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看了江月一眼,“现在覆水难收,你自己看着办!”低哼一声,他甩袖离开。
江月坐在椅上,撩开被血水染红的衣袖,皱了一下眉头,刚才被咬的地方,皮破了,肉翻了,可见那丫头的用力程度。他咬着牙取了小药瓶将粉末洒到伤口上,钻心的疼。真是奇了,刚才她咬的时候,他竟没有现在那样痛,他甚至还开口问她姓名,真是可笑。轻轻抚上伤口揉搓,脑中不知怎的就想起方才手上冰冷的触感和那丫头不明所以满含眼泪的双眼。
活动了一下手臂,仍然痛的他冷汗直流。江月为自己刚才在西苑那股勇气而诧异。明明知道吸大烟的人病发的时候,那股劲儿可是会把人的肉给撕下来的,但瞧见她宁愿将葱葱玉指送进嘴里咬住,他没由来的就心口一热,送上了自己的胳膊。
接下来几日,江月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有些烦躁,那日深夜和父亲争执时的话语又涌上心头。江南的雨季来临,绵绵细雨笼罩着南浔这个小镇,使屋檐廊桥都蒙上了神秘的色彩。薄雾之中带来丝丝花草的香气。江月手撑着亭中的靠背,遥望远处,五月了,他来童家已有月余,只是,他已经待够了,何时才能回到台州?
童暮溪端着亲手做的送给父亲的糕点和茶水兴匆匆掠过长廊的时候,见到的江月,就是如此。
“江月,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她渐渐走到他身后,“江月你在看什么呢?”
“南浔的雨,真的挺美的。”江月没有回头,“只是这场换季的雨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童暮溪愣了一下,“怎么了?”
“如果雨季能早一点结束,那我和我爹也好早些回台州。”童暮溪手上的手一松,连同盘子和糕点都掉落一地。她赶紧蹲下来捡糕点,却一下子被茶壶烫了手,“啊!”江月回过头,抓起她的手伸到亭子外面,冰凉的雨滴很快湿润了手指,烫过的手指好受许多。童暮溪看着江月的侧脸,心口狂跳,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如果能够开口留住他。。。。。。
“江月,台州真的那么好吗?”
江月愣了一下,“台州没有南浔那么漂亮,但我是在那里长大的,自然时间久了,就想家了。”童暮溪眼中闪着无法克制的失望,她脱口而出,“可是江伯父和你来童家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江月一震,松开了她的手,童暮溪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去拉他的衬衣,却听江月闷哼一声。有些红色的液体染上的衬衣,江月的额头开始冒汗。童暮溪抓着他袖子,“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江月反应过来,就径自撩开了他的袖口,顿时被他手肘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给吓住了。
“江月,江月这是怎么回事?”
江月有种秘密被剖开的感觉,他快速拉下了袖口,“没事,就是撞上了。”“江月,我看,这伤口你没有好好处理啊,再下去那里的肉会烂的更深的。”童暮溪二话没说地冲了出去。江月觉着有些可笑,始作俑者这些天对他都不闻不问的,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反倒是童暮溪的反应,一惊一乍的,生怕他出了点什么事。他也有好好思考过和童暮溪的关系,他并非草木,从这小丫头对他态度的前后变化来看,恐怕她早已对他上了心。有红颜知己是好事,但知己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未婚妻,这个他是不能接受的。他对童暮溪没有感情,何谈婚嫁?
转瞬间,童暮溪手里提着一个木质的医药盒子步入亭中,也不管不顾就撩起他染血的袖口,顿时僵立在当下。方才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清,如今定神凝望,却见那里已经肿的不像话,还渗透着丝丝血水。她姣好的容颜冷然下来,语气中有些微的责备,“你当真是学医的吗?学医的人连自己的伤口都照看不好么?”不由分说打开药箱,她擦了点酒精,就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专注于处理江月手臂上的伤。
江月不禁心里嗤笑,如今的场景,若是被童老爷或是自家老爷子无意间瞥见了,是不是更加确定了二人的婚姻关系?无声低笑一下,却透过那薄雾般的雨丝,瞧见对面回旋的长廊上一袭白衣驻足。江月顿时手一抖,童暮溪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道,江月只觉钝痛,“唔——”低叫一声。童暮溪紧张地抬起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江月摇摇头,再往对面的长廊望去,只见白色身影已经转过头,消失在尽头。
“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谢谢你给我擦药。”江月忽然站起身,对着童暮溪说道,没等她回应,他就一跃跨过栏杆,奔向对面的回廊,徒留童暮溪站在亭间。
江月依循着刚才那抹白色消失的地方寻去,哪还有人影?整个童宅静谧无比,只有雨水冲刷屋檐的声响。江月用右臂捂住自己的左臂,那里隐隐作痛。江月一个人往自己东面的住处走去,刚入院门,就怔立在那里。
自己的客房门开着,门前阶梯上,一个身影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捧着一样东西。江月心中一跳,不知是否是下意识地,他轻咳一下,那人抬起了头。她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有些局促,“江少爷。”
江月不禁咧开了嘴角,走过去,“我门大敞着,姑娘为什么不进去反而要待在这门口淋雨呢?”白色的衣衫上面,被滴落的雨水打成一片,晕开成片片印记。
“江少爷既是客,我又怎好擅自闯进客人的房间?”如儿低着头。“那你是在这里特意等我回来咯?”江月挑挑眉毛。如儿一怔,“那天晚上,其实我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程伯告诉我,我将你的手咬伤了,而且不轻,所以。。。。。。”
江月见她一脸措辞小心的模样,顿时起了逗弄之心,“这么说,你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来和我道歉的是吗?不过你这歉疚之心也起的太晚了,已经好几日了,照理说,你早该来赔不是了。”如儿闻言抬头,一脸想要发作的样子,一想到的确是自己理亏,顿时没了言语。江月心情大好,瞧着她揣在怀里的东西,他问道,“这是什么?”如儿见他好奇,便掏出来给他看,是个绿色陶瓷的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