老虎我也要拖着你一起去。我们这一上一下正好凑成一对。现在连皇上都把我们绑一起了,我们想分开都难啊。”
承欢摇头一脸赞叹地道:“啊,上官无盐,我看着你这副欠抽的皮相真是越发地想揍上两拳了!”说着挥舞着拳头就往他俊脸上砸。
就在两人嬉闹的时候,一个宫女朝他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公主,公主……”她嘴里急切地喊着。
“出什么事了?”她认得这个宫女是专门派去服侍母亲的。她这么紧张,莫非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她连忙迎上去。
“阮华公主在找你,她想见你。”宫女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道。
承欢一听,立马跟着她一起过去。而无盐也紧随其后。他也想看看,这个本该和他父亲成亲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为什么她会想见我?前段时间去看她她都赶我走,还是疯疯癫癫的老样子。”承欢边走边问。
那婢女答道:“今天公主醒来,好像清醒了不少。也许是太医开的药起效了。”
来到阮华公主的卧室,见她正靠在床头。经过一番梳洗打扮,较之先前在冷宫的模样已经好了不少。而今天看上去,果真和平日不同了。莫非那疯病真的医好了?
“母亲……”承欢来到她的床头,“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欢欢……”阮华公主的脸仍然有些苍白,看来还需要很长时间调养才行。毕竟在冷宫关了那么久,身子一定受了很大的摧残。只见她努力地笑着,“我很好,很好。”
她紧紧地握着承欢的手,泪水不住地滑了下来。她拉她坐下,道:“今天我醒来,突然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母亲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我找你来也是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呢。”承欢不住地点头。
“欢欢,你要信我,我没有要自杀,我知道,一定是……”阮华公主正想往下说,却突然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无盐。
她的眼光顿时一冷,警觉地道:“他是谁?”
“他是上官无盐,是我的朋友。”承欢拉过无盐,好让她母亲看仔细。
“你是上官凌的儿子?”
看来阮华公主记性不差,还记得他。
无盐淡笑道:“是。”
阮华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长得很美,但和你父亲却一点都不像。”
无盐一愣,随即笑道:“也许无盐比较像家母吧。”虽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不过他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既然不像他爹,那就一定是像他娘多一点了。
说起来他心里一直是有个疑惑的,关于他爹和阮华公主这一段,他一直想知道,阮华公主是不是因为他这个私生子所以才悔婚的。人人都说是阮华公主对不起上官家在先,也许事实是她因爱生恨呢?
不过这老一辈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他那个死鬼老爹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了。
“你爹他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无盐答,见阮华公主一副沉浸在往事中的神情,无限缅怀中带着些许悲凉,他便道,“我爹要知道公主这么关心他,一定很开心。”
阮华公主一听这话,突然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无盐没头没脑的,难道他刚刚的那句话很好笑吗?为什么她的表情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莫非她的脑子还没好透?
“你哥哥叫上官可人,我记得他一直在安阜山,他还好吗?”
“可人已经回来了。”不等无盐说话,承欢就替他回答了。
“回来了?”阮华公主微微蹙眉,半晌才道,“都二十一岁了,是该回来了。”
“母亲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以前很少听她提上官家的人和事,更从来不知道她还认识上官无盐的爹上官凌,没想到如今她连上官可人的岁数都这么了如指掌。承欢心中甚是纳闷。
“呵,我只是记得他和你同龄的罢了。”阮华公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紧张。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
“可是你刚刚说有事跟我讲的。”
“没事了,去吧。”阮华公主挥挥手,承欢虽不明所以却也只好先行离开。
“我还不知道原来母亲和你爹是旧识呢。”承欢边走边说。
“你连这都不知道?”无盐摆出一副很鄙视的样子,“那你肯定也不知道,他们曾经……”
“曾经怎么样?”承欢抓住他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无盐故作神秘地道:“嘿嘿,不告诉你。”
“你快说,快说啊!”承欢死缠着他不放。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他们曾经指腹为婚……”无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还时不时地添点油加点醋,让整件事情听起来玄乎其玄,整个一悲情浪漫凄美感人的爱情悲剧。
无盐天花乱坠地侃完后,他抱胸看着已经听得云里雾里的承欢,心里好不得意。
“听你这么说,为什么我母亲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呢?”承欢正兀自琢磨着,忽见他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便知道上当受骗。
“你居然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没有,我哪敢呀?”他连忙否认道,“不过是添加了一点个人想象在里面罢了,绝对不影响故事的真实性。”他厚颜无耻地为自己开脱道。
承欢白了他一眼,“我懒得信你。”
无盐也笑笑,不语。
走了几步路,她突然想起什么,抓住无盐的手道:“你那个酒色姑娘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问起她?”
“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吗?如今她毁容不治,我也替你着急啊。”承欢用揶揄的口气道,虽然她心里也很着急,可是却帮补上什么忙。
无盐凑到她跟前,眉眼都笑弯了:“咦,你这不会是在吃她的醋吧?”
承欢无语地闭上双眼,哀嚎了一声:“上官无盐,你给我正经点。”
“哎,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没什么分量。”他的声音忽然菴了下去,刻意表现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承欢不理他,只道:“我找可人说过,但是……”
“如何?”他看着她撅着嘴皱眉的神情,顿时了然了。
“我就说他不会心软的,碰钉子了吧?”他好像还有些幸灾乐祸。
“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酒色啊。”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反而是她这个外人在瞎操心。
“就由着她去吧,反正她也不是我要对着一辈子的人,我不急。”
“上官无盐,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呵呵,开玩笑,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