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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怕水的鱼

第二十二章

因为逸冉要上班,寒假还没结束,施展就早早的回到了学校。

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逸冉所在报社的编辑部因为人手不够,报社领导又把逸冉调回了编辑部。

白天施展上学,逸冉工作,回到家,他洗菜、她做饭,他写诗、她读诗,她加班、他送饭,日子显得平淡而美好。他们的生活像一首流畅的小诗也像一篇精美的散文,生活中的点滴在施展的笔下欢快的流淌着。

“如果生命是水与火的一次相容那么就让我纵身火海爱你爱成一片汪洋。”施展打开手机看到了逸冉发过来的短信。

“赠与你我的生命并让你幸福这是我的责任,在汪洋中我有义务为你撑一片白帆,风浪难免,但爱可以永恒。”

“去,去看那/繁花之上如何再生繁花/梦境之中如何再现梦境/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星辰/生命的狂喜与刺痛/都在这顷刻间/宛如烟火。”

“生命的狂喜与刺痛都在这顷刻间宛若烟火,唯有爱可以永恒。”

“我很幸福!”施展看到逸冉这条简洁的短信,笑了笑合上手机,准备上课。

这天中午,施展回了一次久违的宿舍。

“我长的也挺耐看啊。”施展刚刚推开门就看见老二拿着镜子自言自语。

“你长得是挺耐看,但得耐住心看!”老大端着脸盆也走了进来。

“怎么了?”施展拍了拍老二的肩膀。

“还能怎么了,看上一女的,但是人家不甩他。”老大从床底下的几双鞋里扒出一堆臭袜子,看也不看老二便单刀直入。

“原来那个呢?”施展瞪大了眼睛。

“散了。”老二苦着脸终于说话了。

“散了?才多久?我说你们的爱情也太快餐化了吧。”

“爱情?那是你们文人骚客的事,跟我们无关。你记住,走进大学你就走进了一座爱情的超市,只要你有钱相中哪件你随便捡,与你们不同的是,在这里以身相许、海誓山盟都是空话,说白了就是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养别人的老婆,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没病吧?”

“从精神到肉体我都很健康,这不,最近我又看上一妞儿,但是人家不甩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穷追不舍!”

“你不再转转看?”

“我只能看上这个价位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哎,对了她还给我发了一首诗,你看看。”老二从兜里掏出手机,扔给了施展。

“爱不在久,谈过则行,情不在深,有点就灵。斯是被甩吾亦开心,单身虽美好太久则伤情。可以谈谈心调调情,无甜言之乱耳,无爱恋之劳形。射雕之郭靖,四眉陆小凤,予亦云:何愁之有?”

“你怎么看上这样的二百五?”施展念完了短信,感觉很可笑。

“你骂我?”

“我骂她。”

“你骂我!”

“我骂她!”

“你骂她就是骂我!”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人家这是在戏弄你,你看不出来啊?”

“正因为看出来了,我才开始怀疑我的长相。”

“……”

几天以后,逸冉在施展母亲的邀请下如约而至。

从早晨突然接到施展妈打来的电话之后,逸冉就开始忐忑起来。逸冉虽然没见过施展的妈,但她多多少少听逸轩与欣菡提起过,所以逸冉已经料到了施展母亲的来意。不错,她将面临的是一次审讯,但是她坚信无论怎么样她与施展的爱情都不会走向刑场,而且为了施展她也应该赴约,毕竟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逸冉在茶馆服务员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施展母亲定好的茶室。推开门看到施展的母亲逸冉开始变得紧张、害羞,心里还甚至涌入一丝丝的亲切之感。

逸冉就那样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而施展的母亲却端坐在那里,审视的眼光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逸冉。

“韩逸冉,结过婚流过产!”与其说这是一次讽刺与伤害还不如说是一种侮辱,一种人格的侮辱,但细细想来这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在事实面前逸冉的那点自尊被扫的荡然无存,而她心头仅存的亲切之感也被这句话摔的粉碎、粉碎,面对事实逸冉已经没有了回避的余地,对于逸冉来讲最好的回避就是勇敢的面对。

“是!”逸冉昂起头,语气铿锵有力。既然你认为我贱,那我索性就贱给你看,对待不要脸的人就要比他还不要脸,既然这是事实,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逸冉与施展的爱情也没有必要得到谁的支持与肯定,无论她是干什么的,无论她有什么样的过去,她对施展的爱却是纯净的、坚定的。

“行了,别站着了,过来坐吧。”语气因盛气凌人而让人感到气愤。

逸冉大方的坐下之后跟施展的母亲对视起来。

“大婶儿,这品茶是需要温杯的。”逸冉本来想叫“阿姨”但是想到施展母亲刚才说的话,“大婶儿”便脱口而出。

“品茶我不懂,品人我到略懂几分。不相关的就别扯了,我找你来的目的不用再重复了吧,你如果知趣,你就趁早离开施展。”

“离开施展”逸冉最不想听的也最害怕听的四个字还是从施展母亲的嘴里蹦了出来,她说的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不负责任。虽然逸冉在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听到这四个字时,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咯噔一下,这咯噔一下给她带来的是恐慌是迷茫。这么多天里她根本就没想过她会离开施展,或许是爱的越深越是敏感,所以她讨厌这四个字,讨厌的程度已经接近了憎恨。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离开他。”

“因为我爱他!”

“你有什么资本爱他?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儿子说爱?”

“我爱他的资本就是他爱我,爱是没有等级之分的所以资格也无从谈起。”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面包你有牛奶你也有,但这都是精神上的,恋爱可以柏拉图,而过日子却不能,爱情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理想,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你有你的理想我不反对,我也没有资格反对,我不想看到的只是我儿子成为你理想的阶梯,我们家是很有钱,但是也不想用自己的汗水给别人当垫脚石。”

听了施展母亲的一席话,逸冉轻蔑的笑了笑。

“我知道谈钱俗,所以你笑,但无论你看上施展的什么,我都必须请你离开他。说实话,你配不上他。”

“阿姨,我跟施展般不般配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如果感觉我看上了你家的钱,我们结婚以后可以自力更生,绝对不要你们的一分钱。爱情是不能当饭吃,但是没有爱情吃得再好穿得再好有什么用?”

“结婚?这个事你想也别想,我们这种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行吗?别说我们已经做主给施展订了婚,即便是他不订婚,给你结婚,你能保证你们的婚姻能幸福吗?据我所知,施展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孩子,你能肯定你的过去不是你们婚姻得以持续的绊脚石?不能吧?更何况还有你的前夫,你能保证他出狱以后不会找你闹事?恋爱是浪漫的斗秀场,婚姻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你连一个稳定的婚姻都不能给施展,你还谈什么幸福?你跟那样一个下等人肌肤之亲后再来找施展,你这不是侮辱他吗,今天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决不允许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做我儿媳妇,你要是不流产孩子现在也得两岁了吧?”

“……”

“你的过去”、“你的前夫”这些短语像密密麻麻的小虫一样撕咬着逸冉的内心,许久以来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甄雨春,但是此刻那事那人却历历在目。现在她开始担心甚至开始害怕,她感觉那事那人又拉长了她与施展的距离,她害怕失去施展同时又害怕施展失去她。是的,她不敢想象施展再度失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想到了施展提起过的怕水的鱼,鱼是一样的鱼,水却不是一样的水。

逸冉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回到家她也好像忘记了与施展的甜蜜。“那人那事”以及施展母亲对她施加的压力死死的堵在了胸口。她想让自己忘掉一切,她强迫自己继续陶醉在这梦境般的爱情里,但都无济于事,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充满了恐惧。

晚上,当施展的吻再次轻轻爬过逸冉的肌肤时,逸冉哭了。

泪虽然也是苦的,但逸冉内心的伤痛却并没有随着眼泪一并的流出来,而恰恰相反,那种伤痛却好像伴随着眼泪的流出在内心积淀。

这一次,她没有把施展送至顶点。

这一次,她痛到了极点。

“宝贝儿,你怎么了?”施展压在逸冉的身上,轻轻的衔住逸冉的耳垂。

“没什么,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是静的,但逸冉的整个世界却是乱的。

夜是美好的,但逸冉的整个世界却是痛苦的。

人在逆境一旦被摧毁了意志且又独自忍受时,那么他就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欲罢不能的恶性循环的沼泽地。逸冉在这种境地里挣扎着,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她的过去本来已经渐行渐远,但现在在施展母亲的加温下,在脑海里又重新燃烧起来。这种燃烧虽然没有任何激情但却烈火熊熊,仿佛要把她骨子里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她想踉跄着站起来,而那高温的火焰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她蜷缩下去。每当施展想要给她亲密的时候,恶性的烈火仿佛都燃烧到了极点,在张牙舞爪的火焰里她不得不蜷缩下去、消沉下去……

面对逸冉的这种变化,施展原以为是由于工作压力大所致,于是他就到报社为逸冉请了一周的假。但一周下来,逸冉的状态相较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忧心的是任报社领导怎么给她打电话,逸冉也不去报社工作了。

面对这些,施展依然无怨无悔的做着一切,衣服他洗,饭他做,甚至逸冉的卫生巾他也去买,但这些并没有给逸冉带来安慰,他感到了逸冉的若即若离。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过,要不然逸冉不会变得这样,施展这样想。

深夜,是这深夜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神秘。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深夜发生也可以不发生。

逸冉做梦了,她看到甄雨春****着身体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在玉米地里追她,当甄雨春快要追上自己时,他一刀砍了过来,没想到这一刀却砍去了一个孩子的耳朵,而这个孩子恰是逸冉跟施展的,逸冉接着转过身抱起孩子,随后她就看到了甄雨春爬着驱虫的牙……

施展终于被逸冉睡梦中的喊叫声与抽泣声惊醒了,他转过身,紧紧的搂住逸冉。

“你快走、快走,他要杀你,快走!”逸冉在施展的怀里挣扎着。

“我是施展,你怎么了?”

“嘘……别说你叫施展,你快走,抱着我们的孩子走。”逸冉压低了声音。

施展打开了灯,在灯光的映照下,逸冉越发显得憔悴。看到灯光,逸冉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施展接着把逸冉紧紧的楼在了怀里。

“别过来、你别过来!”第二天早晨在洗手间,逸冉双手捂着脸把头深深埋在了墙角。

施展听到逸冉恐惧的叫声,戴着围裙就跑了进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你真的不嫌弃我,你真的能把我的过去忘掉?你是不是在可怜我啊?”

施展搂着逸冉,却被逸冉的问题弄的哭笑不得。说实话,逸冉刚刚问的这些问题,施展还没来得及想,他只知道能跟逸冉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莫大的幸福。最近几天逸冉的变化,施展的确感到意外。施展确信逸冉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样的,但逸冉却什么也不说,除了经常做恶梦以外就是经常问施展是不是真正的爱她。

施展看到心爱的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但他又渴望这样照顾逸冉,哪怕是一辈子。每当他看到逸冉在自己的怀里安睡时,心里就开了花一样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会死去,那么我的死将与任何人无关。”又是一天施展看到逸冉这样在本子上写到。

“你干什么?”施展一边吼着一边把那本厚厚的本子撕的粉碎。

看到施展发火,逸冉却笑了,她笑的是那样的清纯,是那样的惹人爱。

“你真的害怕我死去吗?其实我很渴望死去,在你的柔情中死去,把你的爱带走,把我们的浪漫带走,这样我就不会再担心失去你,也不会再担心不能给你幸福。我是一条怕水的鱼,但我更渴望在沙滩上干涸而死,让我对你的爱浓缩成精华,留在你的记忆里。”

“我不允许你死,你的生命不不属于你自己,你属于我、属于父母、属于逸轩。”

“我属于你,因为你在水中,而我怕水!”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我会永远爱你,我们要携天到老!”

“携天到老?不、不……你妈、你妈又来了,她戴着甄雨春来了,不、不!”

“我妈?”施展稍有迟疑一边轻抚着逸冉的头发一边接着说:“这里只有我,只要我们的爱,没有他们,他们永远都不会来,我也不允许他们来。”

“你快走、快走啊,甄雨春要杀你!你快走。”

“……”

施展安顿好了逸冉,来到学校约出了逸轩。

“你妈的手术还顺利吧?”

“还行,腰间盘突出又不是什么大病。”

“哎呦……”施展扶着腰部坐在了花坛上。

“哎,我说老施,你不会也腰间盘突出了吧?一辈子没有突出的地方最后弄个腰间盘突出你就惨了。”

“我现在没心情给你开玩笑,今天我带着你姐去医院了,医生说她得了精神分裂症。”施展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憔悴的无奈。

“什么?精神分裂症?你骗谁啊?”

“我没骗你!”

“那、那怎么办啊?”逸轩看出施展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今天从医院拿了一些药,医生说要静养。”

“我姐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精神分裂呢?”

“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从她的胡言乱语中我能听得出她好像见过我妈,可能我妈来过,并且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我姐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这样啊?”

“那你得看情况,我是你姐最重要的,而且她有那么重感情,所以我怀疑我妈从这方面刺激的她。”

“你妈……我跟你妈没完!”

“行了,跟我回去看看吧。”

施展打开家门,逸轩和薇梦就径直来到了卧室。他看到逸冉胸前抱了一本书躺在了床上。

“姐。”逸轩轻轻的叫道。

“姐,我来看你了。”见逸冉没动逸轩又一遍叫道。

“姐、姐?”逸轩提高了音量。

“逸轩,你看这是什么?”薇梦拿起桌子上的一只空药瓶。

“安眠药?姐、姐。”逸轩一边摇晃着逸冉一边哭喊。

施展看到这种情景,哆嗦着掏出手机,不想手机掉在了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施展弯腰去捡手机,没想到他却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几次想试着爬起来都未果,于是他趴在地上断续的说:“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对,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逸轩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重复着施展的话。“我手机键盘上怎么没数字了,数字呢?数字哪儿去了?”逸轩已经泣不成声。

看到这种情形薇梦一把夺过逸轩的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太晚了,再说药量也太大,你们节哀顺变吧。”医生来时这样说。

听到医生这样说,施展当场就大笑起来,这笑声震住了在场的所有的人。这笑声是无奈的、是绝望的、是大悲的。

施展一边笑着一边踉跄着脚步,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但他已经忘记了疼痛,依旧在地上放声大笑。

他挣扎着,在地上挣扎着,在笑声中挣扎着,在无奈中挣扎着。

施展的笑声伴着他喷出的一口血液停止了,他看了看地上的那口鲜血,低下头去****起来。

“你放心,我会爱惜自己。”施展抬起头对着逸冉的遗体说,随后两行眼泪便顺着他的脸颊快速的滴到了地上。

施展的状态无疑又增加了逸轩的心痛。痛定思痛,这是逸轩此时最应该想到的词语,也最应该去履行的词语。

逸轩轻轻的抽出逸冉胸前的那本书才知道,这是施展出版的诗集《怕水的鱼》,而书的扉页却赫然写着“如果有一天我会死去,那么我的死将与任何人无关。”这样一句话。

逸冉走了,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施展;逸冉走了,带着她爱情的浪漫走了,把所有的遗憾都留在了人间;逸冉走了,走得这样匆忙,还有多少愿望没来得及讲;逸冉走了,这是一种对爱情的崇高追求也是一种对命运的挑战。

逸冉走了,施展的心被抽空了;逸冉走了,带着施展的全部走了;逸冉走了,带着亲朋好友的思念走了;逸冉走了,她带走了美好却也带走了缺憾;逸冉走了,花儿谢了,世界空了。

施展把逸轩和薇梦关在了卧室外边,自己坐在床上,又把逸冉搂在了怀里。昨天他还这样抱着逸冉静静入睡;昨天逸冉还在他怀里撒娇;昨天他还这样抱着逸冉亲吻……昨天,仿佛都在昨天,昨天是多么的美好,昨天又是多么的短暂,昨天,他多么渴望再回到昨天。

“施展,你开门我叔跟我爸过来了。”逸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完了这句话。

……

“叔,逸冉的骨灰交给我吧?”从殡仪馆出来,施展对韩玉忠说,这是他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不行!”韩玉忠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她应该属于我,没有她我会死。”施展又流下了眼泪。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要不因为你,我女儿能走到这一步吗?”韩玉忠已经老泪纵横。

“如果知道会有这一天,那么我宁愿选择不爱她,但现在,我过不去这个坎,因为我还爱,叔,你想看到我死吗?”施展一下子跪在了当街,的确,在爱情的世界里谁比谁清醒,谁就比谁痛,显然施展的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种痛剥去了虚伪的外壳,在骨子里蔓延,而无论这种痛有多么深逸冉都不曾再知晓,这种痛是一种深爱后的孤独的痛。

施展颓废的跪在那里,韩玉忠一下子怔住了,韩玉鹤被感动了,欣菡被感动了,薇梦也被感动了。

接过逸冉的骨灰,施展感慨万千。他感觉它是这么的亲切,他想凑上去给以它深情的吻,他想把它装入自己的躯体,埋入内心深处。于是,施展拿出逸冉的几片碎骨,把它们放进了一个荷包,这里面还有逸冉的一缕头发,而后把那个荷包贴身戴在了胸前。

施展把逸冉的骨灰埋在了舒茜墓地的旁边。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后都要给舒茜做邻居这是他们早先的约定。

如果一个人的心已被疼痛麻木,那么他再也没有一种痛苦可以畏惧。当施展从母亲口中得知她与逸冉的谈话时,施展从久久的沉默中猛地抬起头凝视着母亲轻轻的说:“逸冉死了,你是一个爱情的屠夫,是你把我的心送上了刑场,而你恰是那个不懂任何感情的刽子手。”施展失望的盯着他妈,而他母亲却在这中眼神里感到了不安、感到了恐惧。

是的,施展变了,他开始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再去上课,却还在学校出入,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无论干什么都戴着黑色礼貌、戴着墨镜、披着黑色风衣,穿着血红的裤子和血红的皮鞋,把脸深深的埋在了高高竖起的风衣领子里。他成了学校里的一道风景也成了校园里的稀有动物。

“放下,别动。”

“我帮你去提水。”老二在施展的呵斥下放下了刚刚拿起的暖壶。

“这是我的暖壶,我不需要水,水太脏。”说着解开裤子就往暖壶里小解起来。

“你干什么?”逸轩一把夺过施展手中已经点着的本子。

“我想让我的心化为灰烬,不可以吗?”

“不可以,这是你的心血。”逸轩又拿起了施展其他几本写满诗的笔记本。

“诗?诗是干净的,而人心是肮脏的,诗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我知道,但是你没有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很好、很好。”

几天以后,施展失踪了。

最后逸轩却在垃圾场找到了呼呼大睡的施展。

再以后施展被开除了。因为他在课堂上径直走上讲台小解,而老师问他原因时,他却不屑一顾的回到道:“世界到处都是厕所。”随后,他看也不看老师一眼便走出了教室。

施展的现状无疑又增加了逸轩的心理负担。逸轩再也不知道怎么帮助施展走出阴影。其实他也知道,与其让施展好好的去生活,还不如让施展保持现状。毕竟,对施展来说,这也是一种发泄。虽然施展做的一些事让人不可理喻,而在逸轩的心里那却是直逼人性的表达。

施展走时,逸轩没有去送。

几天以后逸轩在校园里碰到了欣菡。逸轩从欣菡那里得知,施展走时留给欣菡一张银行卡,让欣菡按时交房租并且委托欣菡时常去他与逸冉的住处打扫卫生。听到这些,强烈的酸痛在逸轩的内心蔓延开来。

施展走后,逸轩又沉默了许多。包括跟薇梦在一起的时候,逸轩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幽默了,他们之间的语言好像一下子苍白了,伴着逸冉的死去与施展的退学而变得苍白了。他们爱的交流好像只剩下了肢体语言,而逸轩对这种语言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对这种语言的向往好像是一个吸毒者对毒品的渴求一样,他现在更能把这种语言表达的更淋漓尽致,他甚至能够在自己的幻想中把每一种画面表现的一览无余。

五一的时候,逸轩回了一次家。

“逸轩,你过来。”逸轩刚刚走进家门就被他父亲神秘的叫了过去。

“你妈现在还在病床上,为了能让你妈安心养病,你姐的事我没告诉她。”

“不对啊,都两个多月了,一个腰间盘手术怎么还没好呢?”

韩玉忠听到施展的话,倏地就把停留在逸轩脸上的眼光挪向了别处并且满脸痛楚的说:“记住我说的话,进屋去吧。”韩玉忠无力的挥了挥手,说话的语气轻到了不能再轻。

父亲眼球上布满的血丝就像一个烧红的铁丝笼子笼罩在了逸轩的心上。父亲老了,老的让人轻易的想起风烛残年;父亲老了,老的让人感到心酸;父亲老了,老的让人感到肃然起敬,他就像门前的一棵苍槐屹立在秋风中,他更像山顶的一株劲松不惧寒冷。

“孩儿,回来了?”逸轩刚刚放下行李,就听见母亲慈爱的呼喊声。

逸轩走进卧室,看到半躺在床上的母亲已是瘦骨嶙峋。此时,逸轩内心的痛再也无法压抑,他不顾一切的扑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这泪水是一种祭奠,他祭奠施展的遭遇与逸冉的死去;这泪水同样也是一种释放,他需要释放许久以来压抑在内心的痛苦;这泪水同样也是一种倾诉,一种无言的倾诉,这是一种只有见了亲人才有的泪水。

父亲的烟瘾比以前更大了,现在父亲也开始喝酒了,几近疯狂的喝酒不顾一切的喝酒。父亲醉了,地里的庄稼荒了,这个家越来越颓废了。

吃过午饭,韩玉忠醉醺醺的把逸轩叫到了另外一间卧室,断断续续的对逸轩说:“孩儿,你……妈、你妈,没有……没有几……天了。”

逸轩听到父亲的话,他想到了父亲的变化,想到了卧病在床的母亲,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微微闭了双眼,随后身体就像失去了底盘一样轻微的摇晃了几下,还好他扶住了门框。

逸轩睁开眼,两行泪水顺着脸颊就无言的流了下来,此时逸轩已经忘记了泪水甚至忘记了心痛,他只是把被酒精麻醉的父亲紧紧的拥在了怀里……

“孩儿,等你结了婚我去给你看家,照顾我孙子。”

听到母亲这样说,逸轩毫无底气的“哦”了一声,接着就跑出了卧室,把头深深的插进了院子里盛满水的大缸里。在水里,没人能够看见他的泪水,也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痛苦,眼泪是孤独的,痛苦也是孤独的,他想让自己坎坷的人生在这种孤独的世界里消融,融成一汪清水,无论是流向远方还是即时蒸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对生活的残忍,逸轩有些招架不住,但是除了勇敢的活下去他已经别无选择。即便是融化成清水,那也不可能是现在。父亲需要他、母亲需要他、这个世界也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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